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見晚余后退,連忙停下腳步,和保持在安全的距離,歉意道:“是不是我太激嚇著你了?”
晚余聽著他溫和的聲音,確定這不是祁讓,便走上前道:“是殿下和皇上長得太像,奴婢總會誤以為是皇上。”
“原來如此。”祁釋然一笑,“這麼說,你很怕皇上了?”
晚余也笑了笑,委婉道:“皇上是九五至尊,天威昭昭,令人敬畏。”
“你真會說話。”祁說,“他確實有令人畏懼的一面,以前你姐姐就很怕他。”
晚余沒接話,把食盒放在桌上打開。
“姐姐給殿下做了點心,殿下快來嘗嘗,是不是您記憶中的味道。”
祁眼睛亮起,走過去,素白的手指輕輕拈起一塊到掉渣的蓮蓉,用另一只手在底下接著,小心翼翼放在鼻端輕嗅。
“是那個味道,我真的很久很久沒有聞到了。”
他閉上眼睛,不知是在回味,還是怕眼淚流出來。
晚余靜靜看他,不言不語,等著他自己恢復。
祁緩了一陣子,才睜開眼睛,又把點心小心翼翼放了回去。
“殿下怎麼不吃?”晚余問。
祁將掉落在手心的皮放進里:“太珍貴了,我想留著慢慢吃。”
晚余能理解他的心。
同時又在心中暗想,他是不是害怕當著的面從點心里吃出紙條什麼的,到時候給不給看都是個難題。
不給看顯得不信任,給看又怕泄。
所以只好等走了之后再吃。
晚余這樣想著,便也沒再堅持,又把食盒的蓋子蓋了回去。
假如里面真有紙條,就算不給看,大概也能猜出是什麼容。
“既然如此,殿下就慢慢用吧,奴婢就不打擾了。”福一禮,就要告退。
祁一愣,忙道:“這就走了嗎,你姐姐沒有話讓你轉告我嗎,太后呢,太后有沒有什麼話和我說?”
晚余想了想,太后和江晚棠似乎沒有讓帶什麼話。
興許是把想說的話都藏在點心里了吧!
看著他期待的眼神,晚余又不好直接說沒有,就隨口道:
“奴婢和太后娘娘說,殿下不必惦記您,好好頤養天年才是正經。
但太后說現在不是頤養天年的時候,和姐姐都盼著和殿下團聚的那一天。”
“團聚呀?”
祁把這個詞重復了一遍,眼中有水閃,“我又何嘗不想和們團聚,但我如今這樣,想團聚又談何容易,只能寄希于皇上哪天對我這個兄長一惻之心了。”
惻之心?
這種東西祁讓有嗎?
晚余心想,他連心都沒有,怎麼會有惻之心?
他若真有惻之心,就不會把自己囚在他邊。
他連自己這種從不曾危及他利益的人都不肯放過,又怎麼會放過祁這種會危及到他皇位的人呢?
如果非要說他有惻之心,大約就是看在江晚棠的份上,留了祁一條命。
所以,他僅有的那麼一點惻之心,都給了江晚棠。
晚余甚至想,江晚棠其實不必如此大費周章,應該去勾引祁讓。
祁讓對如此偏,興許在床上一時,什麼都能答應。
祁讓一直不肯見江晚棠,有沒有可能就是怕見了會意志不堅定?
所以寧愿往死里折騰自己這個替,也不愿見?
自己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才會淪為他們糾葛的犧牲品?
便是沖著這一點,也不會原諒他們,永遠都不會。
“晚余,你在想什麼?”祁出聲問道。
晚余回過神,言不由衷道:“奴婢在替殿下難過,殿下被關在這里五年,日子一定很難熬吧?
殿下和皇上本是一胎雙生,按理說應該比所有人都親近,怎麼就走到了這步田地呢?”
祁眼神暗了暗,長嘆一聲:“因為他心里有恨,那些年,我們的確虧欠他很多。”
晚余之前已經聽他說過祁讓一出生就被批為天煞孤星,因此了很多苦。
但想象不出,究竟是怎樣的仇恨,才會讓他連自己的親生父親和兄弟都能毫不留地殺掉。
祁拉了椅子讓坐下:“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就陪我多坐一會兒吧,我和你講一講那些過往,你在皇上跟前當差的時候,也能知道如何與他相。”
晚余遲疑了一下,終是沒有拒絕,向他道謝后坐了下來。
祁在對面坐下,隔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將往事娓娓道來。
“上次我和你說過,母妃因為生下天煞孤星被父皇打了冷宮,祁讓也被父皇隨意指了一個不寵的妃嬪養。
那妃嬪之前是父皇的司寢,使了手段才爬上龍床,了父皇的妃嬪。
父皇曾經寵過一段時候,后來給父皇下催藥的事敗,就失了寵。
一個失寵的妃嬪,又養了一個天煞孤星的皇子,境遇可想而知,那妃嬪日子過得艱難,就把氣撒在祁讓上,時常打罵他,折磨他。
后來,祁讓跑去冷宮看母妃被人發現,那妃嬪怕被牽連,把他和母妃打個半死,還告到了父皇跟前。
父皇連緣由都沒問,就下旨把祁讓和母妃一起關在了冷宮,讓他們在那里自生自滅。
母妃被打壞了子,一直未能痊愈,那年冬天實在冷,病惡化,卻沒有人給請太醫。
快要病死的時候,祁讓用自己的雙手在墻下掏了一個,從里鉆出去,到求人去救。
可他跑遍了整個后宮,卻沒有一個人愿意出援手。
父皇當時沉迷煉丹,又新得了一個人,旁的本顧不上。
祁讓求助無門,再回到冷宮時,母妃已經咽了氣。”
祁講到這里,又是一聲長嘆:“可能就是從那時起,他心中已經埋下了仇恨的種子吧!
后來他忍辱負重,想方設法地出現在父皇面前,用各種各樣的方式證明自己,改變父皇對他的看法,求父皇把他送進了軍營。
那時所有人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以為他南征北戰,出生死是為了討父皇的歡心,誰也沒有想到,他最后竟然把父皇殺了。”
祁手比了比:
“這麼長的劍,我親眼看著他用這麼長的劍刺穿了父皇的心臟,把父皇釘死在了龍椅上,流的到都是,把龍椅都染紅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晚余卻聽得后背發涼,不自覺打了個寒戰。
“嚇著你了是嗎?”祁忙向道歉,“對不住你了,我想起往事,一時忘了你是個孩子,這種事對你來說太腥了。”
晚余搖搖頭,沒有談自己的,而是問了他一句:“皇上到求助時,殿下在哪里,他可有向您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