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讓顯然也已經想明白了晚余鬧這一出的目的，臉沉得如同暴風雨來臨前的天。

他擺手讓梅霜和紫蘇退下，雙手背在后，居高臨下地俯視晚余，幽深眸醞釀著風暴。

“你不但有心機，還很會選時機，你昨天侍了寢，今天挨了打，剛好有太醫來看診，所以你就趁機要了避子湯，來揭穿梅霜的份，順便看看朕是什麼反應。

如果朕同意你喝避子湯，正好如了你的意，如果朕不同意，你傷這樣，朕也不能把你怎麼樣，是嗎？”

“是。”晚余坦率承認，“我沒別的法子，只能這樣做。”

“怎麼沒別的法子？”祁讓強怒火說道，“你可以求朕，和朕說你暫時不想懷孩子，說你不喜歡梅霜在邊，說你以后會安守本分，求朕不要再讓人監視你。

可你偏不，你寧愿激怒朕，也不愿意好好求朕一回，你不只是在試探朕的態度，你還在試探朕的底線，你明白嗎？”

“我不明白。”晚余紅著眼睛與他對峙，“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讓我求你，你要的到底是一只會搖尾的狗，還是一個有尊嚴的人？

你所謂的對我好，就是敲碎我的骨頭，把我的尊嚴踩在腳下，讓我永遠在你面前卑躬屈膝嗎？

你想要這樣的人，后宮比比皆是，也沒見你對誰真的上心，你把我囚在宮里，不過是為了滿足你畸形的占有，卻要打著偏寵我的幌子自欺欺人！

說到底，你本沒有心！

祁讓，你就是個沒有心的暴君！”

一番話不管不顧地喊出來，把已經退到門外的紫蘇和梅霜嚇得膽戰心驚。

祁讓的臉已經黑了鍋底灰，氣得心口絞痛，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他把牙齒磨得咯咯響，說話也開始口不擇言：

“你以為你是誰，你一個外室，也配在朕面前談尊嚴，你有什麼尊嚴，你對朕做的那些事，還想和朕要尊嚴？

朕是天子，是天下主宰，別說你，全天下的人都要在朕面前卑躬屈膝！朕就算要你做狗，也是對你的抬舉，是你自己不識抬舉，以為自己有多特別。

想要避子湯是吧，朕全你，你這種卑劣的人，本來就不配生朕的孩子！你只配被朕踩在腳底，在下，做朕的玩！”

他彎下腰，手鉗住的下：“朕給你七日時間養傷，七日后，你就到乾清宮去做朕的暖腳婢，想喝避子湯是吧，朕讓你喝個夠！”

他惡狠狠地說完，不再多看晚余一眼，轉大步而去。

一口氣出了西配殿，迎面上胡盡忠領著一群小太監過來，每人手上或捧或抱著一些東西。

看到祁讓從里面出來，胡盡忠吃了一驚，口道：“皇上，您怎麼又來了？”

祁讓一肚子火沒撒，抬腳將他踹倒在地：“狗奴才，朕來不來要你管！”

胡盡忠挨了一記窩心腳，也不敢疼，爬起來給了自己一：“皇上息怒，奴才就是冷不丁看到皇上，被皇上的天威震得皮子都不利索了，皇上要是不高興，就再賞奴才一腳吧！”

祁讓重重吐出一口濁氣：“你來干什麼？”

胡盡忠觀他臉，小心翼翼道：“皇上不是封了江采為人嗎，奴才去務府領了人的份例，給送過來。”

“你倒是會結！”祁讓冷笑，“江人一傲骨，吃風飲就能活，不需要這些俗，送一碗避子湯給就夠了。”

“啊？”胡盡忠當場懵圈，三角眼飛快轉，“皇上，這是又和江人鬧別扭了嗎？”

“也配！”祁讓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一群小太監嚇得手腳發，戰戰兢兢地問胡盡忠：“胡二總管，這東西還送嗎？”

“先別急，等咱家問問緣由。”

胡盡忠讓他們在外面等著，獨自進了西配殿。

紫蘇已經到室服侍晚余，梅霜進退兩難地跪在外間默默流淚。

胡盡忠走過去問：“丫頭，出什麼事了？”

梅霜抬頭看到他，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胡盡忠哎呦一聲：“你別顧著哭呀，有話好好說，到底怎麼了？”

梅霜哭著把事說了。

胡盡忠聽完一拍大：“完了，這回鬧大了。”

梅霜哭得更兇了：“胡公公，我該怎麼辦呀？”

這節骨眼上，胡盡忠也不知道該怎麼安置，只得道：“你先等等，等我問過皇上再說。”

他有心進去勸晚余幾句，料想晚余這時候未必愿意見他，便長嘆一聲，出門往乾清宮去。

小太監們住他：“胡二總管，這些東西怎麼辦？”

“東西先拿回去吧，等皇上消了氣再說。”

胡盡忠一路小跑回到乾清宮，跑出了一腦門汗，自個抹著腦門慨道：“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我這累死累活的，圖的啥呀！”

話音未落，聽到有人他：“胡二總管，胡二總管。”

胡盡忠尋聲去，看到孫良言在南書房門外向他招手。

胡盡忠連忙又一溜煙地跑過去，呼哧帶地問：“孫大總管，怎麼了？”

孫良言拉著他往旁邊躲了躲，小聲道：“皇上在里面生氣呢，砸了一屋子東西，誰也勸不住，你平時最會哄皇上開心的，這個時候咱們只能指你了。”

“哎呦喂！”胡盡忠怪氣地笑起來，“孫大總管，您真是太抬舉我了，我要有這本事，早當大總管了。”

“別鬧！”孫良言瞪了他一眼，“現在不是鬧著玩的時候，你腦筋靈活，鬼點子多，趕想想辦法，皇上要是氣出個好歹，罪的還是咱們。”

胡盡忠很是用，得意洋洋地了：“行吧，那我就進去瞧瞧。”

“去吧，我看好你。”孫良言沖他比了個大拇哥，親自給他打起簾子。

胡盡忠進了門，看到祁讓黑著臉坐在龍案后面，剛起的膛又佝僂回去。

“萬歲爺。”

他剛一開口，一只茶盞就向他飛過來：“滾出去！”

茶盞著耳朵飛過，落在地上摔得碎，嚇得他哎呦一聲，兩一跪在了地上：“萬歲爺，您息怒，奴才討您個示下立馬就滾，您方才說讓奴才給江人送避子湯，是當真的嗎？”

“你說呢？”祁讓冷聲道，“不愿給朕生孩子，難道朕還要求著生嗎？”

“哦。”胡盡忠應了一聲，壯著膽子又問，“萬歲爺，您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不愿意給您生孩子呀？”

祁讓微怔，皺眉向他看過來：“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