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城愕然怔住。

萬萬沒想到，在對顧家人已經徹底失，也沒打算再有來往時，顧柏川突地幡然醒悟。

也突然明白，難怪那天顧柏川在醫院門口接了顧如意之后，把送回酒店，沒有接回顧家。

當時聽陸浩明說起這事，以為顧柏川是忌憚放出的威脅，怕失去顧氏掌控權。

現在看來，他是聽顧如意說了這番話，終于良心發現，才懶得再管顧如意了。

一直以來，顧傾城都在努力揭穿顧如意的真面目。

可是前段時間，縱然顧如意的罪行公布于眾，顧家也依然袒護，讓對顧家深惡痛絕。

現在，這遲來的道歉雖讓震驚，可卻沒有半分。

那顆心早已被最親的家人傷到七零八碎，不是簡單一個認錯道歉就能愈合重生的。

顧傾城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陸君堯不放心，轉走過來，才緩過神，看向顧柏川道：“我不需要你的醒悟和道歉，我跟顧家早已恩斷義絕，你別以為說這麼幾句不痛不的話，過去的一切都可以抹消。”

顧柏川見陸君堯走過來，臉又別扭了幾分，頓了幾秒才說：“我知道，你不會輕易原諒我們，但你能不能看在父母年紀大了的份上，放他們一馬？公司是他們一輩子的心，如果晚年破產，他們往后的日子……”

顧傾城恍悟，忍不住失笑：“這就是你跟我道歉的用意？”

“不，道歉是應該的，至于你是否愿意放過我們，決定權在你。”

其實顧柏川從那天見過顧如意后，就開始反省了，也想過要找顧傾城道歉。

但畢竟過去的傷害太深，顧傾城對他們的恨也太深，再加上尊嚴面子問題，他遲遲邁不出這一步。

沒想到今天在高爾夫球場相遇，他再三思慮還是決定來找妹妹。

他確實有私心，幻想著自己誠心道歉悔過后，傾城能有一心，最后放過他們。

但他也知道，以傾城現在的子，不大可能一次就原諒他們。

所以他并未因為顧傾城的拒絕而再次惱怒，反倒表示理解尊重。

這一點讓顧傾城意外。

也讓剛走過來的陸君堯，驚訝的眉宇微挑。

顧傾城沒回應，甚至連看都沒看顧柏川一眼，轉對陸君堯丟了句：“走吧。”帶頭離開。

見狀，陸君堯也沒對顧柏川說什麼，只是快步追上妻子的步伐，習慣地牽著的手，緩緩攥。

回家的一路上，顧傾城沉默不語，只安安靜靜地靠著，盯著外面飛速閃過的街景。

陸君堯才跟說，該撇開顧氏那塊燙手山芋了，顧柏川就找上道歉認錯。

突然間又讓改變了計劃。

之前報復換來的都是顧家的抵抗和謾罵。

算不上讓他們真正的痛，最多的是憤怒。

只有當他們醒悟了，后悔了，那份痛才會真切地落下，才有摧毀。

“我不打算出讓顧氏了，我要讓他們繼續掙扎，繼續煎熬著。”良久，快到家時，顧傾城突然平平靜靜地出聲。

陸君堯知道心里在想什麼，毫不猶豫地道：“好，只要你喜歡，你做什麼我都支持。”

顧傾城轉過頭來，“可是那樣做，我手里的份會虧損。”

而那些份，都是用陸君堯的錢買的。

就算以后能掙，要還幾個億的債也有些天方夜譚。

陸君堯笑了笑，“你不知道你老公的價嗎？那區區幾億買老婆歡心，我還是能承的。”

顧傾城扯，微微一笑，轉過頭繼續看著街景，狀似呢喃地吐出一句：“我恨他們，恨顧家……”

之前已經對顧家無了，在徹底打他們之后，覺所有的恨已經發泄了。

可顧柏川今天這番話，又讓那殘留的微弱火苗死灰復燃。

陸君堯沒說什麼，只是騰出一手過去握住的手，緩緩了。

他能理解。

那樣悲慘的變故，那麼沉痛的傷害，放著絕大多數孩子，早就走投無路一死了之了。

能頑強地堅持下來，再一點一點重塑自己，直到重新站起，綻放生機——其中痛楚，只有自己能會。

所以沒有誰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

而他做為丈夫，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無條件支持自己的妻子。

回到家，顧傾城說困了，洗完澡便躺下睡覺。

陸君堯本想陪一起睡，但手機響起，讓他預料到有事發生。

進了書房關上門，他接通陸浩明的來電。

“小叔，稅務稽查員已經把那個公司的相關人員都帶走調查了，孫家也聰明，馬上猜到是你的手筆，托了幾道關系找到我這兒來——孫家想跟你見面談談。”

陸君堯淡淡一笑，“這麼不堪一擊？”

他還以為，孫家會跟他扛一陣子呢，沒想到當天就投降了。

“那咱們……見不見？”

“不見。”陸君堯笑著說，“我難道天無所事事，誰想見就見？”

“懂了，那我回復那邊。”

掛了電話，陸浩明就去理這事了。

可當天稍晚一些時候，陸家老宅來電。

“君堯，晚上回來吃飯。”陸老先生親自發話。

陸君堯想著周末傾城在家，留一人吃晚飯太凄涼，便問道：“有什麼要事嗎？沒有的話，我周一晚上回去。”

陸老先生知道兒子為什麼這麼安排，沒好氣地道了句：“怎麼，顧傾城不愿意回來？”

“不是不愿意，只是不想每次回去都鬧得場面不好看，怕影響你們心。”

老先生道：“今晚只有你們跟戰廷，你姐他們不回來。”

陳云墨染生病的事，陸家全都知道了。

老人家抵抗力弱，為避免傳染，最近一段時間陸丞琳都沒回老宅，更別提陳云墨這個“帶毒者”。

“行，我知道了。”

顧傾城午睡起來就在電腦前坐著，專心致志。

陸君堯不懂一個學生，怎麼天比自己還忙。

他推開書房門，走過去在書桌邊靠著，見老婆盯著電腦屏幕，手指偶爾敲擊鍵盤，都不帶抬眼看他的，不有些吃味。

他這個老婆，以后了職場，肯定是個工作狂。

也難怪，那麼想進金融圈，想在資本市場搏殺沖擊。

顧傾城見他一直盯著自己，過了好一會兒，終于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事？”

陸君堯點點頭，但又說：“不過你先忙完。”

“今天忙不完。”在弄論文。

前幾天，就跟陸君堯說了，最近打算發論文。

寫完初稿，找了系里口碑不錯的老師幫忙看看，老師很驚訝，一個本科生竟能寫出如此專業有見解的文章，于是跟詳細探討，也很細致地給出了調整意見。

想盡快把論文改出來。

陸君堯心里暗暗佩服。

中午還因為顧柏川的事，怔怔發呆，心事重重。

一覺醒來，就又恢復理智清醒，能全神貫注做自己原定計劃中的事。

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

他這個老婆真是厲害。

顧傾城見他一直不走，無奈，只好保存了文檔暫停，轉過椅子看向他：“現在可以說了，到底什麼事？”

陸君堯拉著站起來，等自己坐下后又把抱在懷里。

他人高馬大，每次這樣抱著顧傾城，都像是抱了個人形玩偶。

“剛才老爺子來電，讓我們回去吃晚飯，明確說了我姐一家不在，意思是讓你也回去。”

而顧傾城之前說過，以后不回陸家老宅了，以免再引發不快。

所以，陸君堯得詢問的意見。

顧傾城問：“就是家宴，還是有什麼事要商量？”

“家宴吧，我最近忙，有一陣子沒回去了。再加上昨天我倆雙雙遭遇車禍的事，家里知道了，估計是想看看我們是不是真沒傷。”

既然如此，那就應該讓長輩安心。

于是顧傾城點點頭：“那就去唄，老宅廚子不錯。”

“……”陸君堯有些無語，刮了下的鼻尖兒，“你居然是為了吃？”

“廢話，人不吃怎麼活著？”顧傾城從他懷里了，轉過又面對電腦，“我把這一段修改完，你先出去吧。”

陸君堯一聽這話不樂意了，“你就非得今天弄完？”

“也不是，可現在不是沒事做嘛。”

“誰說沒事做了？陪我不是事兒嗎？”陸君堯有點不高興，將出去的手又拉回來，還一把錮住。

顧傾城看著他，抿，無奈，“你怎麼跟小孩子一樣，這麼黏人？”

“我們一周，只有周末有空相，不應該黏一點？”

“不是啊，你平時不也去教師公寓嘛，也就是這周你太忙才沒空的。”

“所以你這周末，就要多陪陪我，彌補下。”

“……”顧傾城無奈地翻了個白眼，看向他，“那你想做什麼？”

“嗯……”他狀似思考，然后一本正經地說，“先親親我吧。”

“陸君堯！”顧傾城真是無語到極點。

“又怎麼了？夫妻之間不就是這些事兒嗎？那你想怎麼陪我？”

“……”顧傾城被他問住，但又不服氣，頓了頓說，“就不能我忙我的，你在旁邊看看書忙你的嗎？這也是陪伴，不一定非要親親抱抱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