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0°

辦公室裏, 空氣像是被凍住了。

彙報的副總戰戰兢兢地從裏面出來，遇上同樣面如枯槁的鄭明，兩人視線短暫彙了幾秒, 又都匆匆離去。

鄭明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躬彙報：“老板, 夏小姐好像不在家裏。”

左聿桉原本在盯著電腦看報表，聞聲一道冷掃過來, 氣場很是迫人。

“什麽意思？”他的聲音冷, 不帶一溫度。

鄭明面上褪了大半，整個嗓子又幹又，“今天王小姐上班去了，丁晟到家裏找，保鏢覺得家裏就夏小姐一個人，他一個男人上去不太方便, 就跟了上去……”

嚨裏像卡了, 他停頓一秒，眼一閉, “結果發現夏小姐本就不在家裏。”

“咔嚓”一聲，無線鼠標直接碎在他腳步, 左聿桉的聲音像是淬了冰，“所以我養了一群廢, 是嗎？”

鄭明看得心驚跳，下意識地攥了下拳頭, “保鏢確實是二十四小時蹲守的，除了那天……”

他垂了垂眼瞼, “夏小姐回去的第一天晚上，王小姐下樓說發燒了, 要保鏢開車送去給夏小姐買退燒……”前一夜夏葵淋了雨，保鏢還跟他請示過，他哪知道那晚人都離開了。

左聿桉的視線在他上一掠，“也就是說，人已經走了五天了？”

……

王歆玥一打開家門，心髒差點要停跳了，下意識地尖了一聲。

沒開燈的客廳裏赫然出現三個男人，左聿桉坐在沙發上，涼涼地看著，往日的溫和消失得一幹二淨。

吞了吞口水，有種不祥的預。

“葵葵呢？”一雙黑眸攫住，語氣很淡，但是細聽下來惻惻的。

王歆玥下意識地後撤半步，肩膀撞了開關，客廳裏的燈陡然一亮。

視線相接的那瞬，的子都麻了，心裏怵到不行。

“我再問你一次，葵葵呢？”

他的視線像有重量，得王歆玥不過氣來，了幹燥的，決定實話實話，“說出去散散心。”

“去哪兒了？”

王歆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同樣面慘白的鄭助理和保鏢，囁喏地回：“我也不知道去哪？我怕你們對我嚴刑供，就讓葵葵別告訴我去哪兒了。”

周圍人噤若寒蟬，鄭明聽完簡直想死，這個王歆玥，真的是個人才，他還等著夏小姐去公司救火呢，這下火勢非得引地球不可。

左聿桉從沙發上起，嚨出一抹冷笑，“你就是這麽幫我照顧的？”

說完就開始撥電話，像是讓人去查夏葵的蹤跡。

王歆玥大腦短暫宕機了幾秒，眼下終于恢複理智，手攔住左聿桉。

“夏葵為什麽要走，你不清楚嗎？”

左聿桉充耳不聞，繼續跟電話那頭代什麽。

王歆玥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突然一火竄上來，“現在不想面對你，你越是，只會讓走得更遠。”最後一句，幾乎是喊出來的。

左聿桉頓在原地，掀起眼皮，居高臨下地看。

時間在對峙中無限拉長，簡直難熬得要命。

王歆玥口輕微起伏，“給點時間，會回來的。”

視線鎖在上好幾秒，久到王歆玥都了，他終于掛了電話。

不過左聿桉這心頭火，終歸是要撒出去的。

先是鄭氏集團莫名被打，資金鏈出現問題，鄭二公子從夜店回家的路上還不小心摔斷了鼻梁。

然後澳星影業突然就接不到項目了，連之前已經簽了意向合作的項目，全都臨時解約了。沒過多久就傳出來財務造假的新聞，證監會親自上門調查。

再就是丁檸，《換人生》大熱之後，原本給遞劇本的公司不，這會兒撤回了橄欖枝，于無戲可拍的狀態。

最後一個是蔚來影業，白瑜去電影節帶回了一堆項目書，回京市之後竟然所有片方集失聯。

不過蔚藍可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查出了始作俑者。

白的法拉利直接停在京懌大廈的停區，保安都沒攔住火脾氣的蔚藍，踩著高跟鞋，一腳踢開總經理辦公室的門，拉開椅子就坐他對面。

左聿桉正撐著下頜閉目眼神，睜眼，淡淡掃。

蔚藍沒什麽寒暄的心，雙肘支在辦公桌上，把兩人的距離近，直截了當地問：“你幹嗎搞我公司？”

左聿桉直起子靠在椅背上，聲音不疾不徐，“看你不爽。”

他當然知道蔚藍沒惹到他，可誰讓葵葵崩潰那天看見他們一起吃飯了呢。

蔚藍當即暴怒，手掌拍在辦公桌上，聲音響徹耳畔，“我們兩家集團是合作關系，你懂不懂什麽盟友，知不知道什麽武德？”

左聿桉不理的跳腳，始終八風不地坐著。

蔚藍纖眉輕輕一挑，掠過探究，“你不會是對我求而不得，因生恨吧？”

覺得自己接近了真相，越說越有興致，“是不是拒接聯姻之後，見我一面就折服在我的石榴下？”

“其實你的條件也不錯，如果你表好點的話，我是可以考慮你一下的……”

“別給自己臉上金了，我朋友比你好一萬倍。”左聿桉額上有青筋暴起。

“你有朋友了？”蔚藍努努，覺得有點可惜，不過又很快釋懷。

男人嘛？常用常有，常有常新。

剜了他一眼，重新說正事，“我到底怎麽惹到你了？”

“你那天跟我朋友撞衫了。”

蔚藍心態炸裂了，整個人從椅子上彈起來，“你是不是有病？”

突然，某種不可思議的聯系在腦中撞出一個火花，眉頭輕微蹙起，“你朋友是夏葵？”

左聿桉撂一眼，面上第一次顯緒。

他的表讓蔚藍對自己的猜測異常篤定，夏葵最近失聯了，也是從白瑜裏得知的。

明正大地幸災樂禍，“你朋友不要你了，你拿我撒什麽火？”

“你能不能從我辦公室出去。”

猝不及防地對上他鷙的眼，蔚藍抿著起，“行，等夏葵回來，我請你們吃飯。”

蔚藍剛走，左老爺子的電話就卡點地來。

一接通就是道中氣十足的嗓音，“你這個混小子，打別人只要不鬧到眼前，我就當看不見，現在還裏外不分了？”

蔚藍在電話裏把狀告得明明白白的。

左老爺子罵著罵著都笑了，“真讓人給甩了？”

左聿桉眉眼間積得都是郁，整個人煩躁得不行，“爺爺，你別聽那個人胡說。”

左老爺子咂咂，明顯不信，“左聿桉，你也不行呀，想當年我追你的時候……”

他把電話拿遠，不想聽他爺爺的當年勇。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終于掛了，他對著窗外無聲地嘆了口氣。

左聿桉開車去了安慶縣，一個對他來說非常的陌生的小縣城。

這裏有吹過的風，也有曾走過的路，雖然時空都是錯的，但是他想在這裏去遇見過去的葵葵。

而遠在的夏葵，還不知道京市已經因為的離開風起雲湧了。

這兩天還是跟著辛導到采風，只不過隊伍又擴充了一個占周。

小鎮上的瓜真的好甜好甜，哈瓜子也是外面買不到的好吃，夏葵從來沒有過這麽灑的時。親人、人、工作、事業全都不用考慮，只專注地在這裏生活一陣子。

中午十二點特別準時，房門一開，占周的帥臉就出現在門口，手裏還拎著一袋子駱駝幹。

夏葵還沒忘了上次被駱駝味兒腌了的場面，此刻的表就有點失控，“我不吃這個。”

占周沒想到了個釘子，說話也很直接，“別拒絕行嗎？你要是不收禮，我怎麽好意思讓你請吃飯？”

夏葵拒絕得也很直接，“你不是藝人嗎？不是應該很有錢嗎？為什麽讓我請你吃飯？”

《換人生》電影的項目獎金也才二十萬而已，都不夠占周片酬的零頭。

占周沒理的三連問，只幽幽地回一句，“是誰害我被封殺的？”

這句話夏葵最近聽得耳朵都出繭了，每次有求于的時候，姿態都放這麽低，話也說得這麽。

都要被道德綁架煩死了，就現在了語氣上，“你想吃什麽？”

占周變臉變得很快，立馬笑得神清氣爽，“我想吃排骨面。”

能把騙吃騙喝演繹得這麽自然，他真的是一個好演員，不過夏葵偏偏帶他去吃喝了羊雜湯。

也有自己的心思，想營造一種飲食不合的氛圍。

兩個人總這樣單獨吃飯，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別扭。可占周的高明之就是，他又沒表明過對的心思，避嫌就顯得很刻意。

沒想到他喝起羊雜湯一點都不含糊，往自己碗裏又挖了一大勺辣椒油，占周紙巾吸汗，對著清湯寡水的碗點評，“不放辣椒油，香味一半。”

看著他坦坦的樣子，夏葵的心理負擔也發下不。

吹了吹湯面，避開有香菜的地方，“你為什麽來找辛導？”

“我是他下一部戲的男主角。”他從旁邊拿一只幹淨的勺子，把碗裏的香菜撇到自己碗裏，“不吃香菜怎麽不早說？正好我喜歡吃香菜。”

夏葵覺得這個作有點親了，用筷子敲他勺子，“給我放下，我不吃香菜，但是我喜歡香菜味。”

“你的癖好真的奇葩”，占周樂了，又捧著碗喝了一大口。

兩人還沒吃完，辛彤就發來消息，已經選好了拍攝地，讓兩人過去看看。

買單的時候，夏葵結賬，占周抖開外套推門，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

他沒有什麽男明星的架子，在夏葵面前更是沒有一點包裝，開著那輛破吉普，等夏葵坐穩副駕，就發車子。

沙漠裏的風帶著一火味，分分鐘能把人上的水分都蒸幹了。

夏葵坐在沙丘上，看辛彤選的取景地。

荒袤無垠的沙漠上，只有一棟木頭房子立在那裏，煙囪冒著裊裊炊煙，高高的桅桿上掛著經幡，好一副人間煙火。

那種遼闊和荒涼的，有種近乎安詳的優雅。

側有沙沙的腳步聲，占周每走一步，鞋子都會半陷進沙子裏，可再拔出來的時候，一點兒都沒有弄髒。

他捧著束紫的野花坐旁邊，“送你。”

夏葵心裏沒底兒，因為送花這個行為太曖昧了，正斟酌著拒絕的話。

占周一把塞進懷裏，不容拒絕，“這是中午的飯錢，我們兩清了。”

沙漠裏的太特別毒辣，兩人都帶著太鏡，表看不分明，但能察覺道黑膠著的目。

夏葵忙避開，轉移話題，“你在哪采的？”

紫的野花細看下來很別致，花朵是碟形的，花瓣很小。

占周朝某個方向指了指，一叢一叢的紫很顯眼，他雙大敞，兩肘搭在膝上，偏頭看，“問了當地人，他們說這花木藍，我覺得跟你配的。”

“木藍？”夏葵撂他一眼，“你是讓我去從軍嗎？”

“沒，就覺這花跟你像的。”

夏葵角翹起，“說實話，我現在分不清你是在誇我，還是我？”

跟別人真的不一樣，說話的時候，字字句句都帶著一種真實，占周在那個閃閃發的圈子久了，很能遇到這麽真實的人了。

他沒問過夏葵為什麽會一個人來這裏，但是從不時的失神中也能猜到，是來療傷的。

他不聲地收斂目，“三不是說過，生命在這樣荒僻落後的地方，欣欣向榮地滋養。”③

說完這句，兩個人看著大漠上的一紅日，好久都沒說話。

天空中沒有出現海市蜃樓，但卻出現一張朝思暮想的臉，那個幻影讓盯了五分鐘之久……

突然，耳廓有音樂聲闖，夏葵這才後知後覺地看過去。

占周斜著腦袋看，把半只耳機塞了過去，“你聽這首歌，再看辛導在那取景，會有非常不一樣的覺。”

“什麽不一樣的覺？”

疑問的句式還沒落，耳機裏就傳來：我們去大草原的湖邊，等候鳥飛回來……①

夏葵聽著歌詞，再看看眼前的一片沙漠荒地，覺得占周可能是神分裂了。

不過耀眼的下，風吹經幡，真有種“循此苦旅，以達繁星”②的豁達。

兩人就這麽靜靜地聽了兩三首歌，夏葵覺得子都僵了，展了展蜷起的，朝他的方向撂一眼，突然就笑了，“我知道，辛導確實是一個特別的人……”

占周瞥，不知道何出此言，辛彤從長相到穿著都跟不搭邊，是那種很英氣的人。

夏葵的笑再也繃不住了，指尖快要到他的臉上，“到你已經留鼻了。”

占周一下鼻子，果然滿手，兩人手忙腳地找巾。

沙漠裏特別幹燥，流鼻算是常態，晚上睡覺都要把保噴霧放在枕下，時不時地噴一下。

夏葵拿住一張紙巾條，塞進他的鼻子，然後就功地毀掉了一個偶像。

占周無語至極，還不敢反抗的止妙招，只能用手擋在鼻翼下，“別笑了，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下，的眉眼都在發，瑩瑩笑意看得他心頭一。

他摘下太鏡，刺目的晃眼，他緩了好幾秒才開口，“夏葵，我很喜歡你，你願意跟我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