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九傾既不反抗也不反駁，只是安靜地任我發泄。

一雙貓瞳里著難以理喻的冷靜和淡漠，讓我更加遏止不住滿腔奔泄而出的悲憤。

“你這個冷的鬼渾蛋！南城九傾，我再也不想見到你的！是你害死白越的，他本不該這個下場！你憑什麼要這樣對待他！他到現在還認為你是他的姐夫呢！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你是個見死不救的王八鬼蛋，嗚！”

為什麼我會失得這樣痛徹心肺？

一直以來，我以為只要有南城九傾在，萬事都會平安。畢竟他那麼強悍又似乎是喜歡著我，我理所當然地認為烏及屋的他一定會保護我邊的朋友。縱然知道他痛恨白家也不怎麼喜歡白櫻，可我還是一廂愿地認為他至會對白越留下些許年之誼。

我是個多麼孩子氣的傻妞兒啊，竟以為南城九傾必是有有義的，那個在南城大宅里帶著孩子們上躥下跳的“孩子王”不可能就因百年殤而這樣消失。

然而所有的事實告訴我，南城九傾就是個如假包換的鬼類。

太爺爺的書說鬼類都是“失而涼薄，鬼虛幻，妄言如常”，而我竟固執地認為南城九傾不一樣，固執地認為他不該讓我失。

而我現在，更是對自己的天真和愚蠢強烈地失了。

“柳妙，別太不講理。”

待我稍為安靜，南城九傾開口還是冷漠地責備。

我咬牙，真想狠下心來直接掐死他，就算掐不死至也能讓他閉上這張鋒利的。

“你憑什麼認為本座必須出手救他？生死由命旨在天意。白家因一已之私，擅用違之讓白越在人間茍存了百年之久，上至冥帝下至司對他都已法外開恩許久，他不知激還憑著玄法之，帶著兩只本不該存于間的煉到惹事生非，會遭到這樣的下場絕非意外。”南城九傾卻不想放過我，句句如刀地捅過來，“先不談白家與本座早就恩斷絕，他卻再而三地挑釁并反復利用你來挾持本座，妄想取‘浮屠冥喜八卦陣’的機，并對南城的家財一再覬覦。本座忍讓他到現在，還算不上寬宏大量？！若再行救他這個不容的活尸，豈不是讓整個界取笑本座的無綱無法？！”

我頓時被噴得啞口無言。

對，南城九傾說得沒錯，南城和白家之間的百年恩怨并非一個百年后的傻姑娘可以去嘰嘰歪歪的。作為一個外人，我更沒有權力去指責南城九傾對白越的見死不救，他有自己的立場和職責。他的立場本是與白越是對立的，他的職責里更是不可能包括救死扶傷。

南城九傾可是正而八經的大鬼，還是一位只服從冥帝的高階冥主，所作所為豈容一個傻妞兒來置喙。

只可惜，本姑娘作為一個被寵壞的腦殘圣母，還是死活都咽不下那梗在頭，吐不出也噎不下的失。

不知是對他沒有丁點人的失，還是對自己莫名糾葛的失。

我愣愣地抱起貓，把他放在沙發上，然后揮揮手。

“你說得對。九傾，讓我獨自呆一會兒。”

南城九傾瞪大綠澄澄的貓瞳，端坐在那里看我，竟開口又問：“柳妙，你是否喜歡白越？”

我黑線又無語，想了想反詰：“九傾，為鬼類，你確定自己懂得什麼喜歡？”

他歪著貓腦袋思考了片刻：“很久以前，好像有喜歡過一個孩。”

“白櫻？”我知道這不會是個正確的答案，但除了這個名字想不出其他的。

眨了兩下貓瞳，他緩緩地搖頭：“不記得的名字。”竟然這麼說，又補充，“那時年，只有覺清晰，應該就是喜歡吧？”

我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不想浪費時間幫一只善忘的百年老鬼怪去回憶他霎間的年春。

走到床邊，發現那只寄噬嬰似乎已奄奄一息。它張地看著我走近，手腳抖抖瑟瑟地揮舞著，里有氣無力地吱唔不止。

“它這是怎麼了？”

我指著問南城九傾。

他瞥過來一眼：“要進化了。”

什麼？！我差點跳起來：“不理掉這鬼東西嗎？！”

他懶洋洋地趴在沙發上，打個哈欠：“為什麼要理？它現在又沒惹我也沒惹你？”

我竟無語以對，又一次發現自己和南城九傾之間的腦回路完全就不在一個頻道上。

人們常說三觀不同如何，而我和南城九傾豈止是三觀，恐怕連談的想法都從來沒有統一過。

誒，為什麼這會兒還會想到這個？我對自己失得難以忍，這會兒還想著和南城九傾談，真是病得不輕。

前幾天對他瘋狂的思念和搖擺不定的糾結痛苦好像全被治愈，滿心滿只剩下沉重的迷茫。

白越沒了，金大也沒了，這才是我接下來要面對的大難題了。

沒辦法，再難也得解決。

我著頭皮拿起手機朝滿床的泥濘拍了幾張，發給花苓。

想了好幾分鐘，只能寫上：“對不起，花，我沒能守住你們的白哥。”

發完，淚又嘩嘩地涌了出來。

突然恨得不行，我沖到酒柜之前，拎起屋唯一一只高腳吧臺椅就沖床上的怪砸過去！

看它被砸得吱吱，砸得它抱頭扭，砸得它像被碾碎的蟲子一樣漿出濃濃的腐臭，心里總算涌出些舒坦勁。

南城九傾始終蹲在背后的沙發上，默默地看著我，既沒嘲笑也沒有出聲阻止，只是認真地看我發完這場瘋。

我疲憊的扔下斷胳膊斷的凳子，臉，又回頭問他：“奇怪，這東西不是鬼類嗎，我怎麼能砸得到他？”

“因為他正在進化，吸了強大的靈就可以顯形出實。”南城九傾平靜地回我，“他想活回來，就像被白越賣掉的顧家幾位一樣。無法投胎的鬼類總是想方設想重回界做人。”

我扭著臉看他：“那你呢，南城九傾？”

他沒有回答，只是眨了幾下眼。

鼻邊拂過一陣冷香，眼見貓從沙發上滾落下來，立即沖上去抱住它。

南城九傾……竟這樣走了？剛才我吼他倒是沒走，這會兒就這麼不打招呼地走了？

房間外的橙結界突然“嘶啦”一聲全部消失。

我心頭一驚，連忙把手進口袋去抓符，卻見花苓和楊紀瘋了似地沖進門來。

他們臉發白，渾是汗，腳步踉蹌。

我尷尬地退到墻角，難過又愧。

“誰干的？！”花苓像只怒豹一樣沖我嘶吼。

我抖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到底該不該說實話？萬一他們去向南城九傾尋仇怎麼辦？

倒不是擔心南城九傾，只是我再也不想看到識的生靈被南城九傾當非法進行理。

“誰干的？！你說啊！”花苓沖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肩瘋狂地搖晃。

的雙眼里滿滿都是晶瑩的淚，奔流而下暈化了最喜歡的煙熏妝，讓一張俏可的小臉花得像食過的貓咪。

“說啊！！王八蛋，誰干的？！為什麼要這樣對待白哥？！”

殺馬特濃妝被淚花沖得完全不能看了，可這會兒我怎麼能笑得出。

“冷靜點！”幸好楊紀過來抱住，“你看，那是什麼？”

他指向那只被我砸得面目全非的寄噬嬰，鬼東西竟然還活著，在糊糊里痛苦地蠕不止。

“是他？！”花苓瞪大了淚眼。

我拼命地點頭。從某種角度來說，寄噬嬰的確是罪魁禍首，南城九傾最多算是理不當？

一邊心虛地解釋：“對不起，我殺不死它，砸壞了凳子也殺不死……”我不得不對自己試圖幫南城九傾開的矛盾心理到無比的恥。

花苓對著寄噬嬰愣了好一會兒，突然用力把我和楊紀往墻角邊上推，然后獨自站到床前，進兜里“嘩啦”一下子甩出大疊紅符。

將符紙洋洋灑灑地拋向空中，薄薄的紅紙片兒頓時飛滿半間屋子。

“想干什麼？！”我急了，想沖過去阻止。萬一花苓憤怒過頭想來個什麼引火焚燒，賓館可是公共場所，一有火警馬上會警鈴，到時這滿床的人片兒能跟誰去待清楚啊？！

楊紀攔住我，他搖了搖頭：“讓鬧，知道分寸的。花苓頓開靈智前就被白越收留，這份義你我都勸不住的。”

原來如此……我黯然退到楊紀后面，眼睜睜看著花苓舉手一陣狂揮，漫天飛舞的紅符突然幻化出無數泛著冷的尖銳利錐，冰雹似地齊齊朝那只寄噬嬰上砸去。

千刀萬剮不過如此，寄噬嬰凄厲的嘶吼幾乎能震破耳。

這畫面，真是慘不忍睹。

等到紅符全部幻化落下，床上已經完全看不出寄噬嬰的形狀，只剩一灘似泥非泥，稱之為沫都嫌太含蓄的水。

夠狠夠辣！我看得不寒而栗，卻又是一陣難以理喻的舒爽解氣。

沒了靜的花苓突然“卟嗵”一聲倒在床前。未等我們撲過去扶起，只見陣陣白瑩繞周，然后一只通亮雪白的貂狀虛弱地蜷在那里。

我實在無法明白，這樣高雅麗的怎麼竟會有個殺馬特小太妹的人形。

鬼怪的世界，果然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