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跟白越是有區別的……”

不想跟他拼眼刀互，我只能轉開視線，沮喪又怨念地嘀咕。

“所以呢？”南城九傾冷然而問，然后輕哼一聲，“我和他都是出自百年前的殯儀世家，世代以死人生意立世，現在也是視人命為草芥的鬼。要講區別，只在于那小子游手好閑敢天天扮人跟你玩瀟灑，我累得半死還得時時注意著你不要被他給玩了！”

他越說越惱，怒火中燒地倒豎起峰眉，大有“來，一起干這碗老醋”的架勢。

喂喂，鬼大爺你抓重點的水平肯定讓你家語文老師上吊了一百年吧，咱們有在吵這個嗎？！

我無語哽噎：再說你自己還拿我跟骨妹子比呢！飛醋什麼的誰不會喝，姑娘我立馬能提一大缸喝給你看！

怪不得人家說小倆口吵架基本都會糊爛，因為隨便一句都會跑偏……啊不對，本姑娘沒有跟這個說話永遠東拉西扯避重點的鬼男是那啥，剛才那句劃掉劃掉劃掉！

“我管你什麼破卦轉不轉，反正你敢抓活人來當祭尸，本姑娘就敢找道士來抓你！”抹了一把滄桑的老臉，我終于扳回正題惡狠狠地威脅他。

南城九傾被逗樂了：“道士啊，你家地板上還躺著兩個呢，被白家小子暈的，要不要現在找他們來？”

“……”我再默默咽下一口，“不許歧視人類！”

“妙妙你可要知道，對于你能否活回來，恐怕我是最不心的那一個。”南城九傾跟我打完沒營養的仗，手枕上后腦勺舒服地仰天躺下，斯斯然地壞笑著，“因為讓你變鬼比變人要容易得多，而且變鬼的話，和你做點啪啪啪的事也會容易得……”

啪啪啪——他那張帥臉在腳底板的反復怒踩之下，如其所愿地“啪”了三下。

這次，我絕對沒有腳下留！

南城九傾也不客氣地反手抓過我的腳輕巧地一扯一拉，把我整個魂在下。他微笑著將我所有的抵抗輕松化解，朝著部重重地了過來。

“嗯乖，煩惱的事等會再想吧，咱們還是先來個親親嘛。”他無恥地擅自決定，我黑線著做好抬踹開他的準備。

正當要滾一團時。

“爺，時辰不早了。”樓臺上幽幽地傳來一聲蒼老的提醒，冷峻嚴肅得就像個捉到兒子早的爹。隨之而來的，是幾十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亮地從上往下地瞪視過來。

我懵了數秒，然后低頭瞥見自己的襟不知幾時被解了兩顆鈕扣，敞開了大片雪白的皮。

噫，好恥！本姑娘機智地立馬抬將還準備親親的某鬼踢下了樓，然后努力做被非禮的小媳婦狀，扯襟張就：“啊啊啊，亞滅蝶！”

眾眼睛：“……”

二樓燈火通明，淡橘的和芒從樓臺那里撒落到樓梯，而天頂上垂落的雪白柱已經消失，只有琉璃卦依舊璀璨絢麗，熠熠生輝。

沒有雪白柱，地上的七彩卦影自然也已消，屋頓失詭異迷離的妖魅氣勢，似是恢復一間普通的豪門大宅。

有人有燈有奢華致的裝飾，空氣里浮溫暖和的高雅熏香。

這場景似曾相識，大概是哪部劇里見過？

我有些糊涂了，茫然地抬眼仰，只見中庭的樓臺上已經站著十幾位裝打扮頗民國風的男，年紀相異，著裝和款式莊重雅致倒還統一，著一子舊式的厚沉貴氣。

站在最前面的老人著筆的灰領馬褂，平和威嚴的氣質很惹眼，還很眼。

我愣忡地看了一會兒，不失聲驚呼：“保安老伯？”

對了，他也是白越里的南城管家徐長安。

雖是同一個人，可能因份不同，覺就天壤之別。相比起墓園里佝僂腰背滿臉壑的半瞎白障老人，這位管家徐長安姿筆目炯爍，有著非同一般的尊貴架勢，顯出他在這幢豪宅里的超然地位。

我咂舌，忙將服整理好，一骨碌地從樓階上爬起來，卻不敢再向上爬一步。

“你們下去吧，別嚇著。”

而背后，南城九傾已從地上從容地站了起來，重新拾階而來。隨著他這聲命令，樓臺上的眾人悄無聲息地有序散去，迅速消失在燈火之后。

只有徐伯杵立原地，恭敬地垂手候立。

我不由對這位固執的老人家生出些莫名的懼意。

南城九傾又牽過我的手，步履沉穩地走向那燈火輝煌之。他神已恢復如常，高貴冷艷寒氣人。

我忍不住一頭黑線。這家伙切換頻道的速度真夠快的，咸逗比和高冷霸氣之間連層紙的差距都沒隔上啊！這特麼是長期分所帶來的超級技能嗎？

鄙夷地吐槽之后，一頭霧水地跟著他上了幾步樓梯，腦袋總算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不安，如影而至并在心深蠢。

“我不去。”站定住了腳，我向他輕喃。

南城九傾回過頭，略帶疑問地看來。

“太晚了……還是送我回家好不好？”被凝著凜冽的俊目瞪視，腦袋唰地大了一圈。糾結數秒，張口結舌地憋出個理由：“我出來走本來只靠白越的符，否則要散魂的。”

“這點小事何須憂之。”南城九傾笑了笑，抬手我的頭，“別怕，有我在。”

我憋不出理由了，只得實話實說：“就是不太想上樓去，有點害怕。”

這話明顯讓南城九傾愣忡了，他定定地瞧著我，探究的眼神看得我白汗都快沁出來。

“怎、怎麼了？”

“你在不安什麼？”他沉聲輕問。

“說不上來，反正……很害怕，好像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我絞盡腦，卻實在說不出有說服力的理由，“也有可能是我的大姨媽要駕到，腦袋不太好使。所以求你別問太多，要不改天再來參觀好不好嘛？”

都豁出臉皮祭出這個逃課的萬能了，鬼大爺你一定要明白寶寶心里的苦啊！

他卻沒有理我，只是目在我臉上探究了一會兒，然后自言自語地輕喃：“不可能的啊……”

我頭疼，從寬大的手掌里出手，尷尬地揪了揪他的擺。

“能不能送我回家？”苦地再次請求。

南城九傾卻搖頭，走下一步將我圈進懷里，著額頭聲安：“無論如何，你都不應害怕這里，它是我的家，將來也會是你的。”

“再說，為夫不可能經常溯回來。將它幻化回過去的樣子需要耗費不力氣，你下次來的時候，我或許已失去這麼強的力量幫它幻復如初，那時你必得嫌棄它的破敗了。”他叨叨念著，拿額頭膩歪地蹭我。

原來白越猜忌他蘊化力量的途徑并不只有那個八卦陣啊。

誒誒，我傻乎乎地被這違規的溫給萌得整個魂都了好幾下。

他這要豁出鬼臉要跟我撒的節奏嗎？可、可是……看看木無表地站在樓欄邊上，瞅著我們抵額溫存的徐伯，我恥得要糊焦了臉皮。

“走吧，我還有東西要給你看的。”南城九傾攬住肩，不讓我有機會退后一步。

我只能跟著他惴惴不安地步上二樓。

徐伯跟在我們后面輕問：“爺，可是要去子歸房？”

“不，隨便走走罷了，你歇息去吧。”南城九傾顯然也有些嫌這個燈泡太扎眼，終于開口要勸他走。

徐伯略有遲疑仿佛有話要說，但礙于我在，嚅幾下終究沒出什麼話。他默彎了一下腰，慢吞吞地退走下樓梯。

“這些人到底是死是活？”看著徐伯的背影，我小小聲地問。

南城九傾坦然搖頭：“南城家的人早就全部離世，包括下人。只剩徐伯經過法為永生不死的活尸，用于守護卦陣及幫我照料南城家的一些不產。”

我似懂非懂地“喔”了一聲。明白了，這里果然是幢真正的鬼宅啊，沒有一個是真正的活人！

“何必計較是人是鬼，你現在也只是一束命魂，其實比鬼不如。三界萬有靈，你得放棄見。”

這家伙不高冷時還真是會說，比白越的賤可要利索得多。

我不想跟一個大鬼討論為魂心猶為人的哲學問題，只能繃著臉痛苦地轉開話題，指著那些吊相恐怖的男尸：“堅持要我上來，不會是要看這些吧？”

和樓下不同，除了鋪上厚實的地毯和各扇門楣前懸掛著諸多木棱宮燈外，這里和白天的區別并不算太大，格局裝飾甚至氣氛都相差無幾。

凝重森，還帶著抑的肅穆。

那一扇扇紅漆雕花木門照舊閉，正對吊于空庭中央的各男祭尸，給人形一種極其詭異的錯覺。就像那些男尸會在某個時間點，憑空躍過走廊圍欄，悄然無息地步那些房間。

我被自己瘆人的腦給嚇到，忍不住起肩靠在南城九傾的上。

“不需要害怕。”南城九傾攬我，然后淡淡說起，“自為夫有記憶起，這些人就懸吊在那里，包括下面的屠魂樁。南城家的好幾代人與這‘浮屠冥喜八卦陣’幾乎生活了一輩子。”

可雖說如此，難以想象小小的南城九傾每天進出家門，低頭抬頭之間看到的是什麼樣詭異可怕的風景。

這樣奢華的家，堪比一座群尸疊葬的古墳。

猛然想到自己試演過的那段銀月的戲，我突然不寒而栗……白越為什麼要把南城家的舊事影進自己的劇本？

“九傾，怕過這個卦嗎？”

南城九傾沒有回答，只是將我攬在靠墻那邊而走。

經過三扇門后，他終于推開了第四扇。

門，靠窗有個人背對我們安坐在一張的裹綢太妃榻上，雪白的縷擺拖了一地。

“、是？”我有些張地握住南城九傾的手。

“南城十檀。”他淡然回答，“我妹，也是冥喜嫁的設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