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宜從小家夥聲音裏聽出，被告人是老父親。

罪行說得很嚴重，而且寶寶很生氣，跟爸爸待不下去啦，想要媽媽回來，也不要跟爸爸玩了。以後兩父決裂，問陸宜要爸爸還是寶寶。

甘荔在旁邊聽得快笑，雖然小公主哭得可憐，但容實在搞笑，實在憋不住。

笑過，甘荔問：“林總怎麽把小公主氣這樣了？”

陸宜習以為常，畢竟小甜酒生老父親的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媽媽，寶寶想你。”

“早點回來喲。”

臉上還掛著眼淚，就對著屏幕啵啵一下，然後掛掉了。

陸宜這邊事已經差不多，團隊都是小年輕，好不容易出趟國，打算多玩一天再回去，本意是一起的，看著形還是先回去。

理由很簡單，的確想兒了。

甘荔還特別可惜：“多玩半天嘛，就當放松了。”

“你們去玩吧，我的放松方式是待在家。”陪兒，一家三口什麽也不做也好，這對i人很友好。

“好吧，麻煩宜總替我向小公主問個好。”

另一邊，電話剛掛掉小甜酒開始眼淚，吸了吸鼻子，多哭不了一秒，歪著腦袋問爸爸可不可以，這樣媽媽會早點回來嗎？

“寶寶很棒。”

被誇了。

小甜酒扭一扭，剛才氣什麽全忘啦。

下午，林晉慎看到私人飛機申請航線時間，預計在晚上會到。

林晉慎安排好時間，小甜酒待在家裏有阿姨照顧，他讓司機提前下班，他會自己開車到機場接人。

下班前，小甜酒發來語音消息。

“爸爸，早早接到媽媽喲。”

“要早點回來哦。”

“寶寶在家。”

林晉慎聽三遍，他回複說好，阿姨會轉告給。

小甜酒：“你喲。”

兩個不擅長表達的人，生下一個整天將喜歡跟掛在邊的小家夥，對而言，喜歡就是喜歡，生氣就是生氣，毫無保留地表達出來。

而他們作為父母，也從中學習到了，需要表達，就是，說不出來并不會輕賤它幾分。

—

飛機落地，陸宜下飛機，去時一堆人，回來的時候孤一人，推著行李箱，走勢略急，好想突然就到家裏，路途上的時間多有些浪費。

小甜酒用阿姨的手機發了十幾條語音，撒的，告白的，親親的，各種各樣花樣很多。

隔著屏幕，都能想象的表。

的寶貝兒，可到犯規。

已經是晚上，機場人比白天時，接機口的站著提前準備接機的旅客，走出來，第一眼看見在數十米距離的林晉慎。

形拔，想忽視都難。

陸宜剛才還著急，看到他那一刻反倒慢下來，邊的笑意越來越深，專屬于他們的時刻，時間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值得被逐幀收藏。

最後兩三步，林晉慎走過去，握著的手臂，將人抱進懷裏，借著高的優勢，他的下顎頂在的發頂。

“好慢啊，宜總。”他嘆氣，好像等了半輩子，其實不過半個小時。

陸宜環著他的腰，呼吸裏全是他的味道，心就跟著安定下來：“你好像問錯人，我是你老婆，不是機長。”

“沒問錯人，就是問責你。”林晉慎悶笑一聲。

陸宜臉埋在他口，聲音悶悶的：“那我就要替你問責問責機長，怎麽開的，時速怎麽那麽慢，不知道有人快站妻石了嗎？”

“現在，可以跟妻石走了嗎？”林晉慎問。

陸宜鄭重點頭：“批準。”

林晉慎接過的行李，牽著手去車停的位置，他放行李到後備廂，上車，他突然越過來，突然濃郁的氣息讓聯想到別的畫面，往後彈一下，後背上後座，但林晉慎只是替系上安全帶罷了。

“怎麽反應這麽大？”他啓車，桿擡起來，開出地下停車場，他不急不緩道：“老夫老妻，應該早就習慣。”

哦，老夫老妻左手右手，都像是自己，沒覺的。

陸宜笑，怎麽有人還記得這句話，側靠著，眼裏的笑意快要滿溢出來，輕哼一聲：“小心眼。”

林晉慎也沒辯駁。

陸宜打開車窗，空氣跟著灌進來，才到初夏，夜裏的風帶著涼意。

“還是家裏好啊。”趴在車窗，發出真實嘆，當初那麽堅定地回國，一是為爸媽，二是沒有歸屬，外面就算再好，終究不是故土。

林晉慎目不斜視，手搭在方向盤，突然沒頭沒尾地道：“這輛車買了快三年。”

“嗯？”

陸宜回頭，眉目溫，耐心聽他講話。

林晉慎平靜道：“還沒有用過。”

陸宜快聽不懂，不是一直在用嗎？目裏，車沒有直接開回家那條路，而是在快到家的分岔路口，駛另一條，停在一個小山頂的位置。

前後都沒車輛，僻靜無人，前面是待開發區，剛劃的地，這個點不會有人來。

也是在這時候，陸宜才明白那句沒用過是什麽意思。

在好久之前，他說過車裏空間太小，會很辛苦，後來才買這輛，這幾年，一次也沒有試過。

陸宜臉上燒起來，抿下：“等回家……”

車窗升起來，燈已經被熄滅，所有的燈全部滅掉，兩個人連同整個車，都陷黑暗裏，只有約廓，跟呼吸聲確認對方。

陸宜覺得這有點太瘋了。

但氣氛到這裏，也像是被明的線牽扯著，心裏既覺得恥，又期待。

被抱過駕駛座，套著他的外套，幾乎將全都包裹住，狹小的空間讓他們既克制又放縱，好像有今天無明天。

他們共一個溫，彼此烘烤著，幾乎要消融。

陸宜咬著手，聲音從嚨裏溢出來，細碎得聽不清，如同是小的啜泣聲。

倏地下起大雨，毫無征兆的，雨勢像是傾倒下來，水柱順著車窗往下流，車裏的畫面也像是這雨，朦朦朧朧。

一切如狂風暴雨。

剛經歷過春日長出的稈哪裏得了這樣的折騰與摧殘，搖搖墜，幾折斷，偏偏又靠著韌勁熬下來。

雨點沒有半點憐惜之意，狂風驟雨打在葉片上，狠狠撞擊，連息的機會都沒有。

林晉慎握著的手，十指握，抵在玻璃上，模糊印出手的印記。

陸宜細白手臂撐著他的肩膀，快要在他懷裏熔化一般。

電流湧過大腦皮質，一遍又一遍，陸宜耳邊全是自己的呼吸聲，昏昏沉沉間，聽到林晉慎的聲音。

“老婆。”

“宜宜。”

“宜寶。”

“寶寶。”

“……”

到這時候，他什麽都能出口，拋棄掉恥心，這時候他不是冷峻古板林總，他只是林晉慎，配偶那一欄的名字，隨著雨點擊打的節奏，一遍又一遍的名字。

一起墜無底深淵，沉淪，深陷泥澤。

雨一直沒停，林晉慎的嗓音低沉如悶雷，他問：“現在還是老夫老妻嗎，嗯？還會膩嗎？”

陸宜連回答的力氣都沒有了。

林晉慎力行地證明，即便結婚幾年，他們也絕不會膩，永遠不會變親，它只是藏于日常的每一個細節，待到必要的時候，依然可以為燃燒，千千萬萬遍，知道生命消逝，宇宙寂滅。

陸宜心服口服，到現在才明白什麽禍從口出，尤其是某位小心眼的人士，隨口一句，他是真的會放在心裏。

“回去吧。”差不多收拾幹淨，呼吸也平複過來，看過手機，阿姨發來十條消息，不用想就知道是小甜酒發來的。

想到兒眼著回去，像是做什麽虧心事。

林晉慎巾過手，以及真皮座椅，確保沒有留下什麽痕跡後擡頭說好，隨後對一眼，都猜到對方想說什麽。

對口供。

解釋晚回的理由。

也是好玩的，他們作為年人，最後被兩歲崽管得死死的。

陸宜面不紅心不跳地道：“就說飛機延誤，所以晚到，你在機場等我兩個小時，又遇到下雨，導致我們現在才回家。”

理由很充分，延誤加下雨，都是不可抗力。

林晉慎聽幾秒就編造出一個新的理由，不由得問：“也這麽騙過我嗎？”

“怎麽會。”陸宜說得很是心虛。

“我們兒連兒園文憑都沒有，你什麽文憑，畢業什麽大學，我哪能騙到你？”

林晉慎啞然失笑，不過隨口一問，他重新調試到駕駛位，掉頭回家。

陸宜也突然想到，小甜酒也是該上兒園，不用太急，但邊的學校也該開始看了。

二十分鐘後，他們才到家。

小甜酒早就盼星星盼月亮一樣地等著，見到陸宜的那一刻就忍不住撲過去，本來還是笑的，聞到媽媽的味道就哇一聲哭出來。

哭得很是傷心。

好久好久都沒有看見媽媽了！

阿姨抱著手臂解釋：“天天都在念媽媽什麽時候回來，中間已經哭過幾場。”

陸宜將小家夥抱起來，拍著背：“好了，媽媽不是回來了嗎？”

“嗚嗚嗚……”一邊哭，一邊抹眼淚，上一次視頻裏是演的，這一次是真流，好似跟著老父親很多委屈。

林晉慎拍屁：“又風了。”

他這輩子給誰紮過辮子，刷牙又洗臉，下班回來早還會親手給做飯，當時是怎麽誇的，第一好的爸爸，飯吃兩碗，到晚上不想一個人睡，抱著小枕頭過來時，他也沒給拎回去，起早貪黑，比誰都稱職。

哭也就一陣，幹眼淚，又是百分百含糖的甜豆。

小甜酒果然問怎麽那麽晚才回來。

好在他們之前就對過口供，這會兒說出來的理由都是一樣的。

“媽媽了哇？”歪著腦袋去檢查，抿著，神認真像是車間裏的質檢員，不放過一點不合格的地方。

陸宜的小手，的。

林晉慎著小甜酒的下，轉過頭，分一個眼神給老父親，他問：“爸爸也可能淋了。”

怎麽就不給他檢查？

小甜酒都懶得跟他說話，扭著腦袋瓜，已經去檢查子去了，確定沒有淋，撲在陸宜的懷裏，眷地趴在口上。

雙標區別對待也不是一天兩天，老父親一顆心補補還能湊合過。

小甜酒三歲時，就要開始上兒園。

家裏長輩最先反對，他們問過教育專家，兒園晚一年四歲送也可以，正是天真爛漫的年紀，沒必要那麽早上學。

平日裏，見面時間都不夠，再上學見面就更了。

這件事還是林晉慎出來一錘定音，三歲是正常上學的年紀，小甜酒現在也正是朋友的時候，有利于的社語言以及。

小甜酒不是貓貓寵，喜歡就無條件寵著，再這樣下去只會驕縱，好在即便這樣，小甜酒也沒有被驕縱壞。

學校是林晉慎挑細算過的，綜合學校地理位置，師資，環境等因素，最後選擇一家距離一公裏的兒園。

學校什麽都已經準備好，唯一需要的，是給小甜酒做好心理建設。

小甜酒聽到上學會有好多跟一樣的小朋友，表現得并沒有太排斥，沒有清晰的認知，天真以為是跟游樂園一樣的地方，玩完就回家，沒什麽不好呀。

陸宜松口氣，以對兒的了解，適應能力強，也許開始不適應，但沒幾天就會習慣。

開學當天，小甜酒全上下是全新的，背包是小兔子，紮辮子的發圈也是兔子，被陸宜林晉慎牽著去兒園。

真的看到好多小朋友，更期待了，一定是好玩的地方大家才會都來。

直到小孩嘹亮的哭聲打破的幻想，一個小孩哭，就會有其他地方小孩跟著哭，開始是獨唱，後來是合唱。

陸宜：“……”

擔憂看眼兒。

小甜酒抿著，現在來看緒還算平靜。

陸宜都做好小甜酒哭的準備，甚至都有些傷，其他寶寶一哭，這種緒就更明顯，當時還那麽小一只，現在都背起書包了。

小班老師等在門口，低下溫詢問：“你什麽名字？”

小甜酒答：“林路遙。”

老師又問：“今年幾歲啦？”

小甜酒：“三歲兩個月。”

“……”

毫沒有怯，乖乖地回答。

老師出手：“林路遙小朋友，我是小文老師，很高興認識你。”

小甜酒握住指尖，象征地晃了晃。

“那從今天起，我就是林路遙小朋友第一個朋友，現在，跟老師一起去班裏，認識其他小朋友好不好？”老師試探地握住的手，得到的點頭。

“那我們跟爸爸媽媽說再見。”

小甜酒回頭，揮下小手。

陸宜靠著林晉慎，他掌著的肩膀，看完這一幕也百集，微笑點頭：“四點爸爸媽媽來接你。”

小甜酒總算有點笑容，跟老師進去，路上有其他小朋友在哭，從兔子書包裏拿出紙巾，遞給小朋友，小大人似的。

“長大了。”陸宜嘆，跟林晉慎往回走。

林晉慎則沒有的傷，按照他的想法，兩歲就可以上兒園，他安以後這樣的時刻還有很多。

上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甚至是嫁人，組建自己的家庭，從出生那刻開始，就已經是獨立的個。

道理都懂，陸宜指著心髒的位置：“這裏覺空了一塊。”

林晉慎瞥一眼，骨節分明的手指抵著手指的位置，說：“請把我填進去。”

從小甜酒出生，他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還是他眼裏的第一名，他卻不知道掉到哪去，有沒有泡芙地位高還需要打問號。

陸宜剛積攢的傷一掃而空，忍不住笑，笑完嘆氣，主握住他的手，他掌心的紋路，說：“走吧。”

小甜酒上學第一天就到朋友，接回家的車上就興沖沖地跟陸宜分，一個雯雯，一個是球球，還有一些名字不記得了。

“太多啦。”略帶苦惱，班裏十個小朋友，可記不完。

陸宜笑：“以後會記住的。”

“嗯嗯。”

小甜酒認真點頭，玩一天辮子早已經散掉，新的辮子是老師紮的，說是小夏老師紮的，小夏老師漂亮，最最最喜歡。

“還控呢你。”陸宜刮下鼻梁。

小甜酒還不知道控是什麽意思，到家，又將故事分一遍給老父親，說完，又去擾阿姨，看得出來，喜歡上學的。

這是個好趨勢。陸宜多松口氣。

小甜酒出落越來越糯可，嬰兒還沒褪去，只略長高一點個子，胳膊不像以前像潔白藕節，頭發到肩膀，跟外婆一樣臭，穿不完的漂亮服，頭巾跟發箍換著戴，上學時捋耳邊的小碎發，從鏡子裏看到老父親等待的目，皺皺鼻尖，作個搞怪可的小表。

因為漂亮元氣又不氣，小甜酒在學校裏人緣好，都跟玩，邊圍著一堆小朋友。

林晉慎很快發現一堆小朋友裏，小男孩更多，會給巧克力，給最喜歡的玩，每次回家，書包裏一堆別人送的東西。

他皺眉，重新裝回去，來小甜酒：“下次再有小男生送東西，我們不要好不好？”

小甜酒也擰著眉，也很困擾的樣子：“我沒要。”

是他們塞進書包裏的，拿出來又塞回去，真的太重了。

“乖。”

林晉慎說：“誰再給你送，就說你爸爸很兇。”

小甜酒一臉困。

“算了，明天我送你到班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