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100°

周五晚上七點, 《換人生》電影慶功宴在寶格麗酒店宴會廳舉辦。

左聿桉連續半個月的高度工作，下車的時候，神有些倦怠。

他今天穿了件白襯衫, 肩胛骨凹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寬闊且薄的背脊撐出滿慵矜, 襯衫折了兩折，冷白的腕骨凸出。

鄭明下指了指某個反向, 低音量提醒, “老板，是夏小姐。”

宴會廳外賓客絡繹，夏葵正忙著接待工作，一擡眼就看見某個矚目的男人，正邁開長款款過來，周遭數十雙眼睛毫不避諱地盯著他, 四面八方冒出窸窸窣窣的碎語。

這個男人, 真的太沒有當地下人的自覺了。

瞳孔微，用眼神剎停他的步子。

錯而過時輕輕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別看我。”

一獨屬于的馨香自然而然地飄進鼻翼，左聿桉終于想起了自己尚且“見不得”的份。他在暗勾住的無名指了, 然後不得不換了個人設，目不斜視地往廳走。

夏葵還沒對他勾人的作回味過勁兒, 一道誠惶誠恐的稱呼就囫圇而來。

“左總。”鄧總步履生風地迎過來，一正裝穿得板正, 頭發抓得分明，上帶著喜氣。

左聿桉微微頷首, 在幾人的簇擁下，傲矜場。

所有主創悉數起, 恭迎這位太子爺坐進主位。

丁檸無疑是主桌上最亮眼的風景線，一襲金修禮服秀出傲人的曲線，□□半，腰窩分明，明得無懈可擊。盡管已經知道了左聿桉難泡，再見到時還是難免為這個男人心悸。

主桌之外，來了不明星，個個盛裝打扮，主持人熱場後，他們就流上臺表演。

抒歌曲，熱辣舞蹈，噴火魔，場面十分熱絡。

夏葵做完了接待工作就在角落那桌坐著，心無旁騖地看著演出。

曉冰盯了會臺上，腦袋湊過來，“第一排左手邊第三個男生，是不是最近那個熱播劇《一池星》裏面的男三號？”

夏葵順著準的描述看過去，“好像是他。”

看起來比電視上顯小，還真的仔細分辨了一會兒。

藝人走紅之前，或多或都有點走的經歷，為了博個臉的機會，甘心自降價到有大佬和導演的場合混個臉。

曉冰嘶一聲，“他都已經拍上戲了，怎麽還來這兒扭腰頂的嗎？”

話雖這麽說，可視線丁點兒都沒挪。十秒後，眼睛微微瞇起，猛拍邊人，“葵姐，憑借我多年毒辣的眼，右邊第一個小鮮，將來肯定能紅。”

夏葵撐著側額，視線隨之右移，伴隨著節奏分明的音樂，一個人了眼。

用手機錄了一小段視頻發給王歆玥：【我看見丁晟了，他怎麽會在我們公司的慶功宴上？】

【王的人：我不知道呀，他就說今晚有個活，看看能不能結識一點人脈】

【王的人：是你們公司的活？能不能幫我家丁晟引薦一下？】

夏葵後悔給發微信了，默默地撤回了前面的視頻。

手機彈出新消息。

【Z先生：你在拍誰？要不要我讓他下來陪你坐？】

隔著喧囂的人群，有一道灼熱的視線從主桌過來，或者說，那個人從一進場，就一直在看著。

夏葵深無辜，仗著公開場合挑戰男朋友的底線：【請問你是哪位？】

頂端很快顯示正在輸：

【Z先生：需要我幫你回憶一下我是誰嗎？】

【Z先生：早晨抱你去洗漱的人】

【Z先生：夜裏給你煮面的人】

【Z先生：隨時隨地可以讓你腹的人】

【Z.先生：你昨晚抱著我說慢一點的人】

【Z先生：還需繼續回憶下去嗎】

……

一熱氣直沖頭頂，夏葵半邊子都繃了，果然惹一個醋男朋友，傷的還是自己。

今天的第二次後悔，很慫地又做了一個撤回的作。

左聿桉眼看著手機上【請問你是哪位？】的消息被撤回，夏葵又發來了一個乖巧的表包，才懶懶地放下手機。

辛北辰這人社很牛，半個娛樂圈的人時不時地主攀談，表面看著一幅紈绔樣兒，正事都在不聲中辦妥。就像《換人生》的電影，他看似玩票地了半只腳進娛樂圈，導演、影帝都是他攢來的，也真的被他賺到了。

他間隙看了左聿桉一眼，“你倆還玩地下呢？”

然後沒頭沒腦地嘲他一句，“你的家庭地位是不是排第五？”

左聿桉別頭看他。

“夏葵，大左，聿聿，小安，你……”胳膊肘搭在桌沿上，他補充，“不好意思，應該是第六，我忘算小高阿姨了……”

左聿桉淡淡冷笑，“你是自己滾遠一點，還是讓我踢你？”

……

《換人生》的實時票房是二十六億，主持人慷慨激昂地在臺上報數據，現場人都或多或因電影收益。

只有占周的老板張志博焦頭爛額——他家的藝人還在網上著呢。

占周今天缺席了慶功宴，張志博對事始末了解有限，總覺得這裏面有什麽誤會。

他用盡所有人脈都沒搭上電影的投資人，只能今天到慶功宴運氣。

主桌上的人并肩寒暄，幾位主創都在聊票房，左聿桉興致不高，冷面冷目。

張志博不敢上去他眉頭，就扭頭打起了辛北辰的主意。

主持人邀請導演上臺給大家獎，不人掏出了邀請函，著號碼鬼吼鬼，張志博借著吵鬧聲給辛北辰敬酒。

“辛總，我敬您一杯。”

辛北辰轉頭，表微怔，“你是？”

張志博沒想到自己在他那是查無此人的狀態，頗有些尷尬，“辛總，占周是我公司的藝人。”

“哦。”辛北辰掃他一眼，突然說了句，“可惜了。”

張志博還沒搞清楚這三個字的意思，就見辛北辰朝他招了招手，有似的提點他，“你家藝人的事兒，跟我沒關系。”

張志博正在納悶，就見他起了個回憶的調子，語速慢條斯理，“這事兒，占周不冤，就連我都被牽連了，你知道嗎？”

張志博：……

“在京市，能把我罵得狗淋頭的人沒幾個，所以這筆賬，我也算你頭上了。”他很不給面子地笑了笑。

辛北辰給他指了條明路，下朝左聿桉揚了揚，“要道歉，去找那位祖宗，能不能原諒你，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左聿桉單看相貌優于不流量男星，可渾的殺伐氣實在迫人，像舊世門閥家裏走出來的頑劣公子，一眼看過去就讓人沒了氣焰。

在張志博看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十分清楚，占周鬧事影響到了電影口碑，投資人簡單暴地解決問題，刪帖的同時把占周誤傷了。

等到過兩天風聲過了，不鬧了，占周也就理所當然地回歸了。

可流量小生價就現在流量上，那麽多商務和代言都捆綁著呢，本以為能借著電影沖一波價，沒想到給自己弄了查無此人。

張志博吸了口氣，默默在原地做心理建設。

現場氛圍已經達到高，這回在臺上獎的是鄧總，他從獎箱裏拿出一個號碼，“十五號。”

餘衫激地從座位上彈起，興沖沖地上臺領獎，演得跟真的一樣。

曉冰嗤一聲，“鄧總不愧是飯男，連送個香奈兒的包，都是公款消費。”

夏葵也深無語，還沒來得及鞭笞，桌上的手機就“嗡嗡嗡”地震，正好懶得看臺上你儂我儂的頒獎儀式，找了個安靜的角落接電話。

“喂。”

中年男人的大嗓門從話筒裏傳出來，“小夏，你什麽時候來路考？我等的花兒都謝了。”

夏葵把電話從耳側移開，確定自己沒有接錯，輕咳一聲轉移話題，“張教練，你換號碼了？”

對面沉默了兩秒，不給轉移話題的機會，“小夏，我要是九月份再拿不到全額獎金，孩子上大學的學費都要湊不齊了……”

苦牌沒撐多久，夏葵“咦”一聲，“我看你朋友圈，不是說孩子今年要上小學嗎，這麽快又要上大學了？”

張教練：怎麽忘記屏蔽你了。

他角搐，“家裏倆孩子，你刷到的是家裏老二。”

夏葵聽出他話裏的可憐，查了查老黃歷，定錘似的跟張教練保證，“就九月三十號吧，那天適合拿證，保證讓你拿到當月的獎金。”

掛了電話重回宴會廳的時候，正趕上一陣熱烈的掌聲，鄧總在臺上侃侃而談，“電影的功不是一個人的功勞，是一群人的努力，尤其是餘衫，負責整部電影的營銷宣傳……”

聽到餘衫的名字被他反複提及，夏葵臉一冷，轉回了座位。

主桌上，左聿桉放下紅酒杯，“咣當”一聲響，臉有些沉。

辛北辰半晌才反應過來，“合著電影的功勞，你老婆一分都沒有。”

他坐在臺下看戲，興致老高，“你說等他們知道你和夏葵的關系之後，能不能嚇死？”

左聿桉斂下緒，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沒說話，擄過桌上的打火機點了支煙，夾在兩指間慢慢燃著。

鄧總的從臺上一直蔓延到臺下，這會兒又在主桌滔滔不絕地講起來，導演和藝人們跟著餘衫一起路演，也算是混個臉，都給面子地應和了幾句。

大概是左聿桉看過來的時間久了點，鄧總看向他始終沒有提起熱的臉，搭話似的問一句：“怎麽了，左總？”

“沒事兒，就是對澳星還是有點不太滿意的。”他邊揚了一抹弧，笑意不抵眼底。

鄧總沒想到會在慶功宴上到的冷待，“沒事，您盡管提。”

然後笑得眼紋縱橫地補充，“一部電影不可能做到絕對完，我們要到了最多的拍片比例，做出了最好的營銷方案，得到了預期的票房，就算是比較圓滿了。”

他的氣勢漸漸弱了，末了，連聲音都小了。

只因這位金主爸爸臉上的表太寡淡了，鄧總也不知道哪筋沒搭對，突然話鋒一轉，“當然，路演出了問題確實責無旁貸，澳星也是獎懲分明的，對涉事員工一定進行嚴懲。”

左聿桉雙眸深淵似的掃過去，緩緩吐出一口煙氣。

辛北辰非要欠兒地問一句，“怎麽嚴懲？”

張志博一直候在旁邊，沒找到機會話，這會兒耳朵豎得特別高，想聽聽主位上的人對路演風波到底是個什麽態度。

“項目獎金肯定是要扣的”，鄧總喝了不酒，言語越來越失分寸，“再嚴重點就是降職降薪。”

銀的打火機從掌心軌，以一道弧線降落到桌面上，砸出“咣當”的力道。

其他桌上還在推杯換盞，相談甚歡，殊不知主桌的氣氛已經陡然變了調兒。

“鄧總果然下有佳。”語調平，緒淡，這話看似贊賞，實則不屑一顧。

“夏葵，你過來。”他隔空喊了一聲，字字鏗鏘，整個宴會廳都安靜了。

夏葵正跟曉冰聊天，聽到有人喊名字，折，長發在腦後輕微晃。

還不知道主桌發生了什麽，只一個擡眼的功夫，世界天翻地覆了，全場的人視線都鎖定了的方向。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左聿桉看臉上錯愕的表，角不自覺地上翹。

夏葵秀眉蹙起，像是終于意識到被喊的人是，口輕微起伏，不不願地挪到了主桌。

全場人都停了筷，專注地看戲，那瞬間對八卦的求已經達到峰值，忍不住發出貴圈真的慨。

“葵葵，你是不是跟鄧總有什麽隔閡，這樣，今天敬人家一杯，把隔閡消了吧。”

這個名字一出，側的人馬上讓出位置，行力特別強。

左聿桉幫拉開椅子，“坐這兒。”

兩人親切又自然地互，分分鐘都在鞭笞鄧總的神經。

驚愕片刻，他萬萬沒有想到夏葵是左聿桉的人。

同樣震驚的還有丁檸、餘衫和張志博，每個人都在心裏盤算著自己的那點小九九。

事發突然，又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夏葵整個人都有點遲鈍。

左聿桉端起桌上的熱茶，給倒了半杯，再看向鄧總的時候，“鄧總，我朋友最近嗓子不好，就讓他以茶代酒吧。”

辛北辰打一個響指，服務生拿來分酒，剛想幫鄧總倒酒，左聿桉給他一個止住的作，隨後無視衆人的目，直接把分酒推過去。

“敬酒得有誠意。”

夏葵要是這會兒還不明白左聿桉要做什麽，這麽多年的職場也算是白混了，直起子，不卑不地和他對視，角眉梢都是笑意。

“謝鄧總的一路以來的鼎力支持，整部電影全都是營銷部的功勞，我什麽都沒做，心裏真是過意不去。我幹了。”

空氣像是被凍住了，在鄧總周圍寸寸冰，他視線在左聿桉和夏葵之間輾轉，本想為自己辯白幾句，想了想還是沒開口，仰頭幹了這一壺。

今晚這個酒，他喝定了。

一桌人都是冠楚楚的禽，剛才還跟他稱兄道弟的，現在沒一個人攔著。

他剛坐下，夏葵又起，“謝鄧總經常給我捅的婁子善後，還經常在同事面前替我言，我能力有限，真的是之有愧。”

字字反話，句句誅心。

的話一點面子都沒給，甚至可以說是當衆把鄧總的臉皮撕了下來，但是夏葵現在不想跟左聿桉避嫌了，有人撐腰的覺太爽了。

在職場忍氣吞聲多年的，終于直起腰桿了。

鄧總本推辭不了，因為左聿桉又吩咐服務給他上了一壺，他只能咬著牙幹了。

夏葵還不讓他坐，“第三杯敬您宰相肚裏能撐船，因為我的無知和淺薄得罪了您，但是您大人有大量，一點都沒跟我計較……”

鄧總又幹了一壺。

辛北辰打圓場，“你們倆坐下喝，怎麽搞得這麽生分。”

夏葵剛一坐下，左聿桉就把茶續上，全程沒讓手，恩秀得特別自然。

手臂搭在的椅背上，蜿蜒的青筋帶著冷傲，是保護者的姿態。

把的碎發綰到耳後，撂一眼目發直的鄧總，他溫提醒，“難得有機會，要是沒讓領導喝好，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夏葵趕，“鄧總，謝多年來的知遇之恩……”

最後，一杯熱茶放倒了一個大男人。

再待下去就沒意思了，待衆人反應過來，左聿桉已經帶著夏葵走人，只留下一堆人坐立難安。

鄧總狼狽不堪地想追上去，結果左腳絆了右腳，這一跤摔得重，再也沒爬起來。

丁檸攔住也要離去的辛北辰，一雙水眸凄凄切切，“他們倆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張志博盯著兩人離去的方向，半晌沒說話。

……

勞斯萊斯已經在門口停好。

左聿桉今晚沒喝酒，他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幫夏葵系好安全帶，再繞過車頭坐上駕駛位，轟一腳油門開出去。

霓虹閃，冷氣隔絕了室外的高溫，兩個人一時相顧無言。

左聿桉的視線始終在路上，右手和十指扣，時不時地挲纖細的手指。

夏葵撐著腮，一直看著他。

左聿桉別頭，發現的眼神有點怪，“怎麽了？”

淺漾著笑，像一種無聲的挑釁，“我發現你很擅長趕盡殺絕……”

對視的那幾秒，有很溫的東西在兩人之間流淌。

“怕了嗎？”

“好喜歡。”

左聿桉握住方向盤的手指倏地收，左手用力打了半圈，胎和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他把車停在無人的路口，幹柴烈火地吻上去。

視線伴著夜，呼吸一下子就重得不行。

他強勢地撬開的牙關，吸吮著每一寸香甜。他把圈在懷裏，手臂上青筋暴起，強勢地采擷。

仰著頭回吻過去，連嚶嚀都是破碎的，好像只要左聿桉再失控一點，就能在車裏把辦了。

足足十分鐘，像是占夠了夏葵的便宜，他才從上退下來，喑啞的嗓音輾轉耳側，“終于功上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