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慧云陪著姜顛回到包廂，經理去給姜毅送服去了。

他們都沒有說話，陳慧云似乎察覺到什麼，看了眼姜顛，又看了眼，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和他開口時，姜顛忽然站起來，盯著看：“你們離婚了嗎？”

陳慧云的猜想得到驗證，子一，癱坐在椅子上：“阿顛，事不是你想的那樣，你……”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你們已經分居好幾年了。”姜顛角抿，“只是我一直在想，你們什麼時候會和我坦白，等我出國？還是打算一直瞞下去？”

分居兩年就算離婚了。

他心里清楚地很。

“阿顛，你冷靜點，我們不告訴你，也是為了你好。”陳慧云拂了拂頭發，冷靜地說。

“是嗎？口口聲聲說為了我好，真要為我好，是不是也該問問我的意見，稍微尊重一下我？維持這樣一段假象的，充滿利益關系的婚姻，真的只是為了我嗎？”

看這一副冷靜自持，走到哪都時刻保持儀態的模樣，他真的忍不住想問，“你這樣活著到底累不累？”

陳慧云心猛地一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阿顛，你怎麼和媽媽說話呢？”

姜顛忽然一拳頭抵在桌上，青筋暴。

餐嘩啦啦地響。

他忍了又忍，臉難看之極。終于，他還是默不作聲地轉頭，背起書包大步朝外走。

走到門邊，陳慧云忽然失控：“阿顛，這一切不是我的錯，是他，是他整天都在外面搞……”

不過瞬間，又恢復了平靜，咬著牙冷冷說道：“就剛剛在走廊里的那個的，才認識多久，就敢到我面前來撒潑？不過就個一個小明星，我要真想手，姜毅會保嗎？不會的……他本就是那樣的人。”

“別說了。”姜顛沉著臉回頭，“既然彼此都不好，又何苦做給我看？”

“瞞著你是我們做錯了，但我們真的是為了你好，你別這樣，你從來沒這樣和我說過話，阿顛，你究竟怎麼了？”陳慧云心慌意，可面上仍舊莊重，一不茍。

姜顛看得發笑：“我怎麼了？看見你們這樣，我能好嗎！”

經理聽見聲音匆匆趕來，姜毅面肅然地站在門口。

姜顛與他對視了一眼，再也沒有回頭，毅然決然地大步朝外走。

他心里沒有憤怒，只有無盡的失和疲憊，配合他們演戲，配合他們做好好學生，配合著他們的意愿和期走一條他們自以為對他而言正確的路。

真是夠了！

程逢回到包廂，戴寶玲一把拉住的手臂，悄聲問：“剛剛那個是陸琳？”

“嗯，是啊。”程逢還記掛著姜顛，思緒有點飄，掏出手機，上面是姜顛半個小時前給發來的短信，說是今天要和爸媽一起吃飯。

雖然他一貫沒什麼語氣，但程逢看他發了一長段字，就猜到他應該是期待的。

戴寶玲看反應淡淡，拍了一下，把的意識拉回來：“認真點，聽我說，你以后要再遇見，躲遠一點。”

“嗯？怎麼了？”

“名聲不太好，雖說咱這圈子吧，多多有搶資源上位的事，但沒多人敢把那些事做到明面上的，也就陸琳敢。聽說后面的靠山一個比一個穩，這回好像是某網商界的大佬吧。”戴寶玲想了想，“前不久在一次展會上見，聽別人說起的，那次展會的最大投資商就是的新靠山。”

戴寶玲左右看看，低聲音：“姜毅，你知道吧？”

程逢愣了會，點點頭。

池風網商集團的董事長，福布斯富豪排行榜上前五十，價上百億。

戴寶玲嘖嘖：“陸琳抱住這棵大樹的話，別說下半輩子了，十輩子都不用愁了。”

程逢回想了下陸琳之前說的話，微微蹙眉：“姜毅有老婆嗎？”

“那必須的，聽說孩子都上高中了。就因為人家有老婆，也沒有聽說什麼離婚的消息，所以我才覺得陸琳太得意，太高調，也不知道樹大招風，這麼搞能招人待見嘛！”戴寶玲搖搖頭，有些惋惜，“其實陸琳演技好的，就是心不正。”

程逢不說話了，手心里出了層汗。打電話給姜顛，顯示關機狀態，又打了幾個，依舊是關機，心里不安。

戴寶玲看一餐飯吃得心神不寧，時不時看下手機打個電話，跟說十句話能答上兩三句就不錯，有些擔心：“你怎麼回事啊？是不是手上的傷口疼，還是今天太累了？要不你早點回去休息吧，這邊我幫你收尾。”

程逢一聽，也顧不得解釋了，拿起包就要走。

“那你負責幫我把這群學生安全送到家啊，馬上就要放寒假了，路上車子多。”

“行行，你走吧。”戴寶玲看這個反應，也猜出來了些，送到門口，“你自己開車小心點啊。”

程逢點點頭，一路驅車回到書吧，還沒到門口，車就已經熄火了。急急忙忙地下車，手不小心撞到車門，又是一陣齜牙咧的疼。

忍了忍，等疼痛緩過勁，才朝書吧走去。里里外外找了圈，不見人。

程逢再次電話給姜顛，這回手機終于開機了，卻一直無人接聽。歇不住腳，立即穿過馬路去臨南高中，剛要進門，的腳步忽然一滯。

遠遠地，有微弱的鈴聲傳來。

循聲跑過去，聲音越來越響亮，來到書吧正對面的花壇下，才看見不遠的一棵百年老樟樹下約約蜷著一個影，面對馬路，整個人都藏在樹蔭下，要不是鈴聲牽引，恐怕從他面前走過去都不一定能看到。

程逢繃的心弦忽然松弛，松了口氣，放輕腳步走過去。離得很近了，看他佝僂著腰，書包落在腳邊，拉鏈不知道怎麼下去了，里面的試卷被風吹得嘩啦啦響。有好幾張已經被吹出來了，掛在樹枝上，落在水洼里。他卻好像什麼都聽不見看不見，一味低著頭。

他低著頭，一圈烏發襯得后脖子蒼白如紙，腰背細長彎一張弓。

程逢一瞬怒了，大步上前：“為什麼不接電話？知道我找了你有多久嗎？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人很擔心？”

他不吭聲，上前把掉在外面的試卷撿起來，一把塞進書包里，拉上拉鏈，背到上，手去拽他：“走，外面這麼冷，先回書吧。”

他依舊沒。

程逢一個大力，攥住他的手，是將他拽離了原本的位置。可他的手卻冷冰冰的，像個紙片人一樣渾失去了力量支撐，就這麼被拖著挪了下，然后再次地團在一起。

立即察覺到不對勁，蹲在他面前，捧著他的臉問：“阿顛，你怎麼了？”

月溶溶，樹影重重。

他被抬高了臉，在點點亮中睜開眼，濃的睫擋住了一片水霧霧的潤，茶的瞳孔沉寂著，是那樣明顯的倉皇和痛苦。

而他的異樣的慘白。

程逢視線往下，看見他的手按在小腹的位置，手指攢了拳，卻還是躲著藏著不讓看見。一時說不上是什麼心，既怒又痛，火大的要死卻又不忍對他大聲，看著他半晌，終究什麼脾氣都沒了，哄著問：“是不是胃疼？來，送你去醫院。”

“我不想去。”他一張，聲音又啞又干。

程逢瞪著眼睛：“聽話，你必須要去。”

市醫院離學校很近，程逢開車十分鐘就到了，這個時間正常門診都已經下班，直接將他送去了急診。連做好幾項檢查，一直折騰到后半夜掛上點滴，姜顛的胃疼才有所緩解，臉上才稍微有了些。

醫生說他飲食不規律，吃得又，胃黏損，引發胃炎，開了許多藥，還需要來輸點滴三次。程逢陪在旁邊，被醫生誤以為是他的家長，好生批評了一頓，也沒覺得有多尷尬，倒是聽得認真，把需要注意的地方都記了下來。

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凌晨四點了，冬日里還是黑漆漆的，路燈亮著，拉長了他們的影。

程逢看他一夜沒回家，手機也沒有響過，猜想他家人沒找過他，一時又不知該如何是好。把車子開到書吧附近，下車買了份粥。

深夜里，室外溫度很低，接近零下十度。

街邊的粥鋪還沒正式營業，門關著，里面只有一盞小燈亮著。程逢敲門好半天，在后廚房的老板才聽見，一邊手一邊朝這邊跑，見是一個人才開了鎖，讓進來。

“怎麼這麼早就來買粥啊？還煮著呢。”

程逢遲疑：“需要等很久？”

“也不用，你急著要我就給你盛一碗，是了，就是還沒粘稠。”

“好，謝謝您，給我打包吧。”程逢左右看看，又讓老板裝了一些小菜。回到車上時，手都凍僵了，忍不住跺跺腳：“阿顛，趁熱喝點粥吧。”

姜顛睜開眼看，臉依舊蒼白，作緩慢地搖了搖頭：“我喝不下去。”

“你不能這樣，總是不吃東西對傷害很大，聽我的，多喝點。”

他一臉苦，依舊是搖頭：“那就先放著，我待會喝。”

程逢沒辦法，把粥用袋子裹好，塞進他手里：“不喝也拿著，捂捂手。”看了眼路邊，這個時間只有環衛工人已經開始工作，橙的背心在黑夜里也分外惹眼。

車在路口停了大概有半小時，程逢在猶豫下一步要怎麼辦，腦子里紛紛沒有頭緒，過了會，問：“我送你回家嗎？”

“回家？”姜顛慢半拍地點頭，聲音從嚨里出來，無比艱，“好。”

程逢把車開到他家樓下，從后座里把藥袋遞給他：“這個黃盒子的一天吃三頓，每頓四粒，藍的只要吃一次，一次吃兩顆，中藥包就暫時別喝了。回去后先燒水，然后吃粥，吃藥，完事了之后睡一覺，到中午一定要起來吃飯，不管想不想吃，吃不吃得下，都得吃點，簡單點清淡的就好了，聽懂我的話了嗎？”

“嗯。”姜顛抬頭看了一眼，目幽深看不出緒，很快，他轉走進樓道里。

程逢站在車邊目送他離開。心里總是墜墜的，有些不放心，仔仔細細回想了下有沒有的部分，憾地發現似乎都囑咐到了。

抬起，打開車門，忽的又停住，抓抓頭發，轉頭跟進了樓道。

電梯上顯示的數字在某層樓停下，卻不是姜顛所在的樓層。程逢按了上行的標志，還是覺得有哪里不對勁，朝旁邊的樓梯間看了眼，猶豫片刻，推開門進去。

樓梯間黑漆漆的，一點都沒有。

但也許是到某種悉牽引，程逢還是一瞬間就找到了那個在樓梯上蜷一團的黑影，沒在無人的地方，像只傷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