陸景言不相信,江綰怎麼會嫁給別人?
不是說過,要和他舉案齊眉嗎?
陸景言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到江綰時的景,一襲廣袖梨花白的流仙,素雅又甜。
在門外等了許久,但父親代了,不許任何人去給開門。
小姑娘也不惱,讓底下的人擺好了茶水點心,施施然地坐在樹蔭下。
等著陸家給開門。
這是陸景言第一次認識到,這世間竟還有如此從容不迫的姑娘。
陸家這般待,一點兒也不惱。
等母親知道后,吩咐人將請了進來,梨渦淺笑,似乎一點也沒有將陸家的為難放在心上。
出手大方,倒是換來了父親的幾分好臉。
拿出了婚書,言笑晏晏地和他介紹自己。
“我江綰,是你的未婚妻。”
當時的陸景言只覺得這姑娘舉止甚為大膽,若是尋常的姑娘,提及婚事只怕是紅了臉,躲在雙親后,哪似這般不管不顧的。
后來陸景言才知道,江綰是商賈之,父親出了遠門,母親子不好。
這婚書是母親立下的,但父親看不上,說不過是一介商賈之。
盛朝輕視慢待商人,士農工商,商人是最被別人看不起的。
他在茶樓偶遇江綰,小姑娘梨渦淺淺地上來和他打著招呼。
但他卻生怕被別人知曉,他和一個商賈之訂下婚事,故而避之不及。
江綰一開始還不知道,直到春日宴上,自己親口說出,他并未將放在心上。
其實,當時自己是看到了的。
隔著亭臺水榭,他看到了小姑娘白著一張小臉,隔著似雪的梨花瓣,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陸景言知道,這是傷心了。
他猶豫過,是否要來和解釋一下。但旁人的吹捧,令他迷失了自己。
陸景言暗暗告誡自己,這江綰不過是個商賈之,以的地位,也只配給上京的高門大戶當個外室。
是有幾個銀子,那也只能勉強算是個有錢的外室。
他的正妻,必須得是個和他門當戶對的高門嫡。
不然,他日后如何抬得起頭來?
但陸景言怎麼也沒想到,這謝行之竟然要娶江綰。
江綰哪里好?不過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商賈之罷了。
陸景言心中充滿了疑,旁邊的老漢還在說道。
“聽說,這婚事還是陛下賜婚的。”
陸景言再一次愣住了:“陛下賜婚?”
“是啊,聽說還是謝行之拿軍功換來的。”
老漢搜腸刮肚想了一會兒,磕磕地說道:“話本里怎麼寫來著,對了,不權勢人!”
“年輕,可真是好!”
謝行之竟然拿軍功去換了和江綰婚的旨意?
他圖什麼呢?
陛下旨意,萬金難求。
就為了一個江綰,他就這麼用上了?
陸景言又悔又怒,若是沒有陛下的旨意,他還可以沖出去,質問江綰為何在短短時日,另嫁他人。
但如今有了陛下的賜婚的旨意在,他若是沖了出來,那就是抗旨。
輕則收押打板子,重則整個陸家都要被他連累。
陸景言不甘心,但卻什麼都做不了。
就在這時候,柳清婉來了,穿了一襲長。
這柳清婉其實并不適合穿,有些暗沉,若是穿些素雅的,還能提提氣,有幾分才氣質。
但偏偏穿了,,需得似江綰這般欺霜賽雪的,方能得住。
不,與其說江綰穿得起,不如說什麼能得穿。
太好看了。
杜若風問過自己,似江綰這般明的人兒,天天跟在他后跑,難道他就沒有半點想法?
彼時的他怎麼說來著?
對了,他說自己不喜歡俗。
但杜若風說了,哪怕是俗,這江綰也是最好看的俗。
陸景言沒辦法反駁杜若風的話,因為江綰實在生的好看。
只要有江綰在的地方,其他人都會黯然失。
像是一顆璀璨的明珠,而不自知。
但如今這顆明珠落了他人的懷里,讓他如何甘心?
陸景言想得出神,對面的柳清婉卻有些不高興了。
“景言,你今日這是怎麼了?約我出來喝茶,自個兒卻是心不在焉的。”
陸景言連忙收回了思緒,開口解釋道:“清婉莫要誤會,我是在想昨日的文章來著。”
柳清婉沒有接過他的話,反而側眸看了眼窗外,嗓音難辨喜怒地說道。
“你看,今日這謝家世子娶親,多大的陣仗,說是十里紅妝也不為過。”
陸景時正心塞,聽到柳清婉提及這個,沒好氣地說道。
“俗罷了。”
柳清婉看了陸景言一眼,意味不明地說道:“說起來,這江綰的運氣還好的。”
還俗罷了。
如今整個上京,哪個姑娘不羨慕這江綰?
被退婚之后,還能尋個如此厲害的夫君。
謝行之生得好看,家世好,還為求來了賜婚的榮譽。
十里紅妝,求娶佳人,這簡直就是上京的一段佳話。
柳清婉了解陸景言,他這人不壞,就是被陸家保護得太好了。
他是陸家唯一的嫡子,總覺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得圍著他轉。
江綰追著他的時候,他嗤之以鼻。
但如今看到江綰另嫁他人,說陸景言的心里,沒有半分疙瘩,是不信的。
但柳清婉看得開,上京好的公子哥實在不多,似謝行之這種,宛如天上繁星,水中倒月。
哪是輕易能得到的?
江綰運氣好,月亮主來到邊,高嶺之花低下了高枝,將自己送到面前。
但沒有江綰的好運氣,以如此的容貌和家世,能嫁給陸景言當正妻。
已經很滿足了。
陸景言頗有幾分才華,若是加以引導,日后謀個一半職也不是難事。
陸正雖是五品員,但勝在陸家人口簡單,僅有一個婆母,且陸家家風清正,陸母為人甚是平和,不會擺婆母的架子刁難人。
江綰之前估計也是看中這一點,才愿意放下段討好陸景言。
但說到底,江綰雖是個商人,但骨子里還有幾分傲氣。
春日宴上,是故意讓人刺激陸景言,讓他說出那番話來。
也是故意讓人把江綰引過去的。
柳清婉很清楚,這江綰雖是商賈之,家世也不如自己。
哪怕陸正口口聲聲和父親保證,會想辦法退了陸景言和江綰的婚事,但還是放心不下。
原因無他,這江綰生得實在太好看了。
見過陸景言不止一次,看江綰看呆了。
江綰喜不喜歡陸景言,柳清婉看不出。
太擅長于藏匿緒了,哪怕陸景言緒失控,也總能三言兩語地將他安下來。
哪怕是知曉陸正的意圖,但江綰每次看向自己的時候,眼眸里沒有半分自卑。
冷靜自持,似乎一點也沒有將放在眼里。
柳清婉不甘心,江綰憑什麼?
不是想嫁給陸景言麼?
那便要親手摧毀江綰的希,看還自陣腳,看傷心絕。
還想讓江綰死!
但柳清婉怎麼也沒有想到,竟然會半路殺出一個謝行之。
他救了江綰。
這世道子生存不易,謝行之雖然救了江綰,但也毀了江綰的名聲。
落水子被男子救起,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江綰的清白,早就不復存在了。
果然,陸景言惱怒不堪,退了和江綰的婚事。
這結果讓柳清婉高興了好久。
想,終于贏了江綰一次。
但怎麼也沒想到,這謝行之竟然要娶江綰。
低賤的商賈之,竟然嫁給了上京最炙手可熱的公子。
而且,還是謝行之求來的賜婚。
柳清婉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帕子都剪碎了好幾條。
柳清婉看著陸景言失控的模樣,知道他定是后悔了。
但后悔了又能如何?
他敢去和謝行之搶人麼?
柳清婉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悲哀,籌謀了這麼久,竟是親手為江綰做了嫁。
柳清婉正出神之際,對面的陸景言開了口。
“清婉,我還有事。”
“需得先回去一趟,你若是想聽書,便再待上一會兒。”
柳清婉看了眼面前糙的茶水,素來只點茉莉花茶,但和陸景言出來好幾次了,他就是記不住。
柳清婉自嘲地笑了笑,自己這是怎麼了?
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世間男子多薄幸,父親如此,陸景言亦是如此。
把希寄托在男子上,那是蠢笨子做的事。
要的,是當家主母的權利。
陸景言喜歡江綰有什麼關系,只要正妻的位子是的,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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