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做了場夢，年一眨眼就過去。

初七一大早，外公外婆忙活著包餃子。

一下樓，許辭音就見外公端著兩盤餃子從廚房走出來。

“上車餃子下車面，音音，喝不喝餃子湯？”

豬餡的餃子，餡里打進蔥姜水，攪打上勁，咬開筋道面皮，同時，里面是團的餃子餡。

后備箱被塞得滿滿當當，許辭音把罐頭關進航空箱，放心安置在后排座椅上。

反正這小貓上車就睡，只需要中途在服務區給它喂點水什麼的就行。

路途不算短，從外婆家出發，滿打滿算要開七個小時，才能到達逢洲。

見裴璟自覺拉開副駕駛車門，許辭音瞥了他一眼，收獲一個無辜眼神。

“后面東西太多了，坐不下。”

車外響起外公的招呼聲。

“注意安全啊，音音，別忘了把人送到高鐵站放下。”

“知道了。”

“小裴，有空再來玩。”

看著裴璟對著車窗外，那手擺得跟招財貓似的，許辭音嘆口氣，在心里暗罵他卑鄙，知道提前攻破外公外婆心理防線。

等著吧，半路找個服務區就給他扔了。

簡單跟外公外婆道別，兩人一貓踏上回逢洲的路。

連開七個小時，加上在服務區休息吃飯的時間，到達逢洲時候，天已經了黑。

“醒醒，到地方了。”

一人一貓在副駕駛上睡得踏實，許辭音裴璟的胳膊。

裴璟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的一刻先是笑，等看清許辭音把車停到哪了時，他臉上的笑又僵住了。

許辭音沒什麼表。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來高鐵站，快點下車。”

裴璟黏在座椅上沒彈。

車子熄了火，他拽拽許辭音的角。

“音音，那是我跟外公外婆說的。”

許辭音掰開他的手，有點不樂意道:

“說話就說話，別手腳，再說了，那是我外公外婆，你一口一個得順，快說去哪。”

裴璟舒一口氣。

“回家，音音，我想回去看看。”

許辭音有些別扭，側過臉去。

“那是我家。”

裴璟了罐頭的腦袋，低聲道:

“音音，其實初四那天，從瑞士回來，我先去的不是鷺城，而是逢洲，到小區門口時候是三點鐘。”

“怕打擾你睡覺，我沒敢按門鈴，就在外面等了一會......”

高鐵站離家不遠，一腳油門踩回去，許辭音在心里暗罵自己，聽不了幾句話，活該上當騙。

外公外婆帶的東西有點多，兩人搬上搬下，連上了四趟電梯，才算是徹底解放。

就當許辭音腰酸時候，一個電話突然打進來。

“喂，媽。”

裴璟立馬豎起耳朵，收拾東西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嗯，剛到，路上還行，雪很多都化了，沒我想象得那麼難走。”

裴璟把罐頭從航空箱里放出來，站起，看許辭音往臺走，突然有種不祥預。

估計又是相親的事。

“嗯，我知道，是，我認識他，就是沒有聯系方式，不用不用不用，我不加我不加。”

臺門被猛地關上，裴璟心碎了兩半。

音音之前打電話從來不會避著他......

他嘆口氣，轉在客廳里晃悠。

看見擺在客廳角落里那張單人床時候，裴璟心下一松。

幸好，幸好床還在，要不然就該打地鋪了，逢洲沒暖氣，這個天睡在地上......

床上依舊鋪著碎花床單，一床疊的板板正正的棉被。

一切都跟他走之前一模一樣。

坐在床邊，裴璟平整的布料，非常練地從上面拽下幾貓來。

罪魁禍首正窩在一旁爪。

裴璟彎下腰，剛想把罐頭拽過來，臺上，許辭音對著手機尾端，突然很大聲地回了一句。

“你們能不能在乎一下我的！”

隨后，是推拉門被使勁關上的靜。

許辭音攥著手機，快步走出臺，坐在沙發上發呆。

過了幾秒，拽過抱枕，放到膝蓋上，把整張臉都埋了進去。

突如其來的崩潰把裴璟嚇得夠嗆，他趕走過去，就連罐頭都好奇起，四條倒騰倒騰，跟在他后。

“音音。”

抱枕里發出悶悶的哭腔。

“別我。”

裴璟沒敢再說話，抬起手，先是把許辭音的頭發往耳后別了別，又去展平服上的褶皺。

“別我。”

裴璟彎下子，去看許辭音的側臉。

“能跟我說說嗎？”

許辭音沒說話，過了好半晌，又突然吐出一句。

“我好累。”

開了七個小時的車，真得很累。

期間在服務時，裴璟曾經提出要跟換著開，許辭音猶豫了片刻，最后在看到他上方向盤時抖的手后，徹底絕了這門心思。

算了，還是開吧，累點累點，起碼安全。

都說死駱駝的最后一稻草，一邊哭，許辭音覺得，自己這場緒來得好像有點莫名其妙。

之前從來不會因為這些去哭。

大概是開始工作后，連續三年的年夜飯，餐桌上的矛頭開始轉向和哥，以及一同聚餐的其他同齡人。

“我真的不明白，我上大學時候，他們三申五令，不讓談不讓談，說太早太早，等到我工作了，又不得我趕領一個男朋友回去。”

“我都躲到外公外婆家了，還要給外公打電話催我，催我，到底有什麼好催的，我真的不明白。”

裴璟唰唰唰拽了三張紙，手忙腳地給許辭音眼淚，想哄又不知道從那句話開始哄，只能一遍遍套用萬能句式。

“好了好了，別哭了。”

“我真的不想相親，破西餐廳，破電影院，和那些陌生人枯坐一兩個小時，真的很煩。”

裴璟點點頭，十分贊同，同時安。

“那就不去，沒關系的，你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覺，醒來就會好很多，開車太久了，只是太累了。”

許辭音沒說話，了鼻子，繼續控訴。

“我也不想結婚。”

裴璟頓了頓，有點違心道。

“嗯，不結，不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