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們一直拍攝到了深夜。
晚上,在院子里牽了線點燃一盞燈,銘菲和何玲玲就穿著漢服坐在院子的石桌旁邊吃月餅,石桌上還用碟子裝了些瓜子、糖果,就像真是古人賞月,寧靜悠閑。
視頻的結束語,是銘菲一個人坐在鏡頭前面,說:“今天的月餅大家都學會了嗎?學不會沒關系,我們還有XX牌月餅。”拿了個月餅禮盒,打開來在鏡頭前面展示幾種口味,拆了一個蓮蓉蛋黃的,咬一口便贊嘆道:“蓮蓉和蛋黃的香味互相滲包裹,滋味清甜又濃郁,伴隨我們過一個最味的中秋。請大家關注、收藏、投幣,多發彈幕,我們將從評論和彈幕中各一個觀眾,為你送上一盒XX月餅。”
這一段結束語重復了三、四次,顧則一直覺得不夠自然,于是一再重復,等到最后通過的時候,銘菲已經疲力竭。
從石凳上站起來,到一陣頭暈和呼吸急促,連忙回去房間里找了藥來吃,害怕病還沒完全康復又變嚴重了。
現在自然是沒辦法趕回去了,剛好一間客房是家庭房,一張大雙人床和一張單人床,銘菲和何玲玲可以睡雙人床,顧則一個人睡單人床。
唯一不好的就是兩張床是在同一個房間,中間沒有阻隔,大家只能穿著服睡覺。
銘菲躺在大床里側,吃了藥,這時候正昏昏睡,但是邊的何玲玲顯得有些興,一直趴在床上,探出頭去跟顧則聊天。
何玲玲說:“有一種回到高中的覺。”
顧則在小床上翻了一個,“高中也沒有這種機會吧。”
何玲玲嘆息一聲,“是啊,高中我們也沒有全班同學出去旅游過,那時候就想如果全班同學出去玩,大家晚上一起做游戲一起睡覺,該多開心啊。”
顧則的聲音很安靜,說:“也許以后會有機會吧。”
銘菲聽著他們的聲音,幾乎就要睡著了。
黑暗中,何玲玲猛地翻了個,床鋪也跟著猛烈晃一下,側躺著睜大眼睛,想要尋找顧則的影,嗓音輕輕地說道:“真的會有嗎?”
銘菲在半夢半醒之間被驚醒了,抬起手按在自己口,激烈的心跳。
忍不住坐起來,心想要不干脆跟顧則換一張床,讓他過來跟何玲玲慢慢聊。
還沒開口時,何玲玲先注意到銘菲起,有些詫異地問道:“怎麼了?”
銘菲沒說出話來,抬手捂住先咳了兩聲。
就在這時候,房間外面響起了敲門聲,客棧老板的聲音傳來,試探著問道:“睡了嗎?”
顧則警惕地坐起,問:“什麼事?”
老板說:“哦,外面來了位姓任的先生,要找小姐。”
房間里幾個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還是何玲玲先手打開了一盞臺燈,看向銘菲,說:“是任喻霖?”到現在還記得任喻霖的名字。
銘菲神茫然,頭暈得厲害,甚至沒太能理解老板的意思。
老板又說道:“他還帶了個孩子來,孩子看起來像是生病了。”
銘菲一下子掀開被子,出腳穿鞋,站起來的時候,整個人暈沉著晃了一下,然后扶住墻壁站穩了朝外面走,里輕聲念道:“祺祺。”
雖然不過是剛剛秋,但是山里的氣溫到了夜里驟降,比起在市區要冷了不,銘菲一開門便覺到一冷風撲面而來,下意識手拉了上的服。
老板上都穿了棉睡,腳下踩一雙拖鞋在前面帶路,院子里一棵大樹被風吹得枝丫晃,簌簌作響。
他們從后面院子穿過一條走廊到了前面客棧大廳。
大廳的柜臺上亮著一盞燈,是六角宮燈的形狀,照著柜臺朱紅的木頭表面,線幽暗,柜臺另一側的長椅上坐著一個男人,懷里抱了個小孩,小孩一聽到腳步聲,立即就轉過頭來,沙啞著嗓子喚道:“小姨。”
丞祺今天晚上突然生病了。
韋茹晚上十點才從超市下班,回去的時候還給丞祺帶了一瓶酸,回到家里看見丞祺已經自己躺在床上睡覺了。
本來打開房門看一眼就要退出來的,結果聽到丞祺小聲喊:“小姨?”
韋茹又推開門走了進去,語氣不是很耐煩地說:“你小姨今晚回不來了,不是下午就跟你說了嗎?”
丞祺“哦”一聲,下半張臉都蓋在杯子里,輕輕說:“外婆。”
韋茹覺得他被子蓋得太厚了,走過來想幫他把被子拉下來一點,結果手指到他臉頰滾燙,于是下意識了他額頭,發現同樣滾燙。韋茹立即打開房間的燈,看見丞祺滿臉通紅,正張著呼呼地氣。
“生病了呀?”韋茹說,又丞祺的額頭,依然覺得燙,轉過便要去找溫計,一邊找一邊說,“怎麼你小姨病還沒好,你又生病了?”
找到個銘菲放在這里的溫計,給丞祺測了一下額頭溫度,看見已經燒到三十八度了,連忙找來東西給丞祺降溫。
韋茹焦躁不安地在屋里來回走,這時的第一反應就是給銘菲打電話,結果銘菲手機關機了。
丞祺看起來可憐兮兮地躺在床上,眼睛都含著水氣。
韋茹突然想起來一個人,或許也有些別的私心吧,給任喻霖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過了不到二十分鐘,任喻霖就開車過來把丞祺和韋茹帶去了兒醫院。
不知道是不是父子天,丞祺一看到任喻霖就特別的乖,任喻霖在醫院里面一直抱著他做檢查,他把臉在任喻霖懷里,連吭也不吭一聲。
韋茹就站在旁邊看著他們,到后來忍不住開口,說:“他對你,就是比對我還親。”
任喻霖頓時明白韋茹這是知道了他和丞祺之間的關系,低下頭了丞祺的臉,然后對韋茹說:“對不起。”
韋茹問道:“怎麼對不起呢?當初是你拋棄了銘婭的?”
任喻霖連忙道:“不是的,我——本就不知道祺祺的事。”
韋茹嘆一口氣,說:“我知道,銘婭就是任,什麼都不能逆的意思,既然不是你拋棄的,那也就沒什麼對不起。”
任喻霖不知道怎麼說,有很多話堵在心頭,可是他不愿意當著丞祺的面說,韋茹也不是個合適說話的人。
丞祺吃了藥之后睡著了。
任喻霖開車送韋茹他們回去,到了小區門口,他打開車門要從韋茹懷里把丞祺接過來時,孩子突然醒了。
丞祺睜著一雙水潤的眼睛,說:“我想小姨。”
韋茹對他說:“跟你說了你小姨今晚回不來,你任叔叔不是在這里嗎?”
丞祺從小長這麼大很任,總是大人說什麼他就乖乖做什麼,可是今晚或許是因為生病,緒尤其脆弱,他在任喻霖懷里搖搖頭,說:“我要小姨。”
韋茹聲音嚴厲了些:“不要任!你小姨這時候怎麼回來?”
丞祺不說話了,他把頭埋在任喻霖懷里,無聲地哭了起來。
任喻霖低頭看見了丞祺的淚水,他靜靜站了一會兒,對韋茹說:“我帶他去找他小姨。”
韋茹愣了愣,“這麼晚了。”
任喻霖說:“沒關系,我會小心開車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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