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云澈便見到了這赫連皇朝的君主，麟淵界明面上的統者。

赫連玦。

“玲珠，蒼鷹，回來了。”

他立于正殿之中，皇袍和皇冠都是意料之的枯黃之。一雙眼瞳三分鋒芒，三分威儀，卻似乎下了為一界之尊會自然釋放的傲然睥睨。

他的目落在了云澈上，但并未過多打量。

“父皇，讓你擔心了。”赫連玲珠垂首向前，盈盈而拜。

“無恙便好。”赫連玦嘆然道：“是為父無能，才讓你得自己親涉險境。”

他轉目看著云澈：“這位，便是你傳音中提及的奇人？”

云澈向前一步：“在下云澈，見過赫連國主。”

“嗯。”赫連玦淡淡應聲，眉頭卻是不自覺的蹙了蹙。

眼前的男子面若錦玉，不見微瑕，一雙眼瞳漆黑如夜，幾乎沒有一的灰朦。整個人像是從未承過淵塵的侵染。

最讓他驚異的是，云澈神君境巔峰的修為，整個人的氣場卻沒有因為他的直視而出現哪怕一的。

未染淵塵，氣質卓然，難道是神國出的人……他心下想到。

“聽聞你遭追殺，遁沙暴，醒來時已無過去的記憶？”他問道，目帶著審視。

“是。”云澈道：“幸得長公主與陌大哥救命之恩。”

眼前的赫連國主雖未外釋玄力，但第一眼，云澈便已認定，此人的修為，超越他在神界遭遇的任何一人……超越他所在世界的界限。

雖未及陌悲塵那般的半神，但已只差一線。

半步神滅境！

終究是深淵！一個神國之下的偏遠之地，其主宰者便是超越最高神帝的存在。

“父皇，你先不要多問，快讓他給你看看你當年留下的暗傷。”赫連玲珠將云澈很輕的前推。

這個不經意的小作讓赫連玦眉梢大，臉上不聲：“難得玲珠如此推崇，想來你的醫定然不凡，那便勞你為朕觀上一觀。”

他的傷為半神所留，本非“醫”范疇的能力可解。他自然也不會真的抱有什麼希，單純是不想拂了赫連玲珠之意。

云澈毫不多言，直接手，指尖點在赫連玦的手腕上，一道很是微弱的玄氣吐出，在他周快速流轉一個來回。

隨之玄氣散盡，云澈的手指也已移開。

整個過程，不過三息。

如此之快的探查，讓三人都面異。赫連玲珠試探著問道：“如何？”

云澈道：“侵心脈的力量很是強大，也難怪赫連國主都無法將之消弭。而且這力量以纏縛為主，短期不會傷及命，顯然是刻意為之。”

赫連玦神一黯，悵然道：“他對朕恨之骨，又不屑讓朕之玷染他深淵騎士的尊名……皆是天命。”

“那……有沒有辦法？”赫連玲珠依舊滿懷希冀。

云澈淡淡而笑：“以我的修為，當然沒有能力將這纏縛之力驅除，但可以將之引出心脈。”

“啊？”赫連玲珠明顯一愣，隨之臉上綻開巨大的驚喜：“真……真的嗎？”

而相比于赫連玲珠的激，赫連玦與陌蒼鷹則是微微愕然，卻沒有表丁點的喜悅之態。

若能將這力量引出心脈，要將之化解或強行驅出便再無需任何顧忌，輕易便可完。

但，那可是半神之力！

赫連皇室最強的守護老祖都束手無策，一個神君境的小輩……怎敢言之！

“你要如何將之引出心脈？”赫連玦問道，臉上波瀾不驚。

云澈語氣淡淡，似竹在：“牽引之法涉及醫理，我難以言說清楚。不過此法最重要的，是赫連國主對在下的信任。”

赫連玦微微瞇眸，看著他繼續說下去。

“赫連國主需允許我的玄氣進你的心脈，并在其上開十七創口。如此，我有十分的把握，在三十息之將其中的纏縛之力全部引出。”

“混賬！！”

赫連玦還未有回應，陌蒼鷹已是怒喝出聲：“云澈！你何來的膽量出此妄言！還是……你此番本就是包藏禍心！”

允許他人玄氣進心脈……那完全等同于將自己的命到對方手上。

將心脈創開十七……那可是心脈！稍有不慎便是不可挽回的重創，重則有殞命之危。

云澈之言，簡直是赤的禍命謀。

“九師兄！”赫連玲珠被嚇了一跳，連忙拉住他：“云澈肯定沒有你所想的惡意。”

對于他們的反應，云澈毫不覺得意外，平靜坦然道：“我初至麟淵界，與任何人皆無仇怨。長公主更對我有救命之恩，此行也是報恩而來，斷無任何藏有禍心的理由。”

“是的父皇。”赫連玲珠急聲解釋道：“云澈是我和九師兄主救下。他醒來后還怕給我們引來災禍，帶著重傷也要離開，是我見他醫救一位小師弟的手法極為玄妙驚人，才主帶他前來。”

“九師兄可以為證。”

陌蒼鷹無法否認。

云澈道：“我所說的，不過是經由我對醫道的認識所衍的解決之道。當然，貴為國主，又涉及心脈，對我一個初見的外人有所戒備是再應該不過的事，若直接應允，反倒是理之外。”

赫連玦神未有變，目視云澈：“除此之外，可還有他法？”

云澈道：“在下修為尚淺，又涉及心脈，能想到的，唯有此法。不過此刻想來，以在下的份對國主直接言出，的確是過于冒犯了。”

“你知道便好。”赫連玦淡淡開口，不見喜怒，但明顯多了一分冷意。

“父皇。”赫連玲珠察覺到了父親的慍意，再次為云澈開解道：“兒向你保證，云澈絕非有惡意之人。他那日救小師弟，我和九師兄全程見證。否則，兒也不會將他親自帶到父皇面前。”

“朕的兒，朕當然相信。”赫連玦道：“但要朕用命去信任一個不知過往的外人，簡直荒謬。”

“而且，”他眼斜起一抹鋒利的狹長：“他說出如此荒謬之言，你卻依舊句句維護。你與他相識尚不足三日，竟能讓你對他信任至此？此子的手段，怕是要比他所謂的醫道還要高明的多。”

“父皇……”赫連玲珠張了張，一時無言以對。

“赫連國主之言，我無從辯駁。”云澈神淡然，淡然到讓赫連玦暗中皺眉：“如此，我已無理由再做停留，就此拜別。救命之恩，待我來日傷勢恢復，定會報答。”

赫連玦側過去：“不必。赫連一脈從不會挾恩求報。這里非你該留之地，朕的兒更不是你該臨近之人。馬上離開麟淵界，便是最好的報答。”

“父皇，我……”

赫連玲珠還想再說什麼，赫連玦已是長袖甩：“蒼鷹，送他離開。”

“是！”

陌蒼鷹應聲。

而就在這時，殿外忽然風沙呼嘯，卷著一個張狂至極的大笑聲：“哈哈哈哈，磐玄宗砦連城，特來求見赫連國主。”

自言“求見”，卻是不請而闖，那沙暴更是直涌皇殿。

殿前守衛尚未擺出阻攔之勢，已被狂沙襲面，在接連的慘聲被遠遠卷飛出去。

“磐玄宗！？”這個名字，以及驟燃迫近的氣息都讓三人面驟變。

“混賬東西！”

陌蒼鷹怒而回，周黃驟釋，雙臂之上凝起厚重如實質的巖，直迎沙暴之后的影。

一聲磐巖裂伴的巨鳴，沙暴被狠狠撕裂，空間一陣震，沙石飛濺。

碎散的枯黃玄中，陌蒼鷹倒旋而下，落地之時，腳下深陷近尺，周邊地面盡皆碎裂。

他軀一陣劇晃后，生生站定，只是臉有那麼一瞬間的難看，隨之便轉為鷹般的兇戾。

“哦？愿來是蒼鷹兄。”

一個高大拔的影由遠及近，口中發出著毫無收斂的傲慢與嘲諷：“三十年不見，居然是毫無長進。你這當年號稱要翱翔于凈土的所謂蒼鷹，該不會為了為這赫連的駙馬，把自己的羽翼都給掏凈了吧？”

“你！”

陌蒼鷹眸中兇戾再盛一分，攥的五指幾乎滴出來。

眼前之人，磐玄宗宗主砦連城。

三十年前，他們曾有過手，未有勝負。

如今不過一個照面，已是高下立判。

一只寬大的手掌緩緩拍了拍陌蒼鷹的肩膀。赫連玦緩步向前，一雙帝目出淡淡的威凌：“砦家的小子，你這求見的禮節真是越來越放肆了。看來你父親這些年也沒怎麼好好教養你。”

何止是放肆，哪怕是腦筋再遲鈍的人，都明白這分明是赤的挑釁與蔑視。

更直白的說，是本不將這個君王放在眼中。

砦連城并非孤前來，他的旁，是一個看上去格外年輕的男子，材中等，其貌不揚，神君境巔峰的修為。

無論是赫連玦，還是陌蒼鷹，對這張面孔都唯有陌生。但此人面對赫連玦，竟是神態自若，角淡淡含笑，目輕描淡寫的在幾人上掃著。

那倨傲之姿，竟猶勝砦連城。

他的位，也是立于砦連城之側，而非之后。

“云澈！”赫連玲珠急急的給云澈傳音：“你過會兒找機會離開。這個人，是磐玄宗的宗主，極難對付。我晚些去……去找你，然后親自送你離開。”

云澈微笑回應，姿卻是也未。

轟隆隆！

沙塵再起，一眾皇室守衛已是鋪天蓋地的涌來，磅礴的氣場死死鎖定這兩個看上去勢單力薄的闖者。

赫連玦卻是揮手，淡淡喝道：“全部退下。”

王令之下，氣息隨著沙塵很快散盡。

云澈角傾起一抹輕微的嘲諷弧線……看似是這君王心廣博，沉穩如岳。實則是心有畏懼，投鼠忌。

他為云帝時，誰人敢如此擅闖帝云城，早被閻三一爪子撕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