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

顧允真沒想到他會直接打電話, 一怔之下，這才接起。

屏幕中，霎時出現周循誡那清晰流暢的下頜骨，影聚在此, 骨相優越。

這是一個仰視的角度, 屏幕中, 周循誡目視前方，耳中佩著一只銀灰藍牙耳機。

顧允真這才明白過來, 他這是一邊在開視頻會議, 一邊和自己打視頻電話？

-

此刻，合泰在北城的鼎大廈, 總裁辦公室。

巨大的柚木辦公臺上支起流暢的銀灰屏幕, 周循誡坐在辦公座椅上，一正黑西裝, 目凜凜向屏幕。此刻，他正在聽取高管們對來年第一季度的工作計劃。

參會的高管們眼尖地發現, 中途, 周循誡的手短暫地離開了攝像頭的監控範圍，隨後，他慢條斯理地往右耳戴了一只耳機。

隨後, 他聽取高管的與會報告，時不時簡明扼要地發表意見, 在某些時刻, 他的目朝屏幕外去。

嗯？？？

與會衆人的目也不跟著周總轉向屏幕外。他們都很好奇，周總到底在看什麽？

外頭有什麽好看的？

什麽？！是他們看走眼了嗎, 怎麽周總偶爾瞥向屏幕外的眼神，還帶著寵溺和溫？

他們從來見到的都是周總淩厲的眼神, 毫不留的審視，全然沒想到周總還有如此溫的一面，恍如冰山融化一般。

只有一旁參會的謝飛馳老神在在，目掃過那些眼中帶著不解神的高管，心想，沒錯，你們周總在看的是他的準夫人。

謝飛馳在心裏默默吐槽，說來也怪，三嫂子黏糊三哥的，但三哥這麽不耐煩一個人，也願意給三嫂黏糊他，嘖嘖嘖，這滿屏的紅泡泡吶。

-

此刻的宿舍裏，顧允真察覺到周循誡在開會，就盡量不出聲，以免打擾了他。

那頭，冗長的會議持續了很久。周循誡翻看面前的資料，對與會的高管提出建議，嗓音低沉清冽。

會議還涉及合泰駐集團的高管，這場會議是大中華區、聯邦區和洲區t三地合一，是以周循誡還時不時切換英文和下屬通，迅速而流暢。

空，周循誡指尖迅速在屏幕劃過，給發消息。

周：「發生什麽事了？讓你不開心。」

顧允真簡略將事說了說。

周：「等等。」

很快，他又陷新的一忙碌之中。

戴了一會耳機，聽著那頭周循誡開會的聲音，好似他天生有令人鎮定下來的力量，很快，那點兒小小的低落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允真試著開導自己，陳夢瑤用努力換取了想要的東西，生活也并不是東風要倒西風。

而和周循誡是正常談，小出去過個夜，這不是很正常嗎？

為什麽要讓那幫嚼舌的人影響自己？

恰好，陸陸續續又有幾門考試的績出來了。這幾門課都是下苦功夫鑽研過的，績都在85分以上，完全在一個合理的給分範圍，令稍稍得到了安。

原本以為這晚上就這麽過去了。

到了晚上宿舍樓準備熄燈的點，顧允真準備上床睡覺，忽然收到周循誡發來的一條消息。

「下來，我在你宿舍樓下。」

匆匆披出去。

北城又下雪了，天地泯滅在一片白之中，宿舍樓下的幾株枯樹，枝丫頂著一層雪花，得樹枝都發出簌簌輕響。

周循誡站在宿舍門口，高頎長的軀被一件薄薄的黑沖鋒裹著，肩寬背窄。

靠近燈源的一側映出他深邃俊的五，眼神著幾漠然，卻在看見的那一刻，眼中似有堅冰融化。

“小叔叔...”

完全沒想到他會過來，一聲輕呼，眼眸中是實打實的喜悅。

他將一束包裝致的卡地亞玫瑰遞給。

“恭喜我家小朋友功度過期末周。”

“還有花收啊...”顧允真驚喜，紅得濃郁的玫瑰上沾了點點白雪，鮮紅滴，得瑰麗夢幻。

孩子看見麗的事總能將不快拋在腦後，顧允真也不例外。

“還有不開心嗎？”

“嗯...”顧允真正想說，現在好得差不多了，這時看見周循誡手將鑰匙高高地拋向空中，又接住，修長手臂在空中一晃，難能流出年氣十足的一面。

“走，帶你去兜風。”

周循誡今天開過來的是一輛賽車，SF90 SPIDER，輕重量，低底盤，車線流暢如一只振翅若飛的昆蟲，鎳金的車將雪地映出薄薄一層金。

顧允真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高架橋，冬日夜晚幹冷靜謐，一陣恍惚。

前一秒，明明還在為績點而煩憂。

後一秒，便被周循誡用賽車和超高車速，拽了一場腎上腺狂飆的激裏。

此時，已經是夜裏淩晨一點的景。

他們穿過冬日夜晚下雪的北城，窗無數的繁華在這一刻被象化為窗外廠長明不滅的璀璨燈火。看看天空、看看夜，

再看看邊的周循誡，夜勾勒他清俊拔的側臉線條，顧允真心忽然舒暢起來。

SF90 SPIDER一路破風開去，繞上層層山路，顧允真看著兩側旗迎風飄揚的旗幟，才知道這是一賽車場。

中途，周循誡短暫拉下手剎，探將備在車後座的兩頂頭盔拿過來，較小的一頂替戴在頭頂，“咔”地一下在下扣好。

沿著賽車通道，車一路轟鳴上山頂。那山路格外地崎嶇陡峭，在夜裏看著靠外那一側是懸崖，顧允真心跳加速，狠狠了一把汗。

車轉過一個又一個彎道，整個人都往右側傾斜，失控的飄逸讓了漂浮的羽。

轉彎接連著轉彎，他連踩了幾下油門，明亮的車大燈僅夠照亮眼前幾尺。

周循誡這不要命的開法，令覺得車隨時會掉下跑道摔下去，卻又在下一秒覺得轉危為安。

終于，不知道轉了多個彎道，車在山頂停下。

將如火炬般的車大燈關閉，顧允真朝窗外去，幹冷如壁畫的夜幕中繁星點點，璀璨迷人。

“頭暈嗎？”

“嗯...”

低應一聲，有些不能適應這狂飆的車速，好在周循誡及時偏過來，解了的安全帶，又把座椅放低。

周循誡轉了下車窗旁的按鈕，“唰”地一下，可折疊式玻璃窗頂緩緩升起，過玻璃窗，可見遼遠空曠的蒼穹。

淡淡的幾顆星子掛在蒼穹之上。

顧允真懷裏抱著卡地亞玫瑰，仰躺在舒適的真皮座椅上，眸中映出璀璨星空，一時被得失去了言語。

周循誡著恬靜的小臉，角勾起一縷淺淡的笑容。

這幾天他都是高的連軸轉狀態，接見合作夥伴、央企領導，開統籌會議，又在會後過來找，已是疲累到了極致，這下拉低座椅，合目小憩。

星空蒼穹之下，他們靜靜陪伴彼此。

顧允真先是看星空，數星子，當意識到周循誡將小臂蓋在眼睛上是在睡覺時，忍不住好奇地湊過來，開始看他。

聞到他上淺淡的男士香水氣味，和以往的不同，是檀香木和樺木焦油的尾調，令想起冬天，森林穿樹葉，落在冰面上的景。

好奇地，手了他折疊度極高的臉頰。

...

然後一不小心，把周循誡給醒了。

“弄醒你了？”有點兒囧囧的，“要不你再睡一會兒。”

眼底含著對他的心疼。

“不睡了。”周循誡過一只手臂，攬著。“來說說今天讓你不開心的績。”

說起績，顧允真還是有點兒不平。“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那門課只拿了72分，很想讓助教複查試卷，我得分點肯定是都踩到了的。”

他挑挑眉。“所以小朋友，你就因為這種水課的評分考核困擾了你一整天？”

“PPT多年不換，課程容都是在百度一搜就搜得到的，有什麽資格給你打分。”

周循誡對這種水課很是不屑。

“可是...陳夢瑤得了高分。”顧允真將心底真正的想法吐了出來。如果只是考不好就算了，還能用“老師打分苛刻”這個點來安自己，但陳夢瑤偏偏考得這麽好，拿了98的高分。

“得了高分，然後呢？”周循誡眉頭微挑。“得高分的目的是為了什麽，為了好看嗎？還是為了和他人相比較？”

顧允真一時語塞。所以，拿高分的目的是什麽？

“你有保研的需求嗎？你其實沒必要拿高分。”

周循誡的話，漫不經心地，卻在心中一點點掀起巨浪。

顧允真下意識地反駁：“可是，要是能拿高分，我就能拿好績點，就能拿年級第一，就能拿國獎，然後會以第一名的績保上研究生...”

周循誡凝視著，將語速放慢。“如果你的目標是保研究生，我會盡力讓你拿到好績點，但你并不是。人的力總是有限的。”

“是哪個小朋友和我說，的目標是當企業家。目前，我還沒見過哪個企業家是考試考高分考來的。”

“...”

顧允真忽然說不出話來。

都說“每個人都有一個覺醒期，覺醒的早晚決定著一個人的命運”*，那今晚，就是的覺醒期。

若說之前，想有很多的頭銜、想拿國獎、好讓自己履歷更鮮，但這一刻，在周循誡的啓發下，忽然明白了，其實不需要這些。

一個人只需要和目標規劃息息相關的東西。就算在理論課上拿的高分再高，用也并不大。因為不是要為理論家。

既然想為企業家，就該去了解如何創業、如何投資、如何融資，如何管理。

個人力有限，如何合理分配力以達目標，才是所需要的。

“小叔叔，你說得對，沒有一個企業家是靠考高分考出來的...”喃喃地重複他的話。

看著漸漸轉至清明的剔雙眸，周循誡知道這小姑娘一點就，了的手掌。

“所以，這個假期有什麽安排，要不要來我這裏實習下，我教你怎麽挑選值得長線投資的企業。”

眼見水到渠，周循誡適時地將早就做好的打算拋了出來。

“合適的話，立一家以你為法人的投資企業，再拿幾千萬練練手。”

顧允真不敢相信。就好像，他為規劃好了一樣，雙眸亮晶晶地著他。

“真的嗎...”

心想，小叔叔怎麽這麽好？

不知道的是，周循誡既然想將這只小貓咪完全吞下肚，當然就要無所不用其極。而且這樣一來，他還能在假期繼續見，趁機多給上t一點兒“敏”課程，省得到時候第一晚把弄哭。

“我還對你說過假。”他不屑。

顧允真歡喜極了，越過座位，朝他上湊。早先出來得匆忙，裏頭還是一套霧霾藍的睡，外頭罩了件寬大的羽絨服，將從頭到尾地裹住。

車開了十足的暖氣，有些熱，推開肩頭的羽絨服，纖細的鎖骨，瑩白，在昏暗的車閃著微。

因為期末複習的緣故，兩人已有接近大半個月未見，更遑論有接。香香的小人兒主到他膝蓋上，乖乖地趴在他懷裏，周循誡幾乎是一秒就有了反應，不聲地往下了。

“熱死啦...”小聲嘟噥。

“熱就了。”他不客氣地，拉開羽絨服拉鏈，利落地把羽絨服剝下來。這練利落的作，不由得讓顧允真想起，他那天也是這麽單手小的...

山頂的夜晚，星群繁，蒼穹崇高曠遠，而他們只是這曠遠星空之下，渺小的一對。

好似世界變了一艘巨大的夜航船，船上的乘客只有他們兩個。

慢條斯理地，他探進的睡。

顧允真咬著，沒有阻止，溫熱的陡然被他冰冷的長指到，起了一粒粒象牙似的小疙瘩。

腦中，還有正事要和他說。

“這個假期你有什麽安排呀？”問他。

“工作。”周循誡淡聲。對他而言，最好的安排是，除了工作，其餘時間都和這只小貓咪在一起，做什麽都行。

“嗯...”顧允真想了想。們學校考完所有考試就算放假了，所以，現在就是放假狀態。

“春節那幾天，我要去新西蘭見爸爸媽媽，初四之後，再回江省見爺爺。對了，婷鈺說一周之後要從國回來，到時候我還要和去爬山...”

還有ivy，ivy邀請去一個莊園雪，已經推辭了很多次了。

“要見的人還多。”他淡聲，捫了襟下的綿，滿意地看到因為這個作，雙眸中帶上空濛。

“嗯...剩餘的時間，就都可以拿來實習了。”

沒忘記他說，要帶著實習。

周循誡出原本握在纖細腰肢上的大手，將拂在面頰的發輕捋到耳後，低聲。

“這次去新西蘭，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幹什麽？”顧允真一下子警覺起來。不會是要去見父母吧？

果真，周循誡道：“去見見你父母，正式告訴他們，我們在談。”

“不行。”說起這件事，如炸起的小貓一般。“不能現在和他們說。”

“那什麽時候說？”周循誡無奈。

這件事他在心裏打算很久了，考慮到一個小孩面皮薄，可能不好意思和父母說的事，也是要承擔起作為男人的責任，他打算親自告知顧父和顧母，他和他們的兒了。

他自問和顧允真談這件事，發乎，一切都在合理的範圍。

他沒有什麽好遮掩的。

“...就是不能現在說。等我大學畢業、再說。”

“大學畢業？那還要再等三年了。”周循誡角笑容冷淡。

三年，太久了。

“反正不能現在說...”

翻來覆去，顧允真就這一句話。

周循誡盯著，沉沉看了幾秒，腦中忽然又想起謝飛馳說過的話。“...現在的小姑娘都不喜歡這麽早結婚的...到時候願不願意嫁給你啊？”

一顆心在患得患失之中浮沉。

他旋亮車頂的燈，將中島臺的巾扯出，細細將手指過一遍，微冷的目看著執拗又朦朧的臉蛋，冷不丁掀起的擺，到了那。

“唔...”

這一下來得太突然，顧允真還有些發懵，怔怔著他。桔的燈下，他眼神冷淡，顯得是那麽，但是底下...卻在做這麽不堪的事。

“你幹什麽呀...”訥訥地控訴他。

“幹什麽，”他在耳垂咬了一口，慢條斯理地重複。“在男朋友該有的權利。”

要是...能把男朋友三個字，換“老公”就好了。

可是，這小姑娘執拗得很，不是把蘑哭了，都不會他一聲“老公”。

薄窄的布料被拽開，指尖到了壁，很艱難地前行。周循誡頓了一下，繼續。顧允真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雙眸瞪大。

“會、會有人的...”輕輕地吸氣，還是第一次被他踫到裏，心恥達到極致。偏偏此刻脊背抵在方向盤上，一陣陣酸意湧出。想躲又躲不開，急得去推他，眼底泛起一層薄薄的淚水。

“有人...”

周循誡不為所，到自然而然給出的絞纏，非常滿意。

顧允真雙眸盛滿淚水，酸中帶著些微的刺痛，空濛的眼前看到周循誡棱角分明的臉，在他準地按到某時止不住地往後退了下，“嘀——”

寂靜的曠野中，忽然響起喇叭聲。

陡然而來的喇叭聲加劇了刺激，再也忍不住，滅了頂，一陣急驟的抖隨之而來。喇叭聲驚走了灌木叢中的飛鳥，撲棱棱幾聲，全都飛走了。

顧允真這才意識到是在掙紮之中後背到了方向盤上的按鈕，按響了喇叭。可已經很丟臉地到了...後知後覺的恥陣陣湧來，哭著。

“你怎麽...這麽壞啊。”

因為方才的放縱，臉上還暈著一層紅。

“寶寶不是喜歡的。”他輕笑一聲，沒有放過的意思。

顧允真悶悶地咬住，想要罵他，可某卻不控制地收。有了幾次的經歷，算是發現了，周循誡在這種特殊時刻，總有種不同于尋常的bt，dom得要命。

“還能讓你再來一次。”他淡定來了一句，繼續探尋。

就在這時，電話鈴急促地響起來。昏黃的暗中，手機屏幕刺眼地亮起，是放在副駕駛的手機響了。

周循誡出手臂一撈，看到屏幕上寫著“媽咪”兩個字，將手機塞進手心裏。

“接下電話。”

“...”

顧允真更想哭了。這可是在...這麽這個時候，媽媽忽然打電話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