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比凌辰留在曲悅邊更讓人放心的了,他向來如此坦誠且仗義,更何況曲悅對他還有救命之恩。
只是這救命之恩究竟從何而起,我卻也記不清了。那天晚上,我喝了太多酒,自己說了些什麼話,做了些什麼事,都記不清了。
我沉默不語間,凌辰又咧開輕聲笑了笑,“說吧,還有什麼吩咐?”
我被凌辰問的有些不好意思,隨即無奈的聳聳肩,莞爾笑道,“吩咐談不上,不過確實有些事。曲悅明天早上要去民政局和周南辦離婚,最近一段時間,可能都要回家住。你也知道,跟家里的小后媽不對付,所以……”
“那我可無能為力,我總不能厚著臉皮住到人家家里去吧!”
凌辰說這句話的時候,言語間明顯著幾分戲謔的味道,玩笑歸玩笑,他可能也確實覺得這有點太難了。
“我是想說,你明天能不能送去民政局,等順利的辦完事,你再把給送回去。你覺得呢?”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出聲埋怨道。
凌辰聞言,這才暗暗的舒了一口氣,又恢復了那一貫溫真誠的笑,樂呵呵的回道,“那可以有。”
我知道,此時此刻,不論我向凌辰提出什麼要求,只要是合理的,只要他能夠辦到,他一定會不假思索的答應下來。
這也是我自認識他以來,這麼相信他的原因。
只是當我向他提出了最后一個要求,相當于是把曲悅整個人都托付給他之后,我忽然間變了啞,再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
代他好好照顧好自己?跟他說,我們有緣再見?這都顯得太矯。
然而,兩人長時間相對無言,卻也讓人覺得異常尷尬。
于是,我只能隨意找了個話題,調侃他道,“你也老大不小了,遇到個不錯的孩子,就娶了吧!”
“拿什麼娶啊!拿我這三天兩頭跟人打架的拳頭,拿我從來就沒有個正經的模樣?拿我口袋里的鈔票不超過十塊錢?”
看著凌辰略顯心酸,又笑著自嘲的樣子,我心里也覺得不是滋味的。
或許一般的人見了凌辰會說他從小不學好,所以長大了才了個街頭小混混。
我不這樣覺得,我想他的年一定遭過很大的變故,他一定經歷過無數個絕難熬的時刻,才長了如今這般開朗天真卻又自卑怯懦的樣子。
我知道的,這世上,有些人,是或者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聽了凌辰的話,裝作很老的樣子,煞有介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一字一頓的說,“沒關系,等我以后掙錢了,我帶你飛。”
凌辰看著我一本正經的,先是愣了愣,而后又是呵呵大笑。
“好,我等你。”凌辰笑笑,而后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只是他看向我的時候,我正好轉向了別,我沒有看到他那滿含的雙眸。
我只是聽到凌辰小心翼翼的,聲音低低的,言語間還帶著些試探,他說,“其實,其實我最近……”
我漫不經心的“嗯”了一下,隨即緩緩的轉過頭,雙眼凝視著他。我這才見到平日里鎮定的凌辰,此刻卻是臉頰通紅,似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話對我說一樣。
我歪著腦袋思了片刻,我想到了。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孩子了?”我湊到他跟前,的著他。
也是這一瞬間,凌辰表現得更加張起來,他甚至不敢直視我的眼睛,臉頰紅直到耳。
他越是表現的如此張,我就更加堅定了我的猜想沒有錯。我沒有再繼續往下問,沒有問他孩子是做什麼的,跟他是怎麼認識的,我相信凌辰都有自己的判斷。
“那你要好好的努力了啊!爭取早點變孩子希你變的樣子?”我仍是老氣橫秋的,儼然一副過來人的姿態,開始了對凌辰語重心長的勸誡。
我以為他會嫌我煩,卻沒想到他愣愣的又接著問道,“孩子希的樣子是什麼樣?”
我又停頓了幾秒,若有所思的回道,“可能就是跟你現在正好相反的吧!有一個安安穩穩的工作,不用掙太多,只要能夠養活自己就好。有足夠的責任心,可以照顧好,能把自己的一整顆心都給。”
“哦!”凌辰聽我說完后,竟也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而后陷了沉思。
須臾,凌辰把頭埋得低低的,聲音很輕,甚至是含糊不清的吐出一句來,“我以為你會說我見異思遷水楊花,是個渣男。”
我屬實是被凌辰這一本正經的樣子給逗笑了,我歪著頭稍稍欠,看清了他的臉,卻見他像是一個小孩子一般,滿臉都寫著小心和害怕。
我不知道他在害怕什麼,但是由衷的說,我是真的替他覺得高興。他需要一個乖巧溫順又懂的孩子陪在他的邊,溫暖他的余生。
我也是由衷的覺得,他值得。
凌辰面狐疑,雙眼的盯著我,似乎是在等我一個答案。
我站直了子,沖著他拼命的搖頭。
“你和曲悅不合適,就像我和席珩,也不合適。”
也許是因為發生了太多事,當我再提起席珩的名字時,我已經沒有了最初那份悸和狂躁。
凌辰倏地抬起頭,又看了我一眼,神復雜。
焦灼的目持續了好幾秒,我終于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尷尬的笑著道,“好了,你要不要進去看看?我們都在這兒站這麼長時間了,我都酸了。曲悅應該睡著了,你就去看一眼應該沒關系的。”
“好。”凌辰遲疑了片刻,最終點點頭應了下來。
“那我就先去看我爸媽了?”我順手指了指電梯的方向。
凌辰再次點頭。
我到底是矯了一把,對著凌辰扔下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希我們再見面的時候,都已經變了更好的自己。”
凌辰驀地一怔,呆愣愣的傻站在原地。
而我已經轉離去。
與凌辰告別后的很多年,我們都沒有再見面。事實上,在當時那種場景下,我自己都分不清,是不是每一次告別都了永別。
以至于若干年后,再遇到凌辰時,我看到他穿著臟兮兮的工作服,臉上沾滿了機油,顯得污濁不堪。可是他卻還能用當年那真誠又天真的笑對我說一聲,“你回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直到那個時候,我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是今日的別離,才給了凌辰想要改變的勇氣。
我才后知后覺的想起來,凌辰今天看我的眼神,著諸多難以言說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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