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死尸跌碎在側，黑飛濺，淋我們后無聲無息地消。

我有些好奇，孟婆君所說的修羅界到底算是地獄的第幾層？

然而不管第幾層，現在這塊地方肯定不會真的在界，頂多是有個吃飽了撐著的王八蛋穿兩界壁障在搞事。

漫天傾盆而下的死尸們就算摔得橫飛漿四濺，除了對造強烈沖擊外，它們應該傷害不了我們分毫。

我洗腦般的一遍遍自己快要彈出眶的眼瞳，和難以抑制的恐懼。

南城九傾低頭看了看我，用袖子將我裹住。

頃刻之后，地面鋪上一層厚實的泥濘，腐漿滲浸，將紫藍微瑩的大地徹底涂抹沖天。

捂上鼻子，迎著這廣袤尸雨海，我將臉埋在冰涼的膛里，瑟瑟發抖地用眼睛的余欣賞還在繼續演繹的曠世奇景。

天頂那道云層的紅已全面網裂，整個天空被中出的紅撕扯得支離破碎，并裂無數小塊，幻化熾焚中熔巖洶涌的火山口，把云層中的死尸全部噴落，并試圖將它們蒸發殆盡。

當地面被灰白紅黑混雜的尸泥厚厚埋沒，我的腳也深陷在泥之下。

舉目去都是尸海，與天空的紅萬丈相映趣。

再這樣看下去可能要瞎了眼，視線里充盈各種刺目的亮，讓眼角不停地沁出淚水。

“過去瞧瞧？干站在這里也太憋屈了。”被奇景震撼得失言了好半晌的孟婆君又開始不安分。

不過這回他有眼地先問過南城九傾，以防再次被時還能有人救。

我奇怪這麼弱渣的家伙到底是怎麼當上冥主的？嗯，冥帝肯定是個毫無節的控。

南城九傾抬眸遠眺數秒，才點頭同意了他的提議。

經過剛才那幕天地世變，那些人已從視線里消失，四下不見蹤影。

孟婆君腳一蹬想騰空，但蹦跶兩下就憤怒地起來。

“怎麼回事，完全使不出力道了？！”

南城九傾無奈：“你就消停一下吧，這方陣局的作用就是抑制鬼力，布陣者防的就是你我這些界大鬼。”

“哼，不用鬼老子也能單手撕了他！”

孟婆君氣憤地踢起一團泥，稀哩嘩啦地拋向遠。

我無語地睨他：一個披著生外套也能風韻猶存的家伙，怎麼能理直氣壯地說出這般爺們的豪言壯語。

這下徹底沒轍，孟人只得老實地用他的一雙雪玉腳跟著我們在尸泥沼里淺一腳深一腳地趟走。

天地間濃重，看不清任何路徑，而這是座不足三十坪的湖中島，稍微不慎踩上什麼或被尸泥倒，可能會直接滾落下湖。

而現在這黑湖絕對比忘川還像忘川，湖面正浮著厚厚一層尸。

沒走幾步，我們就發現一個糟糕的問題：僅在數米之外，卻怎麼走也接近不了偽孟府。

“別走了，沒用的。”南城九傾首先頓住腳步，“等這里恢復正常，否則耗力也甭想走出去。”

好吧，這下我們只能跟淋雨的傻子一樣佇立在尸雨之中，不敢再多走一步。

閉眼靜聽橫貫在天地間的夜風凄厲嗚咽，南城九傾抱住我，將下擱在我的頭頂，一邊跟孟婆君拌。

“南城大人，這位姑娘好歹也是本拜過堂的夫人，你老這樣對摟摟抱抱未免也太沒統！人間有言‘朋友妻不可戲’知道不？！”

“滾！”南城九傾霸氣地回他一字。

嚶嚶嚶……孟婆君表示很傷。

對于這種兒園小盆友似的吵架，本姑娘已懶得翻白眼了。

再次睜眼時，尸雨終于落完。

天空中灰黑的云層徹底被“焚”盡，只剩窒息般的明凈，亮得怪異。

一橙黃柱煙霧般裊裊騰向天空，然后在空中形一七彩的絢麗八卦陣，比起月太深，比起日卻過于和。

此此景看著有些眼……對了，在縛靈魂帶去的時間罅隙里見過，就在南城家祠堂場地上！

是不是該跟南城九傾說說這事？然而，我還是猶疑不決。

天地間正在迅速恢復“正常”，一叢叢艷的彼岸花正從尸泥里鉆出來，逐漸鋪滿視線。

“走吧，沒事了。”

南城九傾攬著我，率先舉步向前。

果然，沒走幾米就到了偽孟府的大門前，而被寄噬嬰挾制的人們竟統統不見。

“他們去了哪里？”孟婆君表示迷不解。

南城九傾未回答，只是突然轉向后凜冽地看去。

卡卡。

卡卡卡。

耳畔突然冒出一陣陣奇異的細碎聲音，清脆悅耳且有古怪的節奏，好像有無數堅的小木塊被擱在鐵碗里搖晃撞，形有趣的音律。

我忍不住支耳傾聽。

沒幾秒，這聲音越來越恢宏，從腳底下升起，卡卡地開始轟鳴，直至響徹整個天地，連風聲也被淹吞。

環視四周，終于恍然大悟。

這不是什麼小木塊的擊聲，而是無數未完全盡的骷髏骨架正拖泥帶漿地從地上爬起。

它們像一只只完蛻化的昆蟲，費勁地從尸和包裹的“蛹”中掙扎而出，然后磕磕地彎腰在尸泥里努力索和搶奪，將先前摔斷的部位剔干凈后往上拼接，若雙手已齊全的就自己擤來擤去，將附在骨頭上的筋絡撕扯干凈。

“這就是了。”南城九傾冷哼一聲。

孟婆君似乎也明白了過來，恍然大悟狀地拍大。

“這方陣局用意在此。想不到界能有此法陣高手，很是了得，本甚為佩服！”

看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地打啞謎，我一頭霧水地抱住南城九傾的腰，將腳慌張抬起，踢開先前踩踏著的一骨頭，眼睜睜地看它被一骷髏迅速撿起并在自己的胳膊上。

完了大事般的興，骷髏擤掉附在盆骨上的一大片碎后，蹦蹦跳跳跟上了大部隊。

所有拼裝完畢的骨架們朝八卦方向，列隊移。

無數白骨互相撞，形一首怪異單調的進行曲，指揮著它們踏著尸和尸，趟著黑紅的腐慢吞吞地前行。

無法描述這荒謬不經的一幕使我很想瞎自己的雙眼，好還回本是正常清明的世界。

懸浮空中的八卦陣儼然是一種信號，號召從天際墜落的死尸們盡，以骨架之姿“輕裝上陣”。

一個聲音幽幽從背后傳來，更正確的說了一句能聽得懂的人話。

“你……不走嗎？”

它輕聲問，并定定地看著我。

這是一正好路過我旁的骨架，它把全的和尸剔得干干凈凈，一白骨在天地猩紅中顯得格外瑩。

停下前進的腳步，一雙黑漆漆的眼沖著我直直地“”過來，而對兩只存在很強的大鬼完全無視。

好奇怪。我看向南城九傾，他卻毫無驚異之。

沒有和眼球就無法分辨表和眼神，但我想這位骷髏兄一定在看著我的臉加以詢問。

聲音沙啞平板，像個機械的語音玩偶。

我怔怔看向它的部，沒有任何自然也不可能存在聲帶。

但它極其清晰地又一次詢問：“真的不走嗎？時間不多了。”

我張口結舌，不知道該回答它些什麼。

久久沒得到回應，它似乎有些失，晃了晃頭骨重回隊伍，很快消失在視線中。

所有的骷髏都是相差無幾的卡啦卡啦作響的白骨架，不任何可供辨認個的特征。

使我震驚的并不是一白骨在沒有聲帶下的發問，而是它能看得到我。

到底是怎麼回事？

頭疼，好像有無數的蛆要鉆出來，我想自己快被這一夜七八糟的奇景搞瘋癲了。

“別怕，”南城九傾淡淡地安我，“它們只是陣靈，沒有攻擊。”

白骨架們源源不斷地而過，匯無數條隊列，不見頭也不見尾，無論是行走在地面上還是從湖水里掙扎上岸，唯一的方向就是八卦圖。

途中不斷有把自己拼裝和清理好的骨架加，使“朝圣”的隊伍變得愈發集也越來越冗長，像一條條細狹白凈的水流，正被一只碩大貪婪的龐然大無休止地吞吸。

我恍恍惚惚地看著這一幕，心想剛才從天上掉下這麼多死尸，它們到底要走到什麼時候。

又有一白骨注意到了我，沖著我一指骨。

“那里，那里。”它反復地念，沒有停下腳步，于是也迅速消失在視線中。

“我們跟去看看。”南城九傾拍了拍我的肩。

兩鬼一魂就在那白骨所在的隊列，跟著一起緩緩前行。

那里，那里。

似乎能聽到每白骨在卡啦卡啦的聲中默念著，就像一個個被攝魂的虔誠教徒，充滿著麻木和無畏。

一步步踏陷在尸泥堆里，咯吱咯吱地吵不停。

我這個命魂比骨架們輕盈，所以一腳踩下去不會有在泥里被的聲音。

而南城九傾和孟婆君更能保持悄然無聲，真正如鬼魅一般。

我惴惴地起肩膀靠南城九傾，走得很慢很心虛，生怕被骨架們發現邊有三個異類。

它們說不定會蜂涌而來，“幫”我們褪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