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盡忠自己其實也沒譜,他之所以用一個問句,就是為了勾起皇上的好奇心,引導皇上開口說話。
以他這些年察言觀的經驗來看,不管多麼生氣的人,只要愿意開口說話,就能找到突破口。
他跪坐在地上,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場高手的架勢問道:“皇上知道姑娘家都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嗎?”
祁讓白了他一眼:“朕沒耐煩和你猜猜猜,你有話就說,沒話就滾!”
“皇上別惱,奴才說就是了。”
胡盡忠安著他,開始侃侃而談,“世間男人形形,各有不同,雖說是各花各眼,但姑娘們喜歡的男人也是有相同之的。
比如外在要相貌俊,高大強健,位高權重,學識淵博;在要懷寬廣,溫,一心一意,知冷知熱。
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另外還有真誠,勇敢,善良,仁義,風趣,開朗,有擔當,尊重人,會哄孩子開心,等等等等。”
他搖頭晃腦,如數家珍地說完,停下來看向祁讓:“皇上覺得,您能占幾種?”
祁讓冷著臉,把他的話細細琢磨了一番,突然抓起一本奏折向他砸過去:“狗奴才,你是在說朕空有其表嗎?”
胡盡忠嚇得一哆嗦,忙趴在地上磕頭:“皇上息怒,皇上饒命,奴才這不是在幫您分析江人為什麼不愿意給您生孩子嗎?
奴才的意思是說,這人呀,有時候看的不只是外表,相比外表,們更需要心意相通,知知趣,們只有發自心的上了一個男人,才會心甘愿給他生孩子。”
“呵!”祁讓冷笑,“你覺得朕需要嗎,后宮多的是人愿意給朕生孩子。”
“可那都不是皇上想要的呀!”胡盡忠把心一橫,不管不顧道,“后宮那些娘娘們給皇上生孩子,是為了給皇上開枝散葉,綿延子嗣。
皇上想要江人生孩子,也是為了讓給您綿延子嗣嗎?”
祁讓怔住。
他其實并不在乎江晚余會不會給他生孩子。
但他不在乎是他的事,江晚余不能不想,不能不愿。
可事實上,就是不想,就是不愿,抗拒他,所以不肯給他生孩子。
胡盡忠小心翼翼,察言觀,又壯著膽子說道:“奴才的心和皇上的心是一樣的,奴才從一開始,就希江人留在宮里陪伴皇上,奴才為此也費了不心思。
可是皇上,您自個要想清楚,您留在宮里,是圖的子,還是圖的心。
您若圖子,奴才有的是法子,一顆藥丸就能讓主爬到龍床上去。
可您若圖的是心,是不是也得拿出一點真心,好好的和人家相?”
“朕怎麼不真心了?”祁讓一個眼刀子掃過去,“朕在上花了多功夫,你不知道嗎?”
胡盡忠攤攤手:“奴才知道,可皇上自個想想,您花的都是什麼功夫?
那些功夫,有一個跟溫,知冷知熱沾邊的嗎?
尤其今天,您和江人說的都是什麼呀,您說人家是外室,不配得到尊重。
還說人家就是個玩意兒,不配懷您的孩子,這話擱誰誰得了……”
話音未落,一堆奏折劈頭蓋臉地砸過來。
“狗東西,給朕閉!”祁讓厲聲罵道,“你當真是膽子了,竟敢來編排朕,質問朕。
朕是天子,朕想要什麼樣的人沒有,讓朕對一個人低聲下氣,溫小意,你當朕是外面那些娶不到媳婦的破落戶嗎?”
胡盡忠被砸得哎呦直,又趴在地上磕頭:“皇上息怒,奴才不是這個意思……”
“滾出去!”祁讓指著門口厲聲喝斥。
胡盡忠見他了大怒,不敢再貧,捂著腦袋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
到了門外,看到孫良言正抱著拂塵,耳朵在門框上聽,手拉他走到一旁,苦連天道:“孫大總管,您還有閑心聽墻角,您瞧瞧我這一腦門的包。”
“沒包,沒包,就是有點破皮。”孫良言忍著笑,給他吹了吹,“行了,別愁眉苦臉了,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你說的特別好,皇上就是臉上掛不住才把你攆出來的,等我進去再給他找補兩句,就差不多了。”
胡盡忠不信,等他進了屋,也學他把耳朵在門框上聽。
孫良言進去之后,看到地上散落一地的折子,就蹲下來,把折子一本一本撿起來,碼得整整齊齊放回到龍案上。
祁讓余怒未消,掀眼皮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
“皇上消消氣,聽奴才說幾句。”孫良言倒了一盞茶遞到他跟前,語重心長道,“胡盡忠和皇上說的話,奴才都聽見了,他那人向來都是狗里吐不出象牙,但今天說的話還是有些道理的。”
祁讓端起茶剛要喝,聞言又重重放下:“怎麼,你們這是要給朕來車戰嗎?”
“皇上誤會了,奴才和胡盡忠不一樣。”孫良言不慌不忙道,“奴才從一開始,就不希皇上把江人留在宮里。”
“為什麼?”祁讓問。
“因為令人失智。”孫良言說,“皇上是天子,是治國安邦的君王,肩上扛的是江山社稷,天下蒼生,最忌諱兒長,奴才怕皇上上江人,荒廢了朝政。”
祁讓屈指敲了敲桌面:“朕再說一遍,朕不,更不會因為耽誤朝政。”
“可皇上就算不,也已經為失了理智。”孫良言冒死說道,“奴才跟隨皇上多年,皇上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沉著冷靜,波瀾不驚,運籌帷幄的。
無論前朝還是后宮,永遠沒有人能看您的心思。
可您在江人面前,不就失控,不就發脾氣,奴才都快不認識您了。”
祁讓心頭一跳,不自覺住了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兩個人在他跟前絮絮叨叨說了半天,都不及這最后一句讓他心驚。
他真的已經為了那個人,失控到這個地步了嗎?
上一次孫良言這麼和他說的時候,他已經下定決心,再也不會讓那個人了他的心神。
所以,他本沒做到,反而更加泥足深陷了是嗎?
為什麼會這樣?
他從來不是緒外的那種人。
自從母妃死在冷宮之后,他就再也沒掉過一滴眼淚,沒有為任何一個人失過控。
他忍辱負重,韜養晦,把自己的心磨礪得堅如鐵,親眼看著自己的父兄死在面前,都不曾皺一下眉頭。
這樣的他,怎麼會被一個人牽著走?
孫良言說什麼令人失智?
難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