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出微,整個大院陸續蘇醒,下人們低著頭快速穿梭其中,有的手里端著洗臉水,有的提著食盒子,裝著早膳。
“姑小姐早。”
小廝們在地上戰戰兢兢跪著,生怕自己不留神惹到這位混世魔王。好在顧思玉沒什麼心思理會他們,甩著手里的竹條子往徐貴生生母陳氏所在的西大院走,一走一顛的模樣,不難叵測出這位姑小姐心不錯,小廝們見此不由得松了口氣,看來今日是不用其折磨了。
“舅母!”顧思玉一蹦一跳進了屋,在對上徐福生寵溺的眼神后,乖巧地沖陳氏和徐福生福了福,各自問安。
“未見其人便聞其聲,我們的玉兒越發淘氣了。”陳氏嗔怪看了眼顧思玉,招呼道,“來,坐到舅母這來。”
“可不是越發油了,吵吵鬧鬧地進來,還不忘禮節。”
陳氏聽罷很是欣地點了點頭,拉起顧思玉的手,問道,“這幾日舅母回了娘家,家中之事不曾留意安排,住的可還好,是否有什麼人虎牙虎威仗著背后有人欺凌你?”
陳氏的話另有所指,句句暗喻針對南院現某個得寵仗勢的姨娘。
可顧思玉沒聽出來,嘿笑道,“舅母且放寬心,有表哥在,那些個不長眼的奴才欺負不到我的頭上。”
陳氏掛出假笑,“是啊,看我都忘了還有福生在。”轉頭看向徐福生,“我看玉兒頭上戴的釵子有些舊了,福生今日你便好好陪著玉兒去逛逛,去寶釵閣撿些好看的。”
顧思玉眼里閃過竊喜,摟著陳氏的臂膀,甜甜撒,“玉兒穿戴差些不重要,主要舅母。”
笑著徐福生,“表哥,前些日子咱們不是看到匹上好的布料嗎?做裳給舅母穿定顯得雍容華貴,群那些抬不臉面的小家子戶。”
這句話哄得陳氏眉梢含笑,點了點顧思玉的鼻子,“就你個丫頭會說話。”
“本就如此,玉兒不過是實話實說。”
徐福生在一旁搭話,“南院側廂那個不過憑借點姿,不氣候,母親無需多慮。”
“我在金隅鎮胭脂堂給母親和玉兒購了店里新款的胭脂,玉膏,據說抹了能容煥發,俏可人。”
“那得多貴。”陳氏喜不自勝道。
“舅母,據說這款玉膏長期涂抹可令皮如玉一般通白凈。”顧思玉道,“若抹在舅母臉上,那些個妾房哪能比得上舅母您啊。”
“好好好,都是乖孩子。”
陳氏被兩人一來一回捧得忘乎所以,在兩人出門前還給了不銀子。
“出來了。”
徐福生自詡瀟灑風流地拿著扇子扇風,對顧思玉道,“表妹,上次你說要找的那個秦沈,我已給你找到了,他人現在就在蓮花縣的廣聚軒。”
顧思玉眼睛亮了起來,上次落水所見雖秦沈給人之迫,但回去越想越是心,從未有男子如此待,不懼所威,為人強勢霸道又英俊瀟灑。
不僅相貌堂堂還能干,這不恰恰是所求的如意郎君嗎?
像個懷春盼郎的般,日日想時時念,可遲遲不在村中再見的郎君,思難耐,跑到舅舅家來,求表哥為自己找他。
如今人找到了,他就在蓮花縣中...
“表妹,那登徒子可是惹了你?不消傷心,待我明日便派人去揍他一頓,順道端了他的什麼公司。”
“不可!”顧思玉急道,“那人并未對我有何手腳,表哥你若了他,我以后便不再理你。”
徐福生敏銳地嗅出了不尋常的味道,他表妹一向眼高手低,瞧不起那些個農夫下士①,怎今日態度如此反常?
“可是此人有何不同尋常之?”徐福生試探道。
顧思玉道,“他在我們村里被顧師奉為貴人,師之言我們不可駁背的。”
“最好如此。”
徐福生乜斜了眼顧思玉,發現臉上掛著紅,他眼眸一暗,秦沈?敢搶我看上的人,很好,我倒是要會會你有什麼本事!
“表哥!你看這簪子上面的花跟活過來一樣!”顧思玉的聲打斷了徐福生的思緒,放眼去,手里正拿著個鑲邊竹木簪,雖是竹木,但上面的牡丹刻得栩栩如生,迎風綻放。
店主見顧思玉喜歡,連忙道,“小姐眼真好,這簪子是我這刻得最好也最的一只,若小姐戴上,定艷奪目。”
掃過那竹木簪,徐福生眼底閃過不屑,哂笑道,“表妹,寶釵閣的簪子比這致百倍,可必失了風度去撿那小家子氣,這簪子一看便知是那些下人戴的。”
被他一番斥僻,店主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顧思玉訕訕地放下手里的簪子,“我也不過瞧著模樣好看些。”
“走吧。”徐福生看都沒看一眼那攤位上的東西,持著把扇子自顧自朝寶釵閣走去。
兩人走后沒多久,一個挑著豆腐腦的挑夫站在了攤前,拿起那被兩人嫌棄的竹木簪子問道,“多錢?”
店主愣了下,忙道,“...二十文。”
挑夫掏出錢袋子放了二十文錢,將簪子放進懷里,臨走前道,“無有所好壞卑賤之分,低俗之人只見低俗之,簪子出自姑娘手吧?”
“簪子很好看,姑娘手很巧。”
說罷,挑夫喊著吆喝消失在滿滿人海中。那店主姑娘握著自己斑跡淋淋滿是傷口的手,眼圈微微發紅。
“進了寶釵閣。”
“喲,這不是徐福公子嘛,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掌柜臉上笑容開了花,拋下詢問自己價格的客人,簇擁到徐福生和顧思玉面前,在看顧思玉時,笑容更大了,鰱魚鎮誰不知道這位徐福公子喜歡這混世魔王顧思玉?
“徐福公子可是來陪顧小姐挑首飾?”
徐福生倨傲點點頭,揮出手中扇,“把你們店里最好最貴的首飾全拿出來,玉兒你盡管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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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注:①下士:本文特指那些沒有權勢的小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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