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ATA[這是嘉賢自首前的最后一個晚上。
當付澤將那個盒子扔向他的時候,手電筒被帶起來,正好扎在地上,一束芒從下而上打出,他看見無數記憶在空中飛舞。他和霍相識第一百天的紀念日是在天文館度過的,那陣子天文館落,免費開放,他和一起去湊熱鬧。到了晚上,觀星臺上人洶涌,他們不進那些天文遠鏡,只能跟小孩子一起湊熱鬧,用一架普通的遠鏡到張。從里面出來的時候,似乎就在盤算什麼,還不肯讓他知道,神兮兮的樣子。沒過多久,就告訴他,在時郵局給他留了一份禮,不過這份禮,要一年后才會寄出。
他當時還問,為什麼不直接給他,而是要等一年之后?不假思索地說:“當然是要觀察你對我是不是真心的啊。咱們現在才認識一百來天,誰知道兩百天的時候會不會分手呢?如果現在把禮給你,明天你就跟我翻臉了,那怎麼辦?”
“怎麼可能?我像是那種人嗎?”
“知人知面不知心呀,我當然要小心一些啦。”
“你這麼不相信我,我們還是別住一起的好,我可不想整天被人懷疑。”
“哎?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解風?你就不能換個浪漫一點的想法嗎?”
“什麼想法?”
“我們有個一年后的約會呀,到時候你收到來自一年前的禮,不會覺得有種時錯的覺嗎?不會有種老了的時候回憶年輕的覺嗎?”
“好好好,你說的都有道理。”
原來,給他留下的,是無數對未來的憧憬。
怪不得那陣子手邊總有一本關于PS的教學書,他還以為單位著一個人兼兩職,原來是因為要準備驚喜給。
漫天的照片中,全是用PS制作出來的圖,有雪山、有海上、有極、有瀑布,這些風景中,和他相互依偎,過著二人世界;而后是一家三口照片,他們抱著嬰兒,推著嬰兒車,給嬰兒洗澡,竟然還有他們為了爭奪孩子的第一聲稱呼而大打出手的照片;最后是孩子大后,兩人步中老年,彼此互相扶持,每天跳廣場舞、買保健品、看醫生的照片,有趣的是,給看病的醫生不是別人,是他。
他愣愣地看著照片像雪花一樣飄下來,其中有一張與其他不同的,他下意識手抓過來,是一張信箋。用工工整整、清秀干凈的鋼筆給他留下了一句話:
【我沒有騙你吧?是不是覺得自己一瞬間老了五十歲啊?】
嘉賢眼前一陣眩暈,扶住了邊的樹。他恍然明白了那句話的意思。
“你不會有種老了的時候回憶年輕的覺嗎?”
原來,已經計劃好了這一生,將自己人生所有的記憶都已經安排了一個他。在他還沒有想過和誰共度此生的時候,已經認定了他。
認定了他……
他的意識開始渙散,眼前的一切和自己心里原本已經深固的認知產生了激烈的沖突,讓他失去所有的清醒:“不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
聽見他的恍惚語氣,付澤和沈薇薇回過頭來,就看見嘉賢頹然跪在樹下,著一地的照片發呆,整個人像是被去了魂魄一樣,里喃喃自語,但說的什麼,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管如何,嘉賢失去攻擊,對付澤和沈薇薇來說,是一件好事。他們不敢再遲疑,立刻狂奔而逃,沖著大馬路和有車的地方跑。隨后,在一個路人的陪伴下,付澤打了報警電話。
其實哪怕他不報警,沈薇薇也相信,嘉賢會去自首。看到那些照片,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無于衷的,何況嘉賢本來就沒想真正殺,只是錯手。他其實一直在忍心靈的煎熬,也許現在對他來說,反而是個解的好機會吧?
料得沒錯,在和付澤進警局錄口供后沒多久,嘉賢便現警局自首。對著警察,他坦誠了自己的所有罪行,包括失手推霍下樓,以及,在付澤的車上做手腳。
代完所有事后,他對警察提了個要求,想見見沈薇薇。
再見面,卻已經在拘留室里了。他換上了囚,卻依然難掩與生俱來的文雅氣質。沈薇薇坐在桌子對面,心一陣陣地揪著,半天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其實你不用為我難過,這本來就是我應得的,也是我期盼已久的。”嘉賢平靜地說,角甚至掛著一淡淡微笑,“我不止一次希早點結束這一切,這種隨時會翻天覆地的生活,本來就是個皂泡,破了也好。”
“對不起。”除了這句話,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但不是因為覺得自己錯了,只是憾。憾而已。
嘉賢搖搖頭:“其實我見你,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你說。”不論他有什麼想做的,想要的,都會拼盡全力幫他。
“我想知道那時候的真相……”嘉賢說,“我自始至終沒給過機會解釋,也許是我錯了。如果我當時肯聽說一句,所有事到今天可能會完全不同。我知道現在做什麼都已經晚了,可我還是想知道。”
“我懂。”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可在此時此刻,不愿意讓他失。只要有一線機會,都一定會想辦法還原那天的況。
從拘留所出來,和付澤說起嘉賢心愿。付澤想了想:“他友肯定也不是常混酒吧的人,想從酒吧打聽起,可能有點難,何況事都過去那麼久了。”
“說的也是。那,從那天一起慶祝生日的人呢?”
“是個辦法,不妨一試。”
于是,兩人找到了霍之前的公司,跟領導說明了來意,可不巧的是,當時和霍要好的同事都已經辭職,公司只能翻出人事記錄,給了他們兩個聯系方式。這已經算是幫了大忙了。
沈薇薇立刻打那兩個人的電話,其中一個已經停機,萬幸的是,有一個打通了。立刻道:“你好,我沈薇薇。呃,我是從您之前的公司拿到的聯系方式,我想問您關于霍的事……”
剛說到這,電話就被切斷了。那人似乎是聽到霍的名字就嚇得掛斷了電話,一般的同事應該不會這樣啊。跟付澤待的時間久了,沈薇薇覺得自己也仿佛染上了壞習慣,總是覺得對方心虛。
“什麼和我在一起染上壞習慣?多思考是好事,對智商很有用的。”付澤教訓,而后拿出手機,“剛剛那個電話號碼多來著?”
沈薇薇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地報了給他。
就見他將號碼輸手機,然后清咳了兩聲:“你好,先生,這里是順快遞。有一份您的快件寄到我們中轉站,但是因為外箱損壞,地址現在看不清楚了。我們即將為您派件,您可以將地址跟我們確認一下嗎?”
沈薇薇愣直了眼,還能這麼搞?
“好的,謝謝先生,我們記下了。請您稍等,我們將在兩小時為您送貨上門。”
掛斷電話后,付澤才道:“跟這種連話都不說就直接掛電話的人,就不必客氣了,直接殺上門就是了。”
“那萬一他不開門呢?”
“就他這隨便把地址報給陌生人的智商,還能不給我開門?”
“……”
隨后,他們按照地址殺了過去,那人果然毫無防備地開門了。他一開門,付澤立刻躥進去,也不顧他們家里人大驚失,直接道:“我們是為霍的事來的。只問幾句,問完就走,絕不耽擱。”
電話的主人顯然是這家的屋主,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有老婆有孩子。這倒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一提到霍,他就滿臉的心虛,讓付澤更加堅信,這事和他不了干系。
“李先生,你是跟我們出去喝杯咖啡談談呢,還是在你家談呢?”
在他的威之下,姓李的男人終于答應和他們談談,但他也不愿意去咖啡廳,推開樓道安全門,直接站在樓梯就開始說了。從他里,他們才終于還原了那天的場景。
那天是霍生日,午飯的時候突然跟同事們說,晚上想去慶祝生日,邀請大家一起來。公司里的人都是年輕孩子,便提議去酒吧慶祝。當天晚上氣氛很好,大家從八點一直玩到了將近十一點,才陸續離開。剩下的人,不是喝得已經醉了,就是已經半醉,沒有一個有清醒腦子的,除了他和霍。其實他這個年紀,本不跟一群年輕人到酒吧里玩,之所以過來,只是存著私心罷了。從霍進公司開始,他已經喜歡了,可總是不冷不熱的,對他的所有照顧避之不及。都是年人了,他也知道,霍肯定看出來他的心思,于是的拒絕更讓他覺得難堪,男的自尊也仿佛被踩在腳下。
當晚,他試過好幾次想跟喝一杯,可極為謹慎,總是小小抿一口就放下杯子,不論別人怎麼勸怎麼哄,都始終不為所。他越想越氣,看見酒吧另一桌有人似乎在兜售什麼小藥丸,他趁著去廁所的機會,便跟人買了幾顆。直到快十二點的時候,他才找到機會,趁著沒準備,放進了的杯子中。
“我的想法很簡單,我只是想讓在同事面前丟個臉而已。平時總是一副矜持的樣子,對我不理不睬的,我只想讓別人看看,其實本不是那麼回事。那顆藥起效后,我就在眾人面前吻了。其實當時大家都醉了,也不會有人想起來,可我怎麼也沒想到,那天之后就像變了個人一樣,每天無打采,失魂落魄;我更沒想到,會自殺……”
“你特麼沒想到的事還多著呢!”付澤一把揪住他的領子,真恨不得一口咬碎他的腦子,“你知不知道,你這顆藥毀了兩個人的一生?你知不知道,像你這種丑陋自私的人,這輩子也不配得到真。”
姓李的似乎還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什麼兩個人的一生?你是說男朋友?我已經答應他爸爸不會說出他們的關系,我怎麼就害了他了?再說,他還可以再找個朋友啊……”
“跟你這種人說話,簡直是臟了我的!”付澤將他往旁邊一扔,打開安全門,再次回到他家門口,敲開了門,然后對李太太道:“我不知道您是因為還是其他原因而和您現在的先生結婚生子,但我請您永遠保持謹慎。別等到孩子大了、青春不復了,他再領回來一個年輕貌的孩子,到時候你連先選擇離開的機會都沒有。言盡于此,自求多福吧。”
說完,他帶著沈薇薇轉離開,看到那個人渣的時候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沈薇薇從沒見過他這麼憤怒和咄咄人,可是又覺得剛剛那一幕太過癮了。只恨自己笨,沒辦法像他一樣破口大罵,否則真想親自手。
“你不怪我破壞了他的家庭嗎?”付澤問,“你不擔心我傷害了李太太?”
“如果是我,我寧愿當單親媽媽,也不想和這麼惡心的人同睡一張床。”
“孺子可教也。”付澤滿意地了的腦袋,“當我的人就是要這樣,霸氣一點。”
“誰是你的人?”沈薇薇白他一眼,“咱倆現在只是男朋友,而且才確定關系不到一個月,誰知道下個月會不會分手?”
“欸?你怎麼……”
付澤突然反應過來被耍了,氣得住的臉:“我跟你說,沒門,不可能,想都別想。你這輩子就是我的人!”
“這麼篤定?”
“百分之百,千分之千,萬分之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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