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那麼勇敢，也沒有什麼過人的本領，在遇到我解決不了或者理解不了的事之時，我本能的只想回避。

就像是疲于奔命的鴕鳥，在眼見著自己就要被人抓住的時候，它能做的就是找個沙堆，把自己的腦袋埋起來。

眼下，我就是那只鴕鳥。

趙雁川原本還想再勸勸我，他稍稍了，最終都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來。我去意已決，在回病房之前就已經打算好了，不論他們對我說什麼，我都不會改變。

趙雁川遲疑許久后，語重心長的開口，“好，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會一如既往的支持你。反正現在家里有我照看著，你不用擔心父母。”

我想對他說聲謝謝，可是這兩個字卻如同一個桃核一樣卡在嚨上，怎麼都說不出來。

于是，我只能抬起雙眸，靜靜的著他。

著著，我的眼淚就潤了眼眶。

“這麼大人了，還哭鼻子，有哥在，沒什麼事是過不去的！放心吧！”

趙雁川不勸還好，他這一勸，我更加難過了，眼淚好似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漱漱的往下落。我下意識的往趙雁川的側躲了躲，以便于能夠藏到他影下，那樣就不會被父母看見我的舉。

“好了，你看看你想去哪里，剩下的我來安排。”

趙雁川說著，出手輕輕的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只能木訥的點頭。

事實上，我還沒有想好究竟要去哪里，只是一個勁的想要逃離，或者找個角落把自己藏起來。可是我也知道，我不能藏一輩子，我總歸是要長。

很多事，我就算是躲得了一時，也躲不過一世。

“放心吧！沒什麼事是大不了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我再次點頭。

此時，母親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們兄妹兩在那兒干什麼呢？”

我趕用手抹了抹眼睛，從趙雁川后的影里探出頭來，我咧開沒心沒肺的沖著母親笑，“我在跟趙雁川商量我上學的事。”

我一邊說著，一邊沖著趙雁川拼命的使眼。

趙雁川立時心領神會的，故作恍然大悟狀，“是啊，跟說說上學的事。”

“這還有什麼可商量的，前幾天不是已經都安排好了嗎？說下周一就可以學了，念那個什麼計算機專業？”

母親漫不經心的問著，我的心卻跟著怦怦直跳。我不敢想母親要是知道我想要遠走他鄉去念書，會是什麼反應。

我默不作聲的站在原地，等著趙雁川替我找補理由。

趙雁川支支吾吾的，顯得有些尷尬，又有些為難，“本來說是下周一就可以去報到的，可是那邊出了些狀況，我要重新幫海棠聯系學校和導師，可能……”

趙雁川說著，兀自一頓。

我看著他急的額頭冒汗的樣子，心覺得好笑又可憐，畢竟，在父親跟前撒謊，是需要一定的勇氣的。尤其是，在有關學校和專業的這種問題上，只要父親愿意，他一個電話就可以驗證真假。

母親沉下臉來，沒好氣的催促趙雁川道，“可能怎麼了？不行的話，就讓你爸爸去聯系一下，不就是去念書嗎？隨便找個跟你爸爸相的老教授，去安排安排，這多大點事。”

我的心跟著揪得的，不由得出手小心的拽住了趙雁川的角。母親似乎，本就從來沒有想過，我有一天會離開他們獨自遠走他鄉。所以，他們當初在給我丈夫的時候，離家近是必須要滿足的條件，他可以沒錢沒車沒房，但是不能離我家太遠。

說到底，如果不是突然間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我也不會突然想到要離開我的父母，離開我生長了二十年的地方。

我一邊逃避著現狀，一邊又恐懼著未來的未知。總歸，任憑我怎麼努力，我都想不出一個可以把我從眼前的困境里拉出來的辦法。

趙雁川暗暗的嘆了一口氣，我察覺到他的呼吸也跟著變得急促起來，他表現的有些心虛，甚至張的連聲音都開始抖，“不用不用，我會幫海棠安排好的。海棠自己也覺得，繼續待在梧城，總是會遇到以前的老同學，還有朋友，……”

母親聽了趙雁川的話，頃刻間，的臉刷的一下變白，顯得極其嚴肅且難看。

母親搶過話，憤憤的埋怨道，“什麼？這都過去多久了，別人誰還記得。海棠不懂事，你這個當哥哥的也不懂嗎？一個孩子，這麼多年了，除了上學那兩年就在隔壁省。幾乎就沒有出過別的遠門，你現在讓一個人出去，能去哪兒？”

我聽著母親的數落，心里也說不出究竟是什麼滋味。我知道擔心我，可是，我總不能一輩子都呆在和父親的邊，被他們保護著。

那樣的話，等以后我遇到更大的困難，我一樣還是會和今天一樣，習慣選擇逃避。

直至最后，陷一種習得無助中。

我呆了片刻后，鼓起勇氣，著母親，直面的怒火，“媽，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了。”

“你怎麼照顧自己，你要是能照顧好自己，你能變現在這個樣子，你能把你爸害這個樣子？”

母親越罵越激，越罵語速越來越快。而我，卻在聽到母親對我的指責之時，只覺得腦子“轟”的一下子，像是被一陣驚雷給劈開了，嗡嗡作響。

我一直以為，只要父親好起來，我們一家人就還可以跟以前一樣，和和氣氣幸幸福福的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可是，我錯了。我們誰都沒辦法完全拋下過去，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母親對我的恨意，早已經滲心，連自己都未曾察覺。

我整個人在瞬間石化掉，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兒。我著母親，不自覺間，我低下頭，再也不敢看。

偏偏，母親不知道了什麼刺激，好似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無發泄。

而我好死不死的撞在了槍口上，母親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溫婉近人，此刻渾散發出一子反常的暴戾之氣，兇的像個潑婦，是的，潑婦。

我從來沒有見過母親這個樣子，像是換了一個人。

母親不顧趙雁川的勸阻，依然瞪大了紅腫的雙眼，幾乎是指著我的鼻子罵道，“早知道會是今天這樣，我們當初就應該把你送到孤兒院去，不應該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