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第五十三章:重逢==

隔日天還未亮, 謝淩房就點了燭火，謝淩起沐浴更，換了一襲淺青貂鶴常服, 儀容雅致，君子端方。

他稍微整理了下衫, 角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小廝就在旁邊候著, 他們大人跟夫人真是比堅金，夫妻恩, 看他們大人為了今天去見夫人，天都沒亮就起來沐浴，這份意，著實是他們這些人會不到的。

眼看著大人拾搗好了, 小廝忙將一塊質地剔, 渾然天的玉佩給他遞過去：「大人, 還有玉佩。」

謝淩將玉佩掛到了腰間，又了袖子, 破天荒的問一句：「你覺得本這裝扮如何？」

「大人風姿卓越, 世間有人能比得上，夫人見到大人肯定會心生歡喜。」大人何時這般注重自己的打扮, 小廝笑瞇瞇道。

這時候他完全忘記了夫人是主離開國公府的, 而且走的時候還在大人書房裏留了一封和離書。

謝淩角微微上揚, 不置可否。

揚州縣丞的院子跟謝淩的房間是挨著的，他見謝淩房間早早地亮起了燈, 趕忙從床上爬起來，腳步匆匆地來到謝淩的院子：「哎喲, 謝大人還沒用早膳吧，天還早, 謝大人不如用過早膳再去？」

他猜謝大人這是迫不及待地想見自己妻子了。

只是這外面天都還是黑的，這麽早過去怕是連路都看不清。

「麻煩朱大人了。」

揚州縣丞忙擺了擺手：「不麻煩不麻煩，這都是下應該做的。」

幾人快速的用完早膳，揚州縣丞親自迎謝淩去他夫人的宅子，這時候，天已經大亮。

揚州縣丞邊走邊跟謝淩解釋：「謝大人，這就是尊夫人在揚州住的宅子。」

他當時得知謝夫人住在這裏的時候，還親自過來看了一下，免得謝大人覺得他妻子在揚州這裏會過得不好，他雖不知謝大人跟他妻子之間發生了什麽，但看謝大人這樣子，分明是對他妻子深以往。

謝淩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的確稱得上是「清幽雅靜，古古香。」

想到妻子從京城離開之後沒什麽苦，謝淩眉間愈發溫和了些。

揚州縣丞看著，對他夫人敬意更深，看這一說到謝夫人，謝大人整個人都溫不，這世上如此重自己妻子的郎君可是見。

好不容易繞到正門，謝淩出聲道：「去敲門。」

小廝剛想上前，揚州縣丞連忙搶到最前面，替他將門敲了，不一會兒，朱門被打開，長青從裏面探出頭來，試探道：「你們幾位是？」

揚州縣丞態度非常親切，道：「我乃揚州縣丞朱大人，有位貴人想見一見你們姑娘，麻煩你去通報一聲。」

長青也不知道今天會有人來見他們二小姐啊，他撓了撓頭，很是憨厚道：「可是我們小姐這會兒不在家呢。」

謝淩溫和的眉目一沉，讓人而生畏。

眼看著謝大人要生氣了，揚州縣丞趕忙拽住長青的布衫，一臉急切的問：「那你們小姐去哪了？」

難不是謝夫人知道謝大人要來找，所以提前帶著的嬤嬤離開了，可是不應該啊。

為了不打草驚蛇，謝大人一早就讓人傳信過來，讓他千萬別將他來揚州的消息傳出去，為此，揚州縣丞不敢走半點風聲。

而謝大人是昨天晚上到的縣衙，他都沒有出去，這位夫人怎麽可能未蔔先知，知道謝大人今天會過來找呢。

就在江州縣丞腦中閃過無數猜測、只差急得跳腳的時候，長青開口道：「我們小姐出去看賽詩會了呢，你們找我們小姐是有何事？如果太急的話，小人這就去找我們小姐，要是不急的話，可以改日再來。」

長青是知道二小姐與謝大人的糾葛，無奈的是他從未見過謝淩，所以他沒有認出揚州縣丞旁邊的人就是謝大人。

相反，自二小姐來到了揚州，不人家見二小姐貌，還想著聘二小姐為妻呢，只不過二小姐以自己嫁給人拒絕了，所以他還下意識以為揚州縣丞是替這旁邊的富家公子說親來的。

揚州縣丞一聽，眼可見的放松了下來，然後特意低聲音跟謝淩道：「謝大人，揚州文人墨客多，所以時不時的有賽詩會、猜燈謎跟賞花宴這些活，想必謝夫人就是去看這個賽詩會去了。」

京城之中舉辦賞花宴多是為了相看人家，江州亦然。只是這賽詩宴上多是文人墨客在詩作對。

知曉妻子不是提前逃走了，謝淩如畫的眉眼舒展開來，他問揚州縣丞：「那你可知這上賽詩會的地點？」

這個揚州縣丞當然清楚：「就在一江河畔對面的紫芳亭裏。」

「多謝了。」

「那我們就直接去那吧。」

揚州縣丞客氣地笑了笑，側讓謝大人先請：「這都是下應該做的，那謝大人這邊請。」

見他們來了又走，長青不著頭腦，只能無奈地將正門給關上。

一行人正要往紫芳亭趕的時候，縣衙裏面一個衙役匆匆忙忙地趕過來，氣籲籲的對揚州縣丞道：「大人，縣衙有一名子在外面擊鼓，說要為自己冤呢。」

這馬上就要隨謝大人一起去見謝夫人了，怎麽偏偏這個時候出了事，揚州縣丞犯難的看著謝淩：「謝大人，下……」

謝淩擺了擺手，溫潤道：「朱大人就先回去吧，本認識路。」

「事出從急，多謝謝大人諒。」揚州縣丞又是激又是歉疚，指揮後的下人:「你陪謝大人過去。」

「是，大人。」下人態度恭恭敬敬，手臂橫直:「謝大人先請。」

紫芳亭，位居江南湖畔，環境如詩勝畫，更難得的是這裏聚集了不才子佳人，看著讓人心曠神怡。

亭子上面則站著不文人墨客，他們滔滔不絕的表達自己對古詞的見解，若是到與自己有著相同見解的，便當場引為知己，要是到意見不一致的，就爭的臉紅脖子。

至于那些年輕的才子，便一邊搖著折扇，一邊與好友詩作對。

因著秦若懷有孕，娘不敢讓過去，便扶在紫芳亭旁邊的一個小亭子裏坐下來，剛好可以將那邊的景象盡收眼底。

秦若眸一掃，就看到一個年輕郎君長得與旁人很不一樣，詫異道:「那位是？」

剛好一個俏的年輕子準備去紫芳亭，聽到秦若的話，笑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位是揚州知府家的三公子柳卿，他是揚州城有名的才子，最是喜好詩詞歌賦，而且柳三公子的相貌屬于雄雌難辨，深得揚州城姑娘的喜歡呢。」

「原來如此。」出于好奇，秦若再朝那邊看了一眼，果然，在場姑娘們的姑娘都在那位柳三公子上。這位柳三公子雖說長相昳麗，但秦若對他只是有些好奇，所以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耐心的煮著自己面前的茶，面和，模樣婉約。

見興致這麽高，娘就安靜的在邊陪著。

但歲月靜好的氛圍很快就被人打破。

亭臺上面的最左邊，衆才子圍著柳卿坐下，打趣道:「三哥每次一來就吸引無數子的目，還真是讓人羨慕啊。」

柳卿向來不喜這種場合，也對那些子的慕欣賞不來:「不過是一群胭脂水，有什麽好讓人羨慕的。」

「三哥眼就是這麽高，不過此時我們紫芳亭還真有一位絕佳人，不知道三哥看不看得上」

「要是開玩笑，就適可而止。」柳卿皺了皺眉，他就不信他口中的「絕佳人」真是個絕佳人。

那人用折扇折了折對面的小涼亭，依稀可以看到佳人的倩影:「三哥你看。」

柳卿被他說的有些不耐放，就擡了擡頭，結果這一擡頭，就愣住了。

但見薄霧之中，一個容姣好、姿態婉約如水的姑娘正垂首盯著面前的茶壺，輕擡袖，作如行雲流水，讓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柳卿當即拿起桃花扇起，沒想到他真要去，先前那說話的人馬上就驚訝了。

在這揚州城，向來是別人找柳三公子的份，何時有他去找別人的份。

不知他要去見的人是閣謝大人的夫人。

在場不人的視線都在柳卿上，見他腳步匆忙地從紫芳亭離開，衆人更是詫異:「看，柳三公子這是要去哪？」

柳卿一鼓作氣的上了小涼亭，方才離得遠，柳卿還不覺得，現在距離這麽近，柳卿越發覺得眼前的姑娘是個絕佳人，他擡起折扇，朝秦若作了個揖:「在下柳卿，是知府家的三公子，我見姑娘一個人坐在這，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坐下來和姑娘喝杯茶？」

秦若不知這位柳三公子怎麽來了這小涼亭，搖了搖頭，輕聲婉拒:「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已經跟人有約了。」

可惜柳卿非常自來，他搖了搖桃花扇，笑道:「那正好，大家都是朋友，就一起坐下來聊一聊詩詞歌賦。」

說著，還不等秦若反應過來，柳卿直接大搖大擺地坐到了秦若的對面，名為與秦若討論詩詞歌賦、假裝自己沒有一點別的心思，實際上一直在有意無意的試探秦若的芳名，還有家住在哪兒。

秦若不由輕輕蹙起了眉梢，但一心沉浸在自己思路裏的柳卿沒察覺到任何的不對勁，那話一句接著一句，都可以稱得上「口若懸河」了，完全沒給秦若跟娘說話的機會。

謝淩帶人來到紫芳亭，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妻子跟一個年輕郎君坐在一起，那年輕郎君好像是為了哄他妻子高興，裏一直不停地說著什麽，眼睛亮晶晶的，就只差手舞足蹈了。

至于妻子，不知是聽到了什麽，輕輕蹙著眉梢，看著格外讓人憐惜。

謝淩腳步停下，看到眼前的場景，他背後跟著的小廝跟朱大人邊的下人都低著頭，不怎麽敢看他的臉。

遙想大人為了找夫人找了這麽久，今日為了見夫人天都沒亮就起來了，結果好不容易見到夫人，夫人還跟別的郎君相談甚歡。

他們有點擔心謝大人會被氣瘋。

于是兩人等著謝大人大發雷霆。

可他們還是小看了謝淩的「好」脾氣，就算他真打翻了醋壇子，這個時候他也不會表達出來。

他角含笑，搖開一把如意象牙扇，不不慢地朝妻子跟那個年輕郎君走過去，說出話的語氣又輕又溫和:「夫人又調皮了。」

小廝跟朱大人的下人對視一眼，那眼神大抵是在說:「這還得靠他們大人。」

就這一句話，大概就能讓夫人對面的郎君知難而退了。

聽到這悉的聲音，秦若子一僵，整個人像是定住了，這聲音怎麽這麽像……

小姑娘瞬間連頭都不敢擡。

娘更是驚慌失，潛意識地朝說話的方向看去，這不看不要，一看娘都要跪下了，不停翕著，謝大人怎麽來了。

這個時候，謝大人不是應該在京城嗎。

要不是因為太高照，娘都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姑娘你……」柳卿被謝淩的話給弄胡塗了，剛想問眼前的姑娘是不是嫁人了，就看臉蒼白的沒有一點氣，眼睫微垂著，仔細看，還能發現的手都在抖。

柳卿皺著眉，哪有妻子見到丈夫是這種表現，這人分明是想占人家姑娘便宜，柳卿想要保護姑娘的心達到了頂峰，他沒好氣的瞪向謝淩:「這位公子，這些話不要說，子的名聲何等重要，你的這些話會讓人産生誤會的。」

小廝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位柳三公子，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正在得罪他得罪不起的人嗎。

「柳三公子是吧？」謝淩都沒將他放在眼裏，深邃且帶著幾分銳利的目看了他一眼，氣定神閑道。

柳卿還第一次到氣場這麽強大的男人，他眼神一掃過來，就讓他莫名的想要臣服，還真是見了鬼了。只是為了不在人姑娘面前怯，柳卿下意識的昂首提，好端端的，他怕什麽。

柳卿將桃花扇移開，一副多公子的模樣，姿態高傲道:「在下揚州知府柳卿，敢問閣下是」

他堅信在揚州，有人地位能超過他。

謝淩指尖放在自己的象牙扇上，悠悠道:「在下閣宰輔，謝淩。」

==二更==

誰……

柳卿直接在原地愣住了，是他想的那個宰輔大人嗎，所以他剛剛大獻殷勤的姑娘是當朝宰輔、出謝國公府的名門公子謝淩的夫人。

思及此，柳卿原本的臉變了豬肝，他剛剛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嗎。

謝淩毫沒有顧及柳卿的神變化，而是直接朝妻子走過去，輕輕笑道:「夫人在外面玩了這麽長時間，可玩夠了不知這些日子能不能讓夫人消氣。」

到了這個時候，秦若怎麽可能自欺欺人，擡起盈若秋水的眸子，瀲滟的眸恰好跟謝淩幽深的目撞上。

眼前的謝大人跟兩個多月前的謝大人沒有什麽大的區別，看起來還俊朗了些，只是他看著的目深不見底，跟夢中一般無二。

想起夢中那些場景，秦若莫名的覺得渾發冷，渾張地不敢彈。

不知謝大人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揚州，但謝大人這目，好似要將給生吞活剝了。

被男人帶著侵略的眸死死地盯著，秦若嚨好像被什麽東西給堵住了，面僵，著頭皮喊:「謝大人。」

但這句「謝大人」明顯不能讓人滿意，謝淩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按住妻子的玉肩，二人離得很近:「夫人這是在外面玩得樂不思蜀，連夫君都不認識了」

柳卿這下也不敢懷疑兩人的夫妻關系，忙了額頭的汗，誠惶誠恐的站起來:「謝大人跟夫人重聚是大喜事，可喜可賀，在下就不……多打擾了。」

他長相跟家世都不差，可這只局限于揚州，他哪有那個膽子跟朝廷的閣宰輔一爭高低。

他是第一次遇到這麽貌的姑娘，所以多起了點旖旎的心思，說白了就是見起意，他哪知道對方是謝宰輔的妻子。

要是提前知道的話，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啊。

謝淩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自己妻子上，聞言淡淡的頷首:「柳三公子慢走。」

柳卿幾乎是用逃似的離開了這個小涼亭。

小廝忙去小涼亭下面守著，臨走的時候還特意將娘給勸走了。

娘只能憂心的看了秦若一眼，然後跟小廝一起下了小涼亭。

小涼亭便只剩下秦若跟謝淩，秦若深吸口氣，告訴自己不要害怕:「謝大人。」

謝淩對上那盈盈如一彎秋水的眸子，輕輕笑道:「夫人又喊錯了。」

妻子明明這麽弱，卻將自己最堅韌的一面對著他，但那又如何，還不是被他找到了。

秦若假裝聽不懂他的話，用那封和離書說事:「我跟謝大人已經和離，再喊夫君不太合適。」

記得那封和離書還是親手寫的，就放在謝大人公文下面，都過去了這麽長時間，不相信謝大人沒有看到。

謝淩只覺得自己妻子天真的，他扶了下妻子雲鬢上的玉步搖:「這有什麽不合適的，我與之和離的人不是江州秦家大小姐。夫人是我明正娶的妻子，肚子裏又懷著我的孩子，喊『夫君』是再合適不過了。」

「再說，夫人的嫁妝不還在國公府放著。」

秦若瞪大了眼，都要被他的話給繞進去了。

而且他是怎麽知道有孕的，明明月份淺，都沒怎麽顯懷。

出于人的本能，秦若下意識地想站起來，但還沒走一步，就被謝淩攬住腰肢，他將整個人環在懷裏，手掌落在平坦的小腹上:「夫人想去哪兒」

他既然找過來了，那他就不會放離開。

「我……」

能說自己是因為害怕嗎，以前的謝大人一直是溫文爾雅的，而每次只要他流出侵略的氣息，就會讓姑娘覺得有些畏懼。

不知的是，謝淩骨子裏就是強勢的，只是面對弱弱的妻子，謝淩下意識的想要呵護他，所以在他面前，總是表現的溫和儒雅。

「嗯」見不答，謝淩又接著問了一句，聲線低啞至極:「夫人是我的妻子，這是想帶著我的孩子去哪兒」

對上謝淩那攝人心魄的目，半晌，秦若才囁嚅著喊一聲:「夫君。」

謝淩淺笑一聲，似冰雪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