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翻涌，卷起水波，一道道漣漪在探照燈的映下，折出暗洶涌的微。

歐紹文站在船舷邊，俯視蒼茫河面。

他的存在，仿佛一柄藏在錦盒中的刀，未曾出鞘，卻鋒芒畢。

生得一副斯文儒雅的皮囊，只可惜那雙眼，藏著深不見底的佞和險惡。

注意到來人，歐紹文才微微偏頭，沉邃的眼窩微微扯，出那只本放在袋里的手，挲著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不住的矜貴風度。

昂威緩緩踏上階梯，從仰視到平視，二人之間的目較量，不曾離開彼此上一秒。

歐紹文旁，幾撥馬仔與便警察早已等候多時，虎視眈眈，空氣中彌漫著的肅殺之意。

甲板中央，一張四方賭桌擺放端正，一副牌靜靜地躺在桌面。

然而，沒有籌碼——因為今晚真正的賭注，并不在桌上。

兩撥人馬逐漸近，坤達和諾執習慣上前，將昂威護在后，與龍九和刀手四個人著腰間沉默對峙。

近護衛皆是刀尖之人，氣勢劍拔弩張，誰也不肯怯。

兩位老大終于如約在這種場合面，此刻，哪怕只是甲板上一風吹草，都可能為點燃戰火的導火索。

歐紹文轉，手撣了撣西服上的浮塵，姿態從容，打點手下。

“別失禮，今晚我與陳公子是談易，友好磋商，大家放松些，不要大干戈傷了和氣。”

他話音一落，龍九和刀手對視一眼，緩緩放下了按在槍柄上的手，但也沒敢離得太遠，幾雙眼輾轉梭巡，無比警惕，隨時準備戰斗的姿態。

兩撥馬仔在燈如晝的船燈下，錯而立，人影如柱，局勢一即發。

歐紹文輕輕一笑，語調平緩，“陳公子毫不猶豫便踏上我的船，果然膽識過人，看來江湖傳聞并非妄言，能與這樣的對手過招，我深榮幸。”

昂威冷嗤一聲，隨手撥開坤達與諾執，目直視歐紹文，毫不落下風。

“你我之間不，恭維的話就省省吧。風高夜黑，歐老板請我上船，該不會只是為了夸我吧？”

“不過有一點你倒是說對了——我這人，的確膽子不小。”

他雙眸微斂，再抬眼，邪魅險，“怎麼，連我正常出關的貨都攔，真是應了那句話，狗急跳墻麼？”

這批貨，是他軍工廠建后的第一批，運往俄羅斯的機槍械。

看來，從軍工廠籌建到完工，都盡在歐紹文的掌握之中，還真是咬不放。

嘖，怎麼不像一條多事的狗呢？

歐紹文挑著眉，角噙笑，仍是那副運籌帷幄，波瀾不驚的模樣。

“這你可冤枉我了，我不過是個外商，哪有資格攔陳公子的貨？”

他隨意地偏頭，視線落在側那些混跡于手下之間的便警察上，語調著幾分揶揄。

“是警們求我幫個忙，想看看這批貨的主人到底是什麼人罷了。怎麼，是陳公子的貨見不得，需要這樣遮遮掩掩？”

昂威低頭輕笑，笑意不達眼底，下一秒，雙手緩緩探向腰側。

這個作不過兩秒，已讓龍九神經繃，手一抬，槍已出半支。

可惜——是虛晃一招。

昂威抬手漫不經心卷袖口，出一截瘦的手腕。

龍九松了口氣。

昂威抬眼，一張雋秀無比的臉在幽暗的圈下如夢如影，肆意無比。

“歐老板，今晚我來，何必繞彎子？”他嗓音帶著三分漫不經心，“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歐紹文眼眸微瞇，如鷹隼般銳利，“既然如此，那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這十艘船的貨，換一個人。”

他語氣輕描淡寫，卻一字千鈞。

……

還真是賊心不死。

昂威聞言，眼神微冷，隨即嗤笑出聲，“有意思。”

“我的貨來換我的人，歐老板果然是個明的商人，喜歡做一本萬利的買賣。”

他言畢，毫不避諱地拉開賭桌前的椅子，悠然落座，似乎真的只是來赴一場輕松的夜宴。

他垂眸，指尖敲了敲桌面，輕聲道，“我不給呢？”

旁邊的手下見狀，恭敬地拉開歐紹文面前的座位。

歐紹文微微一笑，褪去西裝外套，出里頭考究的白馬甲，隨意躬座，攤開雙手，語氣淡淡。

“陳公子平日玩牌嗎？”

他輕靠椅背，“來都來了，不如公平地賭一把——贏了，這船歸你，輸了，這船歸我。”

他語氣一頓，目直視昂威，笑意更深，“但無論輸贏，人，都歸我。你欺負，我忍不了，你知道的，我可以明搶，但我自覺比你懂得一點尊重。”

言語的深層意味昭然若揭，暗諷他太霸道。

昂威聞言，挑了一邊眉，忽然也笑了，“這麼厚無恥的話，也能從你這張道貌岸然的里說出來，我算是對歐老板的人格有了更深的了解了——原來是個無賴，難怪那麼煩你。”

昂威緩緩坐直，笑意瞬間收斂，語氣冷得像淬了冰。

“聽清楚了，歐紹文，我不說第二次——船和，都是我的。你不是講尊重嗎？既然如此，你倒不如親自問問的心意，若是選了你，又怎麼會變現在的局面？”

他出食指，輕輕點著自己的太，似笑非笑，“還有，你是不是單到有點魔怔了？這麼喜歡搶別人的東西，腦子有病的話，香港沒有好醫院？不行的話，總該有點藥吃吧，怎麼病得這麼糟糕。”

歐紹文手中慢條斯理地洗著牌，角依舊掛著不不慢的笑容，并未被激怒。

“人不是被你看起來了嘛，怎麼，陳公子也這麼沒自信，怕哪天想通了，離你而去？”

他隨手將牌丟給手下分發，漫不經心地挑眉。

“玩一把？”

昂威視線定格在對面的男人上。

“就憑一把牌，想贏我十艘船？”他嗤笑一聲，語調輕慢卻帶著鋒芒，“你的口氣是不是大了點？既然如此，不如賭得更大一點。”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邪佞的，“加一條你的命，如何？你贏了船送給你，你輸了船還給我，順便把你的狗命也賠上。”

他手指輕叩桌面，語調玩味，“一局定勝負，敢玩嗎？”

氣氛瞬間繃，周圍人面微變。

坤達急忙上前，低聲勸阻，“爺，不能賭啊，這十艘船價值好幾億，怎麼可能拱手相讓，白白便宜他？”

龍九也俯，“這賭注不公平，他不拿命來賭，憑什麼讓我們吃虧？”

昂威卻毫不在意，繼續添碼，聲音淡漠而諷刺，“你我都是男人，也都是做老大的，自己都怕死，還談什麼表率？你說是不是？”

龍九在一旁冷哼，不屑道，“你不怕死，干嘛不把你的命也押上？”

昂威著歐紹文，連眼睛都沒有瞟龍九一眼，“你的狗這麼喜歡話，是不是該好好拴起來，教點規矩，免得到咬人？”

“你！”

龍九怒氣上涌，正上前，卻被刀手攔住。

歐紹文側眸，語氣微冷，“龍九，住。”

龍九雖滿臉不甘，卻只能強忍怒火退下。

昂威倒靠椅背，“你們私自用手段扣我的船，本就不義，你讓我一個賭注，這說得過去，我覺得很公平。”

他低頭挲手串，“況且，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是孤家寡人，我有家有室有老婆，不能輕易死。”

他意味深長地抬眼，著眼前的人笑了一下，“還請歐老板多多擔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