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箏喝了兩口,看向他擱在小幾上的翡翠玉石條:“好喝的。你在雕什麽?”
這玉石通碧綠通,柳箏雖不了解也看得出來這應該十分難得。
宋硯拿起玉石條,繼續用銼刀小心地雕刻起來,彎眸道:“送你的簪子。”
柳箏了手,宋硯遞給看。柳箏左看右看,還未雕型,看不出什麽名堂來。還給他:“你有心了,可是太貴重。”
宋硯垂眸細雕著,聞言淡聲問:“是說我的心意貴重,還是說這東西貴重?”
柳箏知道他在這種事上與糾結,不假思索道:“都貴重。”
宋硯仍不擡頭,只是嘆了口氣:“可在我眼裏,什麽都比不上你簪上它後能發自心地笑一笑。你喜歡了,它才有價值。”
柳箏喝著茶,沒說話。
宋硯將玉石與銼刀都放進小籃子裏,去洗臉架那裏洗了手回來。他拾起桌上的發梳,了的頭發開始為梳發。
他作還很生,顯然之前沒怎麽做過這種事。梳發是極其親的事,柳箏總覺得他好像有話要對自己說,只是一直忍著沒開口。
直等柳箏把盞中茶喝完了,他也沒再開口。先耐不住問了:“中午我說的那些話,你都聽見了?”
“嗯。”
“我不是討厭你……我只是在同自己鬧別扭。”
“我知道,箏箏。”宋硯給梳完發,又不太練地給綰發,嘆息道,“我心疼你。像姥姥心疼你那樣,心疼你。”
柳箏心尖微:“真不懂你們,這沒什麽好心疼的……”
“你越這樣想,我越心疼。”
不知是不是錯覺,柳箏好像聽見他話音裏有難以令人覺察的哽咽。竟有些不敢回頭看他了。
宋硯忍了又忍才問:“我那日神志不清倒在你家裏時,你可有心疼我嗎?”
柳箏回想到那日隨馮策進客房時看到他第一眼時的,實話實說:“有點。”
“我若此刻在你面前自傷,你會心疼嗎?”
“……什麽意思?”
柳箏回頭看他,他一手按在口,眼睛裏還是笑:“會心疼嗎?”
柳箏有點看不得他這樣,垂眸道:“會吧。但你為什麽要自傷?”
“你又為何自傷呢?”
柳箏覺得莫名其妙:“我怎麽可能會自傷,再絕我都不可能做出傷害自己的事,人至得對自己負責。”
宋硯卻俯從後抱住了,額頭蹭著臉頰,鼻音略濃道:“你自貶自抑,難道不也是在自傷嗎?明明你從不會說討厭自己這種話的。你自己不覺得,你的人聽在耳裏,難死了。特別是……是我讓你討厭你自己……”
柳箏被他弄得心了一分,拍了拍他環肩膀的手臂道:“這真不怪你,是我自己想不通的。”
“你還在怪你自己。你為何不怪我?”宋硯親的臉頰,“是我非要賴著你,求你我,也是我承諾了要保護你、為你做所有事的,你該怪我死纏爛打,忽視了你心裏的。”
柳箏挑眉:“你這不是在怪自己做錯了?”
“先不要岔開我的話。箏箏,你該是自由自在的,該坦然接所有人對你的好,你本來就值得這一切。世道不公,讓你暫且沒有自保之力,這是世道的錯。你能給我一個保護你的機會,是我之幸。我如今的權勢,大半也非通過我自己努力得來的……你在我面前,就該無所顧忌無所畏懼,就該高高在上一點。”
宋硯在面前蹲下,拉著的手仰著:“我和你之間,才不是庇護與被庇護的關系。我想和你互相依靠,互相取暖。你會做豆腐做飯,我跟你學做豆腐做飯,我會舞劍會輕功,我可以教你舞劍教你輕功。你想要權勢,我也能幫你謀一份你自己的權勢。”
柳箏移開視線:“開什麽玩笑呢,別的便罷了,權勢你還能謀?我是個子。”
且是無父無母的子。世上子若想謀權,不是依靠父兄,就是依靠丈夫兒子。柳箏覺得自己能不拘束地活一輩子就不很錯了,權勢就罷了吧。一不想認親,二不想嫁人,生孩子就更不可能了。
“事在人為。”宋硯握了的手,目堅定,“箏箏,正因為你是子,你其實比我更明白為何我們的娘親不論貧富貴賤都要人欺負一輩子,你比我更明白如何才能讓所有子不再欺負。”
柳箏看著他,心跳突然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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