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空間里,一張床,一架柜子,一個桌子,桌子上擺著一臺古舊的電視機。房間的窗戶正面向福利院的大院,過玻璃窗,我看到正坐在院子長椅上,和小朋友們嬉鬧的趙雁川。
這時,陳六一找到了要找的東西,無比欣喜的遞到了我的手上。
是一個壞掉的蘋果,不知道他放了多久,已經發霉了,彌散著一腐爛的味道。
我不明所以的看著陳六一,卻聽他無比得意的說道,“院里的阿姨說吃蘋果對好的,我就想把蘋果留下來,等到你來的時候給你吃。可是你好久都不來,別的小朋友都說你不會來了。你看,今天你來了,我終于可以理直氣壯的跟他們說你來了。”
我沒有想到,陳六一心心念念的竟然不是陳江遠,也不是王蘭,而是我。
這無疑令我覺得詫異又驚喜。
我一手捧著路邊折回來的一小束波斯,一手拿著那個壞掉的蘋果,而后猛地一吸鼻子,笑著對陳六一說道,“這個蘋果已經壞掉了,不能再吃了哦!你去把它扔到垃圾桶里去,好不好?”
陳六一一聽我說蘋果壞掉了,立時顯得有些喪氣,他不高興的從我手上又拿回蘋果,撅著諾諾的念叨著,“可是……”
“可是怎麼了?”
“還有八個,是不是都不能吃了?”
八個?我屬實是驚呆了,一時間,也不知道是好笑多一點,還是多一點。
陳六一見我笑著,又從柜子里將壞掉的蘋果一個一個都給拿了出來,果然不出意外,全都發霉了。
我沖著陳六一搖搖頭,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格外認真的當著他的面,將壞掉的蘋果一個一個又都扔進了垃圾桶里,“壞掉的蘋果是不能吃的,會肚子痛的,知不知道?”
陳六一乖巧的點頭,卻仍然掩飾不住臉上的失落,“知道了,那姐姐,你下次可不可以早點來。趕在蘋果還沒有壞的時候來。”
我愣了愣,而后鄭重其事的點點頭。
如此,陳六一又恢復了初時那高興的臉龐,興的手舞足蹈的,“好誒,姐姐以后會經常來看我的。我就知道哥哥不會騙我的,他說你會來,你就一定會來。”
“哥哥?”我又是一陣詫愕。
陳六一點了點頭,一本正經的向我介紹他口中的哥哥,他說,“是個很高很瘦的哥哥,就是他把我送到這里來的。他說你很忙很忙,讓我自己乖乖的,他經常會來看我,給我送好吃的,還給我送好多好看的服。這里的阿姨和都對我很好,就是小胖很討厭,他總說你不要我了。”
我靜靜的聽著陳六一的講述,心下卻是五味雜陳。
時間卻在陳六一這樣的念叨中,飛速的流過,一個小時毫無征兆的過去,我聽到我的手機輕微的震了一下,拿起手機卻見趙雁川給我發了消息過來。
趙雁川在提醒我注意時間。
我無比沉重的將手機放回到了服口袋里,許是我表現得過于心煩意,機警的陳六一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愣愣的小心翼翼的湊到我的眼前,“姐姐,你是不是要走了啊?”
我笑了笑,故作輕松的樣子,“是啊,姐姐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忙,等到姐姐忙完了工作,再來看你,好不好?”
“好!”
陳六一到底是單純了些,喜怒都寫在了臉上,連失落也是。不過失落和不悅只維持了片刻,陳六一又重新仰起頭來,沖著我呵呵的笑個不停,“沒關系的,姐姐已經答應了我會經常來看我的。我知道姐姐要和哥哥談,姐姐有很重要的事要忙。”
面對陳六一的大度,我竟覺得有些哭笑不得。原來席珩平日里,都是這麼教他的。
也好,至他有個念想,不至于那麼枯燥。
我拍了拍陳六一的腦袋,笑著夸贊他道,“真乖,等姐姐不那麼忙的時候就來看你,好不好?”
陳六一重重的點頭,同時出右手小拇指來,“好,我們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拉鉤,蓋章,一百年都不許變。
我看了一眼時間,又過去了半個小時,我深吸一口氣,努力的使自己看起來更為平靜一些,我問六一,“姐姐給你帶了禮。”
說著,我舉起了手里的波斯。
陳六一立時驚詫的目瞪口呆,眼里都閃出了星星來。
“好漂亮,跟姐姐一樣漂亮。”陳六一高興的眼睛都瞇了一條線,他的笑,永遠那麼天真,那麼有染力。
“那六一有沒有水瓶子啊,這花要在水里才能活哦!”
陳六一連忙起,飛速的沖進洗手間,從里頭給我找了一個礦泉水瓶出來,高興的遞給我。
我看著空瓶子,笑著道,“這樣不行啊,沒有水。”
沒等我說完,陳六一又飛速的回去洗手間,接了半瓶水給我。
我小心的把波斯、進了水瓶子里,又把花瓶放在了電視柜上。做完這一切,我想,是時候離開了。
我背對著陳六一,倒吸了一口涼氣,努力忍著沒讓眼淚落下來,同時揚起了角。我對著電視機的屏幕里照了照,還好,看起來沒有那麼難過。
我這才回過頭,卻見陳六一又在柜里一頓翻找,服一件一件被他扔在地上,他生怕我不等他一樣,著急的額頭上都冒出汗來。
我拾起地上的服,看到服上的商標,都是牌子貨。且每一件服都很新。
想來,都是席珩給陳六一買的新的。
不經意間,我又欠了席珩好多人。
“找到了。”我聽到陳六一一聲驚呼,隨即笑著將手上厚厚的一沓紙張,送到我跟前。
“這是什麼?”我順手將拾起來的都放在床上,愣愣的看著陳六一,卻聽六一笑著回道,“我送給姐姐的禮,我寫了很久很久的。”
我小心的接過,略的掃了一眼,每一張白紙上,都歪歪扭扭的寫著我的名字。
趙海棠。
從最開始,趙字的走和叉叉分開兩邊,棠字拖的老長老長,各種難看,到最后工工整整的三個字。
我不知道陳六一花費了多心,我也不知道這看似廉價的一疊紙,又承載了他多重的誼。
我兀自哽咽,沙啞著聲音對著陳六一說了一聲,“姐姐很喜歡。”
因為我一句喜歡,陳六一差點高興的蹦起來。
偏在這時,趙雁川已經出現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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