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很高興,指了指一旁對他說:“那你從右邊的正門進來吧。”
他點點頭,然后木然著一張嚴肅的臉地從琴行的正門走了進去。
琴行正中央寫著四個大字——
新蕾琴行。
一路走進去,他環顧四周,發現這里有很多間練琴房,每間房里都有歲數不大的孩子在專注地練著鋼琴,有的有老師相伴,有的則是家長。
耳邊傳來的是不同練琴房傳出的琴聲,有歡快的、有激昂的、也有溫的。
他憑著直覺,很快找到了剛剛跟他打招呼的那個小姑娘。
的練琴房大的,被玻璃門掩著,而一側有一扇大大的窗戶,就是在那里跟他說話的。
這間琴房里只有一個人。
沒有其他老師和學生,顯得有些孤單寥落。
看見他進來,早就已經站了起來,很迅速給他搬了張椅子,有點地小聲地說:“你坐這里吧。”
此時他從雨中進來,上穿著的襯衫還有點漉漉的,雨滴滴落在嶄新的棕木椅子上,會把椅子弄臟。
于是猶豫了一下,他沒有坐下,只是站著。
面對這樣純潔好的,那時的他連椅子都不想弄臟,只想站著。
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給他遞了好幾張紙巾,示意他臉上的雨滴,又俏聲說:“你坐吧,沒關系的。這椅子很容易干凈的。”
難以想象,他一個二十二歲的男人,竟然會在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上到如此窘迫。
太漂亮了。
漂亮得不像話。
面容致如畫,白皙如玉,眉眼澄凈似水,上的著,還有周的氣質,以及舉手投足之間散發出來的貴氣,都彰顯著上非富即貴的環。
而對于此刻的傅明嶼而言,這樣的,宛如天邊星辰,是高不可攀的。
他沒怎麼說話,抿了抿,終究是在的目下,坐了下來。
孩子看著他坐下,似乎有些雀躍,又有些擔憂,語速飛快地說:
“我很快要參加比賽了,所以在練琴。”
“老師最近剛好有事要忙,出去了。”
“看你站在外面,雨又下得那麼大,我就想著,你要不要進來避一下雨。”
“順便、順便…”
“…幫我聽聽我的曲子彈得怎麼樣。”
說話的音很好聽,像百靈鳥一樣,清脆而溫,讓人心生暖意。
傅明嶼安靜地聽著的解釋,默了一瞬,點點頭,只是簡潔地應了一聲:
“好。”
頓了頓才又低著嗓子補了一句:
“可以的。”
得到了他的應許,孩子明顯很高興。
腳步輕快地走到鋼琴邊上。
“我要彈的這首曲子,《夜曲》,是肖邦的曲目。”對著他興致地介紹道。
然后轉翩然在鋼琴椅上落座,背對著他說了一句,“那…我要開始彈咯。”
孩子背脊直而優雅,的手指開始輕黑白琴鍵。
隨著第一個音符的響起,整個房間仿佛被一種靜謐而深邃的氛圍所包圍。
覺周遭還是一片混沌的他,此時仿佛被帶了一個寧靜而神的夜晚。
夜晚的微風,輕輕拂過他的心弦。
一切都那麼夢幻。
傅明嶼看著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躍、旋轉、飛舞。
他仿佛看到月和地灑在上,與鋼琴的澤相互映襯,營造出一種寧靜而優雅的氛圍。
他忘記了窗外的雨,忘記了痛苦,忘記了他上的一切麻木與哀涼。
他只看見。
只看見的指尖在琴鍵上流暢地游走,每一個作都如同在夜空中劃過的流星,留下了一道道麗的軌跡。
孩子的長發在和的燈下閃爍著淡淡的澤,隨著的作輕輕飄。
周圍的空氣仿佛也被的音樂所染,溫而寧靜。
那一刻,他覺到前所未有的平靜。
練琴房的每一個角落都回著的琴聲,旋律悠揚宛轉,仿佛能夠穿人的心靈,及心靈最深的。
幾分鐘的鋼琴曲,很短。
但也很長。
當最后一個音符緩緩落下,半大不小的練琴房,一切都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了。
只有鋼琴的余音在空氣中回,讓他久久難以忘卻。
孩子轉過,抬著頭,一臉希冀地詢問他:“我彈得怎麼樣?”
他依舊怔愣在的曲子中,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放緩了聲音說了幾個字:
“嗯,很好聽。”
“真的嗎?”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清澈的雙眸里多了驚喜。
“真的。”他張了張,盡量用令信服的口吻,鼓舞著說,“你的表現力很出,我相信你會得獎的。”
孩子聽后,白皙而晶瑩剔的臉龐,頃刻間綻放出無比璀璨的笑容。
溫一笑,像春日初綻的花骨朵兒般麗人。
笑著說:“謝謝你,你的鼓勵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
停頓了一下,然后又堅定地說:“這個曲子,我已經練了快一年了,不過,我還是會繼續好好練習的,直到比賽結束。”
當時的他,忽然到一陣震撼。
在他看來,已經彈得如此出,每一個音符都仿佛經過心雕琢,完無瑕。
然而,并沒有滿足于現狀,而是依舊在不斷地益求,追求著心目中的極致完。
十幾歲的里,似乎藏著無限的能量。
對鋼琴的執著,比起麗的外表,更令人嘆為觀止。
一剎那,傅明嶼突然不敢直視的眼睛了。
孩子的那雙眼睛,澄澈而干凈。
當看向他時,眼神中不帶一虛偽與復雜。
仿佛只要去直視,就會折出自己心的怯懦、卑微與麻木。
他堂堂一個國外名校畢業的人,可在此刻,甚至還達不到一個十幾歲的心智。
傅明嶼一陣無言。
他說不出話來。
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握了握拳頭,站起來,側著子,轉向窗外。
孩子也順著他的作向窗外,看到外面忽然寧靜的天氣,眼睛一亮:“啊,雨停了。”
傅明嶼抬起視線一看。
的確,原本的傾盆大雨早就已經停歇,取而代之的是潤的空氣中夾雜著清新怡人的氣息。
外面的雨停了,那他生命中的雨呢。
他艱難地挪了幾下腳步。
好像…
是時候要走了。
孩子大概也覺察到了他的意圖,此時也輕聲輕氣地詢問他:“你要走了嗎?”
他木然點了點頭,回答道:“對,我要走了。”
孩子也沒有挽留,畢竟的本意大概只是想讓他進來避避雨,順便聽一首曲子。
雨已經停了,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于是展一笑,激地說:“好,謝謝大哥哥,謝謝你進來聽彈琴。”
傅明嶼微微垂下眼瞼,眼神顯得深邃而復雜。
他輕輕抿了抿,試圖抑著心的某種。
他緩緩地轉過,背對著孩子,低啞著嗓子說了三個字:
“不客氣。”
說完,他轉準備離開。
然而,當他走到練琴房的玻璃門外的時候,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回過頭來。
嚴肅的廓在雨后琴房的昏黃燈下顯得格外朦朧,仿佛被一層薄霧輕輕籠罩。
想了想,終究是輕聲對孩子說:
“應該是我要謝謝你。”
他抬起眼,鼓足了勇氣去看孩子那雙澄澈純凈的眼睛,用盡了他的真誠,聲說:
“謝謝你,讓我進來避雨。”
“還有,謝謝你,讓我聽了一首很好聽的鋼琴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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