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第五十七章:圖窮匕見==

彷佛之前的寧靜只是暴風雨前的節奏, 這會兒終于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謝淩眸深邃，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麽。

半晌, 謝淩輕攬住妻子瘦弱的玉肩，笑道:「最近這日子過得不是好的嗎, 難道夫人不喜歡」

捫心自問, 這段時間他一直陪在邊，對照顧, 當然是開心的，但是他肯定不能一直在這揚州待著，于是秦若眉眼認真地看著他:「妾當然喜歡，只是夫君上有夫君應該擔的責任, 不管是朝堂, 還是謝國公府, 都很需要夫君，夫君一直在這揚州城, 可能不太合適。」

謝淩的份讓他不可能在揚州城偏居一隅。

「夫人如此深明大義, 我要是不應了夫人，那多不好。」謝淩微挑了挑眉, 笑意卻不達眼底:「只是我要是回京了, 那夫人跟孩子是與我一道回京還是」

這個問題秦若一直想靜下心來好好想一下, 因為當初從國公府出來的時候，就抱著孤注一擲的勇氣, 而且那時候覺得自己已經償還了爹爹跟長姐的恩，所以也不想再用秦家二小姐的份。

但如果這次再回謝國公府, 那肯定不會再離開，也會做一個好妻子, 好母親。

看著妻子眉眼間的猶豫，謝淩指骨抵住額頭，突然問：「夫人知道我為什麽帶那個金雀籠過來嗎？」

秦若的思緒被打斷，眸中盡是困不解，將上次謝淩跟說的話重複了一遍：「上次夫君不是跟妾說，那是用來哄妾開心的嗎？」

倒是從不疑心他，謝淩笑笑:「那夫人知道它是什麽鳥嗎？」

秦若誠實的搖了搖頭，不管是從前在江州，還是後來在謝國公府，都沒有養過鳥兒，自是不清楚謝大人帶的是什麽鳥兒。

不過看這鳥兒漂亮的。

就在秦若沉思的時候，謝淩說一句:「其實這鳥是芙蓉鳥」

秦若杏眼圓睜，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芙蓉鳥，那不就是金雀嗎……

只覺得自己的心靈到了巨大的沖擊，輕抿，黛眉輕蹙:「夫君養這個鳥做什麽」

覺得這個金雀在暗指什麽，這天下有這麽多鳥，他都不養，偏偏要養金雀，還將那金籠從京城帶到了揚州。

「那還不是因為夫人太不乖了。」謝淩微涼的指腹在妻子的臉頰上刮了刮，笑意的瞅著:「夫人看這鳥兒是不是總想著逃跑，可你要真放了它，夫人覺得它會怎麽樣？」

秦若攏在袖子裏面的手都在抖，都到了這個時候，能聽不懂嗎，竭力穩著心神，回答:「妾不知。」

謝淩角微勾，語氣輕緩，一字一頓道:「它會死。」

秦若目驚懼，心跳加速:「所以我要是不跟夫君回京，夫君就要殺了我」

謝淩一臉的雲淡風輕，氣若神閑道:「夫人又在說笑了，我怎麽可能想殺夫人，頂多就是咱們共赴黃泉罷了。」

「看來我上次跟夫人說的話，夫人都忘了。」

秦若想起那日與他言明份的第二日，他就跟說了「生同衾，死同」，或許從踏謝國公府的哪一刻，這輩子就注定會與他有牽扯。

秦若按住自己微的指尖，臉微微發白，看著我見猶憐。

謝淩見狀朝外喊了一聲:「來人。」

娘聞聲連忙進來，還沒開口就聽大人不溫不火的聲音響起:「去沏一壺熱茶來。」

「是，大人。」

片刻，娘就端著青花瓷盞的杯子走進來，謝淩君子如玉的替斟了一杯茶:「是我不好，讓夫人驚了。」

秦若捧著上好的青花瓷盞，小口小口的喝起了水，目閃爍，心神還是不寧，顯然是被嚇的。

金雀籠……

秦若不由想，們這段時間一直久居揚州，朝夕相伴，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就打算將困在這裏，如果願意跟他回京，那過去的事他們就一筆勾銷。

如果一直不提過去的事，那他們就這樣過下去。

見妻子一直有些緩不過神來，謝淩將的腦袋摁到懷裏，邊著的背邊道:「若若，在秦家欺上瞞下這件事上，我并沒有對不起你，所以你不能對我殘忍。」

秦若在他懷裏閉上了水汪汪的杏眼，沒有說話。

夜深人靜，萬俱籟。

秦若做了一個夢。

夢境之中的地點還是在煙雨江南，一個雕玉琢、玉雪可的小姑娘朝一個面溫的子跑去:「娘親，娘親。」

子手將小姑娘抱在懷裏，嗓音溫的哄:「歲宜怎麽了？」

小姑娘似是非常苦惱，小眉頭都皺到了一起，搖了搖子的手臂，糯糯地問:「娘親，明明你說我是最聰明的小姑娘，可是為什麽阿胖哥哥不想跟我玩呢？」

「阿胖哥哥為什麽不想跟你玩」

「因為阿胖哥哥說他爹爹很厲害，我不信，他就不跟我玩了，我還不知道自己爹爹長什麽樣呢。」小姑娘小一癟，小音糯糯的:「娘親，我爹爹在哪」

子哪得住兒這樣撒，親了親小姑娘的小臉蛋:「那娘親帶歲宜找爹爹好不好」

小姑娘馬上就高興了，也有模有樣地親了一下娘親的臉頰:「娘親最好了，歲宜最喜歡娘親了。」

畫面一轉——

春曼妙，一個子牽著一個小姑娘走在橋上，而橋的終點就站著一個角含笑、姿儀絕豔的男人，他道:「我來接夫人回家。」

夢境到這裏就結束了，天也已經大亮，秦若出了一汗。

被驚醒之後，小手不自地上了自己的小腹，這個孩子已經三個多月了。

并且秦若有一種強烈的預，會是個兒。

謝淩拂開珠簾進來，就見妻子神怔然，眼神沒有焦距，他將抱到懷裏，輕輕拍了拍的脊背:「怎麽了，做噩夢了？」

秦若也不自主地摟住他的腰，想起婚那夜心裏其實非常害怕自己會暴份，但沒想到世人稱贊的謝宰輔會是那麽個溫和的人，婚後的日子可以稱得上是「歲月靜好。」

再到後來，真相被揭穿，謝大人在面前雖然還是那麽溫和，可他的舉措還是會讓從心底覺得害怕。

最後，因為這場姻緣實在是牽扯到了太多人跟太多事，秦若自知有愧，選擇了離開。

短短一瞬間，婚後發生的種種都湧秦若的腦海，秦若明眸流盼，豔豔傾城，做出一個決定:「夫君，妾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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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淩心尖了下，他的神不辨喜怒，開口的聲音卻很溫和:「說吧。」

旁的也就罷了，但妻子要是說想離開這裏，他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秦若輕咳一聲，嗓音清脆如百靈鳥，讓人聽著就新生好:「不知夫君願不願意給妾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就回京這個問題，妾給夫君一個答複。」

這個「答複」既是就回京這個問題，給謝淩一個答複，也就是以「秦若」之名做謝淩的妻子給他一個答複。

這倒是意外之喜，謝淩挑了挑眉，角含著三分笑意:「夫人此言當真」

秦若堅定不移地點了點頭，接著道:「自然是當真的，不過妾還有一個請求，那就是夫君先容妾跟娘回到我們最初住的宅院裏，妾想靜下心來好好想一下。」

謝淩眉目微皺，似笑非笑道:「夫人該不會是想趁這個機會逃跑吧？」

上次妻子可就是趁他去了皇宮，外加與兄長在茶館喝茶的功夫，一聲不吭的走了，等他回去，迎接他的就是一封和離書。

秦若眸瀲滟，笑容狡黠:「夫君如今就在揚州，我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不是嗎？」

是看得清楚，同樣的錯誤他本不可能犯第二次，謝淩眸認真地盯著妻子。

秦若毫不怯的與謝淩對視，兩人對視了許久。

謝淩突然輕笑出聲:「，我答應夫人，不過夫人最好是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要是給不了，做金雀跟同赴黃泉，夫人選一個。」

一開始離開京城的時候，謝淩就想過等他找到妻子，他就將帶到一個只有他們兩個人的地方，任何人都找不到他們。但等真正見到妻子時，他還是舍不得這麽做。

他自認為對自己的妻子已經足夠寬容，所以也希妻子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屋沉悶的氣氛瞬間一松，就連那金雀籠中的鳥兒都應景的了幾聲，嘰嘰喳喳的。

秦若輕輕松了口氣，臉上出的笑容，腰肢如柳的站起:「那妾就先帶著娘回去了。」

謝淩輕笑著按住的肩，薄薄的角揚了起來:「不必，夫人這三天就住在這裏，揚州縣丞朱大人前幾日說有問題請教，我去縣衙住幾天。」

知道他是有意讓，秦若眉眼彎彎，活像一個勾人的小狐貍:「妾送夫君。」

因著妻子懷有孕，謝淩離開之前替把了一下脈，并且囑咐娘:「這幾天你們好生照顧夫人。」

娘誠惶誠恐的答應:「老奴會的，還請大人放心。」

雖然不知道大人為何突然離開，但看二人表都還正常，應該是沒出什麽事。

門外早就備好了馬車，小廝一臉恭敬地候在一旁:「大人請上車。」

萬萬沒想到他們大人還沒回京城，就先被夫人給趕出來了。

謝淩「嗯」了一聲，坐上馬車之後，男人微微闔上眼眸，清冷的姿態猶如一幅上好的水墨畫。

從京城到揚州，謝淩不知為何總是陷一場夢境，在夢裏的他不僅真將妻子關了起來，還將妻子欺負了個遍，那滋味確實值得回味。

但清醒之後，謝淩就不想欺負自己的妻子了，所以最終謝淩妥協了。

希三日後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要不然後果不是他跟能承得起的。

馬車之中的謝淩緩緩睜開眼，眸又沉又暗，像鷹一般犀利。

***

再說揚州縣丞這邊，下人說謝大人過來的時候，揚州縣丞還在屋裏跟自己的夫人親熱，一聽說「謝大人」這三個字，揚州縣丞猛的從床上爬起來，連服都沒穿好:「哎喲，謝大人怎麽突然來了？」

他夫人被他嚇了一大跳，也跟著他下了床榻，聲寬:「人您先別急，謝大人說不定只是單純的過來下，不一定是有什麽大事。」

揚州縣丞哪有這麽想得開，他只差急得跳腳，拿起袍就往自己上套:「婦人之見，謝大人這個時候過來，肯定是有天大的事。」

到底是朝中員，還是一品大，肯定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得罪的起的，朱夫人也不敢大意，連忙幫揚州縣丞整理衫，確定從他上看不起什麽閨房之樂的痕跡，催促道:「那大人快去吧。」

揚州縣丞急得靴子都穿反了，整理好帽，匆忙奪門而出，總算在門口迎到了謝大人:「下見過謝大人，不知謝大人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什麽要的事吩咐下」

謝淩儒雅一笑，道:「其實也不是什麽要的事，就是想叨擾朱大人三天。」

不管是朝堂員，還是地方員，個個都是人，所以揚州縣丞很快就能猜到謝大人跟他夫人應該是鬧了矛盾。

他也是過來人，看謝大人之前對他夫人那寶貝勁，一下子就能腦補一場大戲，謝大人肯定是被他夫人掃地出門了。

于是江州縣丞樂呵呵地笑了笑:「謝大人這是說的哪裏話，別說三天，就說三個月，對下來說都不算叨擾，正好下還有幾個問題需要向謝大人請教。」

謝淩輕輕點了點頭:「那就麻煩朱大人了。」

揚州縣丞擺了擺手，心裏滋滋的:「一點都不麻煩，這都是下應該做的，謝大人裏面請。」

這只會讓他倍榮幸，揚州縣丞心裏想。

猜想謝大人喜歡安靜的住所，揚州縣丞給他安排個離前面大廳略遠的住所，他陪著謝大人說了會話之後，才將下人喚上前來:「這幾天你們一定要伺候好謝大人，府裏有什麽好東西，都先著謝大人，聽清楚了嗎。」

「奴才聽清楚了。」下人點頭如搗蒜，然後試探地問:「那需不需要找兩個子去伺候謝大人」

揚州縣丞臉一黑，他們府是怎麽養出個這麽蠢笨如豬的人來，謝大人就是因為跟他夫人鬧了矛盾才來縣衙，他馬上就派人去伺候謝大人，這不妥妥的腦子有問題。他又不是腦子被門卡了:「你覺得呢，謝大人是那種貪圖好之人嗎？」

小廝覺得也是，連忙將頭低下去:「奴才說錯話了。」

「知道錯了就，謝大人跟他夫人很好，一般子哪能的了謝大人的眼。」揚州縣丞再三思索了下，繼續道:「還有，你找人去謝大人那宅院看一下，看一下夫人還在不在裏面，然後速來向我稟報。」

因為他不確定謝大人跟他夫人到底發生了什麽矛盾，還是得確定一下。

「奴才這就去。」

烈日當頭，揚州縣丞了額頭的虛汗，這謝大人跟他妻子鬧別扭，提心吊膽的可是他們這些人。

還得盼著謝大人跟謝夫人能早點重歸于好，他們也能輕松些。

當晚，揚州縣丞跟夫人替謝淩舉辦了一個宴席，因為知道謝大人心心念念的就只有自己的夫人，揚州縣丞只敢安排人彈琴奏樂，而不敢安排舞曲。

悠揚婉轉的琴弦聲聽悅耳，讓人聽著心開闊。

謝淩與揚州縣丞坐在上首，他朝朱夫人使了個眼，兩人同時給謝淩敬酒:「謝大人，微臣攜夫人敬你一杯，還以後謝大人能提攜下一二。」

謝淩待揚州縣丞還算客氣，他眉目平靜，端起酒樽與揚州縣丞了下:「這是一定。」

宴會之上，也沒見謝大人笑一下，這是還在思念夫人呢，揚州縣丞清了清嗓子，開始暢談自己年輕時的經驗:「說起來下與自己夫人年輕的時候也發生過諸多矛盾，現在想想人生也就那麽幾十年，何必想那麽多，還是把當下日子過好。」

下午的時候揚州縣丞就跟朱夫人說了謝大人與謝夫人比金堅的故事，所以這會朱夫人很自然的接過揚州縣丞的話:「是啊，妾每每回憶過往時，就覺得那時候的自己還是年輕氣盛，不懂事，所以總為了一些小事與人爭執，如今想起來都沒什麽大不了的，只是因為那時候剛婚，抹不開面子罷了。」

揚州縣丞與蘇夫人一唱一和，就是為了告訴謝大人他與夫人都剛婚不久，所以小夫妻有點沒什麽打的，但肯定需要一方妥協，有一方妥協了就沒什麽事了。

雖說不知謝夫人對謝大人的有多深，但謝大人既然這麽自己的妻子，那先妥協也沒什麽可丟人的。

至謝大人驚才絕豔，人敬重，他先妥協衆人只會稱贊謝夫人好福氣，自然不會說其他的。

謝淩眉目稍有松，揚州縣丞跟朱夫人面喜，以為謝大人是想通了，誰知謝大人接下來的一句是:「朱大人跟朱夫人的意思本聽懂了，只是本與自己夫人的并沒有那麽複雜，無非就是生不同衾，那就死而同了。」

左右不過是不能同生，那就同死。

揚州縣丞嚇得差點將手中的酒樽丟出去，而且因為劇烈咳嗽，揚州縣丞險些背過氣去。

他們謝大人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