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南城九傾又要使什麼鬼遁。

我害怕清醒的時候被鬼遁帶著走，那滋味極難。

他慢悠悠地攬著我往山道上爬。擱在肩頭的手，冷滲進皮。

好不容易爬上去，竟發現路邊停著一輛白車。

南城九傾拉開了車門招呼我坐上去。

車正經地開出好幾百米，我才從震驚中憋出話來。

“這車不會是你憑空變出來的吧？”

南城九傾朗聲笑開，咳了好幾下。車越開越快，而他的臉在慢慢地變明。

快要看不清他的面目。

我的心開始慌了。

“再厲害的鬼類也無法憑空造。這車是剛才那個容的。為夫的鬼靈已所剩無幾，無法使鬼遁，只能他把車留下。”

他還在笑，似乎得意于又把我嚇了一大跳。

我狠瞪他三秒，從座位上騰躍而去，一腳蹬上剎車踏一手抓上方向盤朝路邊狠命甩去，車當即失控原地拐了個急彎，車滲出一子橡膠臭。

南城九傾攔之不及，似被狠甩在側車廂上。他連忙四肢并用地撲過來把我推離駕駛座，車卻又猛地剎住了，慣使我們倆跌在一起，各自撞得五葷六素的。

車終于停罷，我手掙他的制，推開車門滾了下去，躺倒在地。

“妙妙，別發瘋！”南城九傾背朝天地趴在椅面上，一手抓住我的胳膊，將我生生地拖了起來。

他的聲音有些虛弱，眉頭鎖，另一手捂在口。

“南城九傾你就裝吧！比我演戲，要不要將來一起出道啊！”我狠聲嘶吼，“明明剛才在水底下就被那些鬼蟲子吸盡鬼靈，怎麼可能打得過那個什麼鬼的容？了那麼重的傷還敢跟本姑娘裝沒事？！搞什麼散步只是試圖想恢復幾鬼靈卻沒功是不是？不錯，能裝啊，我特麼讓你一次裝死玩個夠，反正鬼類死不了就不怕對不對？！”

“妙妙，你有時真的是聰明過頭。就當為夫求你一次……行吧，就今晚必須去封門村后山。”他重咳了幾下，里有黑水噴濺，沾上了我的手背。

我冷靜地看著他：“你這個樣子哪里都去不了，我做不到陪你去送死。”

他放開我，抬手抹了一下，淡笑：“沒事，你剛才不是說鬼類死不了的嘛。我們得趕過去，盡快。”

我跟著冷笑：“你怎麼不說，如果我剛才沒蠢到跑出圈，你就不用吃下那容的拼死一擊，至現在不會傷得這麼重？”

“說不定我正希他能殺了你呢，你覺得我們之間還有信任嗎？”我呲著牙，一字一頓地問。

“柳妙，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南城九傾頓了數秒，回了這句。

我瞪著他，一時千言萬語梗結于心，細想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南城九傾見我坐在地上不，就慢吞吞地松開了手，顯然還在顧忌我會不會撒就跑。

他多慮了，這一刻我真是相當的疲憊，一子狠蠻勁泄后，只剩下滿心滿腦的迷茫……和對他角黑水的恐懼。

“你必須去休息……鬼不會死，但會魂飛魄散是不是？回去好不好？”我反復喃喃，詛咒似的，一邊狠命地拭手背上的黑水。

它們像某種酸，黏乎乎地腐蝕心頭所有的惱怒和不爽。

南城九傾沒理會我，坐起后掛了個檔正在試車有沒有出問題。這車破舊不堪，實在經不起太多折騰，但這回兒還能哼哧吭哧地再次啟起來。

“上來。”他云淡風清地過一只手來，好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

“你回去。”我坐在地上不彈，固執地瞪著他愈發青白可怖的臉，“否則我就走人。”

南城九傾愣了數秒，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下個路口有民宅，我們就近理一下傷口，行吧？回去來不及了，再說這車的油也不多了，沒辦法開下山。”

“別鬧了，乖。”他的語氣近乎哀求。

于是我又沒骨氣地妥協了，拍拍一的泥塵，重新爬回副駕駛座。

“你啊……”南城九傾立即鎖了車門，拉安全帶給我扣上。

這聲嘆得頗為語重心長，然后見我惡狠狠地瞪過來，還是不識相地嘀咕出下半句。

“幸好你是我的朋友，否則有十條命被你折騰去九條有多冤，哪能到房花燭夜啊……”

我立馬跳了起來，手指恨不得進他的鼻孔。

“折騰什麼了？什麼了？嗯？是你那些不肯講的破事折騰我好不好？我有多相信你沒事，還傻乎乎地等你來救，你很厲害哇九傾大明星，把我當傻子一樣耍，誰要當你的朋友誰就是烏王八蛋，被你賣了還幫著數錢！”

南城九傾剛笑罷，臉擱在方向盤上側轉向我，雙眼盈亮著然后……又咧開了。

他的臉已經明化，只在空氣中顯現一個約的形。

“別笑了，再笑下去當心直接咯屁，”我睨他幾秒，有些惱怒，“老不正經的，把人當猴耍很得意是吧？！”

南城九傾終于笑停，才給出點正經解釋：“開始我錯認為容是莫琛的人，后來見他故意裝作看不見你，才發現事有些不對，為夫真不知道那些蟲有這麼厲害。”

他手過來了我的腦袋，又低下聲來：“

“妙妙，別生氣……”他垂起眼簾，卻最終沒憋出些什麼，只是一遍遍地著我一臟兮兮的服。

我想他其實也不知道該“我”出些什麼，而先前他將車停在我跟前，降下車窗看過來的那一霎間，或許已經改變了我最后的選擇。

“南城九傾，說起來很奇怪，剛才聽你講那些話。我覺得好像以前就認識你了，”我迷惘地看他半晌，語無倫次地憋出幾句完全不相干的，“唉，別誤會……我的意思是，前世可能見過你，真的，很奇怪。”

他又笑，攬過我的頭溫地抱了抱：“見過又有什麼奇怪，千山萬水對我來說，也只是閉眼睜眼一剎那而已。”

閉眼睜眼一剎那而已？

我莫名，他卻不再多說，指了指天上。

“走吧，否則我們就進不了封門村。”

他說的沒錯，數分鐘前頭頂上就嗡嗡地轟鳴著陣陣機械聲，而此時山腰際已懸停起一架直升飛機，高聳的尾翼上印著藍灰警徽，看樣子是從山腳開上來的。

我著飛機上的威武標志，愣了愣，轉頭問：“這是怎麼回事？”只有這樣，

才能解釋他會迅速趕到這個山頭的原因。

“嗯，可能他們鬧出靜了。”南城九傾一邊嘀咕，一邊踩著油門路側行駛。

我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用，坐在直升機上的人只要往下一掃，立即能發現穿梭在盤山路上的這輛小破車，畢竟視野范圍就跑著我們這兩個倒霉蛋，實在是目標清晰。

“放心，他們應該只是上來查看況，如果一時半會兒沒發現有什麼異狀，不會立即通知山上的警察做出反應，封路什麼的也需要時間執行。”南城九傾見我神張地不斷抬頭窺天上，就安了一句。

果然，等我們繞走過大半個山腰，直升機還在原地轉悠，并沒有太多靜。

“警察為什麼會把直升機開到封門村？”我松了口氣，又問。

南城九傾佝僂著肩，臉又開始泛青，他神木然地晃著頭。

“可能是要帶幾名考古專家上山。”

我急了：“這種時候，你還想著上山，找死還是找牢飯吃？！”

“今晚的時機難得，錯過沒下次。”

“警察也知道難得的時機？”

“不，他們可能只知道山上有古墓要被人盜，需要找人去確定。”

“他們為什麼會知道？”

“莫琛報的警。”南城九傾的聲音越來越低啞，似要睡著。

“你為什麼要……”

沒等問完，車突然刮著路沿往前磕磕絆絆沖出幾米后停住了，南城九傾將頭往方向盤上一擱，沒了聲息也沒了靜。

我好不容易從瘋狂的顛簸中醒悟過來。

“喂……喂？”手推了推他，不見有毫彈。

我將手到他的胳膊下想扶起，手掌過背脊帶來一陣詭異的涼。

水？是黑水！

我猛然醒悟，著手拼命扯他上包裹厚實的黑袍，心臟位置的后背赫然顯現一個皮翻裂的烏紫大，黑水如稀泥般詭異地淌出，皮脂之下是斷裂兩的肋骨。

這些斷骨泛著不正常的碣灰。

可能過于驚慌，反而做不出太多過激反應，我只是手足無措地想捂住大，想讓這恐怖的一幕不要這麼真實地顯現在自己的眼底下，而震驚過度的大腦又莫名清醒地覺察出各種不對勁，可這些不對勁混雜在瘋狂翻滾的恐慌和痛苦里，一時理不出頭緒。

我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只能將這拖抱在懷里，小心翼翼地搖。

“南城九傾，你別嚇我啊，快醒來啊，你不是要走嗎？我們馬上就走，不管去哪里都行，好不好？！”

他依舊一未，被去骨架般綿地伏倒肩上，頭顱輕輕地撞著我的背胛。

抵在眼前的是那口涌出的黑水，還是以一種奇怪的狀態緩緩地爬。

我怔忡地瞧了半晌，然后本能地將沾染黑水的手指魏魏地到自己鼻下，一強烈的腥腐味沖襲過來。

這是屬于尸的濃郁腐臭，絕不該出現在一個鬼類上。

我徹底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