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音費力扯角，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賀肆抬手招呼，“我想和你談一談。”

阮清音預料這一天會來，只是沒想到這麼早，轉走進自己的臥室，在賀肆不解的眼神中抱著那份協議書下樓。

“什麼意思？”賀肆居高臨下地盯著。

阮清音不語，只是將協議書放在了他面前，剛抬起手，像意識到什麼似的，重新找出了紙筆。

——我們離婚吧。

一行蒼勁有力的字，他很難將這字與面前這個瘦弱的人聯系在一起。

“理由。”

這是第二次拿出協議，說出他不聽的那兩個字。

賀肆沒有上次的沖，面冷靜，波瀾不驚。

——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賀肆盯著落下最后一筆，神松了些，輕蔑的笑笑，“所以呢？你要拋下我，去找和你一個世界的人？”

他抬手將紙撕掉，無的皺。

阮清音皺著眉，不甘心的在紙上繼續寫著。

——分開，對你我來說是解。

——反正，我們之間本來也沒有。

賀肆的心臟在那一刻，猛得疼痛。

沒有，解？

“阮清音，你恩將仇報？”

他這次沒有將紙團，而是干脆利落的將那頁紙撕碎片，向上拋，猶如一陣雪，飄飄灑灑。

“你從我這兒得到了很多，你養父靠著最好的醫療條件療養，你也因此不再阮家的鉗制，恢復了自由之，拿下了天價利潤的合作項目。你以為，明明已經失敗，為何你的名字又出現在晉升名單上？”

阮清音猛地心下沉，并不愚蠢，很快聯想到部晉升的事，即便手握和賀氏的合作案，還是晉升失敗。

可事卻悄然無聲地發生了轉機，銀行網上的晉升公告，里面赫然有的名字。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的手筆。

賀肆慵懶的向后靠，那副混吝的模樣從來沒見過，仿佛是…在耍賴。

“你從我這兒得到了那麼多，為什麼不懂得放長線釣大魚？卻一心想要從我邊逃走。”賀肆抬眼看，目里凝聚了許多看不穿的緒。

有那麼一瞬，阮清音似乎看穿了他的不舍和痛苦。

但僅僅只有一瞬，再想要去探尋時，賀肆又恢復了那副高高在上、漫不經心的模樣。

——你不我，為什麼要讓我留在你邊？

阮清音手腕微，握住筆的手緩緩收回，明明想要寫出下半句話，卻停住了。

賀肆藏起眼里的疼惜，刻意漫不經心地調戲著，“你大概也想多了，我之所以現在不同意離婚，不是因為上你，或者對你生出了。”

賀肆將協議翻開，重新丟回到面前。

“睜開你的眼睛看清楚，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乙方生下孩子當天，甲乙雙方夫妻關系終止，甲方賠獲乙方5000萬人民幣整，乙方需自愿放棄養權、探視權、監護權，未經甲方允許不得接孩子。”

“需要我提醒你甲乙雙方是誰嗎？你心甘愿的簽了字，按手印，這有法律效力。”

阮清音右手輕輕的抖著，甚至連筆也拿不穩，先是詫異的瞪大眼睛，然后苦笑。

一時間緒變化富，這一切都沒能逃過賀肆的眼睛。

那一天真的會到嗎？

賀肆難道是故意的嗎？

他不能生育是事實，即便現在醫療條件好轉，各項高科技進軍人醫療領域，可…真的能生下他的孩子嗎？

賀肆的況，沒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倘若一定要滿足這項條件，他才愿意解除協議，終止兩人的夫妻關系，那這一天又能何時能到來呢？

“下次拿出這份協議前，自己翻到這一頁好好讀一讀。”

“不會說話，難道也不認字嗎？”

“阮清音，我不嫌棄你是個啞，你也就別嫌棄我不能生育，咱們倆…就這樣勉強過著吧，等你給我生完孩子，我一定一定送你風大嫁，你不就想嫁給林逸嗎？”

阮清音猛地看向他，一張一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怎麼？被我說中心事很難堪嗎？”賀肆冷笑，“那就千萬要把自己的心思藏好。”

賀肆猛地起，他的心似乎比剛才更差了，拿著玄關的車鑰匙摔門而去。

阮清音頹廢的半跪在地上，整個人虛無力，輕輕挲著那份協議，白紙黑字…兩個人的名字，兩個人的紅指印。

賀肆說錯了。

不是真的想離婚，之所以反復拿出協議向他提出分開的請求，是因為自卑。

這樣的人，明明不應該過得這樣幸福。

十七歲那年，人生給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中的牌全被大清洗，自此落了一個無聲而又黑暗的漩渦。

阮家和陳氏銀行定了娃娃親，也因此認識了“陳景”。

陳景格外擅長偽裝自己，他的溫和心讓一度沉淪，就在自己以為終于迎來了幸福的時候，上天又開了個極大的玩笑。

未婚夫竟然和養妹勾搭在了一起，他們甚至聯手設計，將自己送上了一個陌生男人的床。

倘若，那晚的人不是賀肆，是個隨便其他的人，大概會去尋死吧。

可事發生后，那段黑暗低落的日子，不是沒有萌生過不好的念頭。

對方哪怕是個又高又帥，家境殷實，背景強大的男人又如何？

的確被人當了玩，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貞潔？不，是自尊，是為人的尊嚴。

陳景和阮薇薇從來不把當一個完整獨立的人，像耍著一條狗一樣，將的尊嚴撕得稀碎。

人生迎來了大轉彎，賀肆和簽訂了一份協議書，兩人領證婚。

養父擁有了最好的醫療條件，和心智慢慢的恢復著。的事業也在賀肆無形的幫助下，有了極大的起。

終于得到了幸福，雖然不那麼完，但已經是十七歲后最幸福的一段時。

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家境懸殊太大，長背景截然不同，格差異…

的的確確自卑，心里不止一次的萌生過“我不配”的念頭。

貪這為數不多的溫暖，可卻清楚，幸福在計時，總有一天，會敲響離別的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