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秦知宜沒設想過中間還有這樣的曲折。
轉眼見謝晏走進來,雖斜躺著,仍朝他招手招呼他。
“夫君,今日的羊湯送去還暖嗎,好喝嗎?”
食盒早被下人接走,因此謝晏看上去沒有喝過湯的痕跡了,無論是神還是姿態,都與昨天和往常無異。
和今天院子裏的衆人都不同。
今日人人熱切,肯定不全為一碗湯。
而是“瑞雪年”,落雪的好兆頭。以及全院上下共同為一件事熱鬧的喜慶。
謝晏按下心中微妙,答:“好喝。”
秦知宜笑得一臉滿足,嘰嘰喳喳同他講。
“這是我們在家中時的習俗,我母親每年初雪時就會讓廚房燉多多的羊湯,人人都有份。往後,我們也這樣,好不好?”
方才謝晏已經聽近侍說過了,知道了這回事。
而事實上,即便許傾藍留下的房契地契和秦家的一些分紅也讓沈氏輾轉反側無法眠。
但秦知宜如今是準鎮北侯夫人,秦忠勇伯府六的份在秦興德面前已經完全失去了優勢,甚至因為之前在謝大夫人面前的小作,秦興德直接警告了,兩個月不僅沒有再踏進的院子半步,還將管家權給了後院的白姨娘。
白姨娘接手管家第一件事就是換了給庶子庶們請的先生,秦興德得知後還經常考教庶子,一副要將所有孩子都教材的架勢。
事關兒子的繼承權,沈氏再不敢來。秦興德大概見安分,私下裏又補了秦一些。
可再補也沒辦法跟許傾藍留下的東西相比,偏偏兩人又是一同備嫁妝,沈氏每天看著秦知宜的嫁妝一擡擡從許宅搬過來,真的是抓心撓肝的難,“憑什麽呢,一個一無是的草包,憑什麽嫁的比我兒好,嫁妝都比我兒多!”
秦撿起被扔掉的賬本,安道,“您別氣了,都說人生在世,福氣是有限的,提前了未必是好事,有道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以後的日子誰能說的準呢?”
“您難道覺得婚後的日子會比我好?”大概沒想到母倆的理想竟然南轅北轍,小六的表有些稽,連謝晏都像是被噎了一下。
秦知宜被逗笑,然後問道,“不過,侯爺既然在查這件事,難道其中還有蹊蹺?”
謝晏將書還給,“沒有,當年運送糧草確實有人從中作梗,三年前罪魁禍首都已伏誅,本侯只是想知道一些當時的細節,看有沒有網之魚。”
秦知宜點點頭,沒有過多詢問,三年前那場變,失去了親娘,謝晏失去了父兄和戰友,肯定比更上心,最主要人家才是專業的,就不湊熱鬧了。
確定沒有更多的東西,謝晏帶著小六告辭離開。
秦知宜重新整理著檀木匣子,對雲苓道,“我有點累了,去睡一會兒。”
雲苓沒說什麽,許娘子走後的這三年,家姑娘經常會有這種時候,看到什麽突然想到許娘子就會沒神。
“奴婢給您點些安神香。”當時秦知宜約覺得自己被利用了,但卻不知道為什麽,直到吳知萱被李七郎救了的消息傳來。
秦知宜也徹底松了口氣,不是卷進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就好,想來之所以要留下,也是因為意外出現,謝晏大概怕出去導致節外生枝。
如今謝晏目的達,這個臨時道應該也沒什麽用了。
不過秦知宜總覺得不踏實,還是決定趕找工作職,遠離上京。
恰好名單上的信息也補充的差不多了,正好去跟秦套套話。
“雲苓,之前找出來的詩集呢?我們也去看看二妹妹。”
比起梧桐苑的餐桌涼亭,百花秋千,竹實院裏青竹蒼翠,石板鋪路,正房門口還放著一口墨缸,端的清雅至極。
院子裏沒人,屋裏倒是聽起來很熱鬧。
秦知宜走近,就聽到沈氏充滿喜悅的笑聲,“六郎真是客氣了,我們家裏就有藥鋪,哪裏就用得著他送藥過來了。”
原來是李亦宸派人送了藥過來,佛誕日的事發生後,李家三房第二天就遣了婆上門提親,發生了這樣的意外,秦興德也沒有什麽可以端著的了。
大概除了知道秦重生的秦知宜,誰都以為秦這次是了吳知萱的牽連。
秦興德裝模作樣的表達了此事非他本願的清高之態後,為了兒活路還是“無奈”的接了現實,重新接納了李亦宸為自己的準二婿。
而李亦宸做二婿,顯然做的比大婿稱職的多。
一個陌生的聲道,“這是軍中上好的金瘡藥,外頭沒有,我們家爺特地尋來的。”
秦興德的笑聲響起,“六郎有心了。”
怪不得院子裏沒人,原來都進屋湊熱鬧了。
雲苓撇了撇,看向秦知宜,“我們還進去嗎?”
秦知宜也想著要不要一會兒再來,結果就聽沈氏笑道,“說起來,我記得李老夫人和幾位太太都喜歡泡溫泉是吧。”
先前那陌生聲道,“確實,每年秋冬,我們家老夫人和太太們都要去玲瓏山住一段日子。”
沈氏道,“那我們也給兒陪嫁一個溫泉莊子吧,老爺?”
秦知宜挑眉,衆所周知,上京周邊只有玲瓏山有溫泉莊子,不過莊子數量有限,都在達貴人們手裏,屬于有價無市,秦興德自己都沒有,秦家唯獨秦知宜手裏有一個,還是早些年許傾藍置下的,能留住一來是因為面積不算大,二來也沾了忠勇伯府的一點。
沈氏這樣說,明顯是盯上了秦知宜的莊子。
嘖,這才得勢,便又忍不住了?
秦知宜挑開簾子進了門。雲苓聽到消息氣的要死,“明明是他們理虧,還要給我們扣罪名。”
秦知宜小心的給草藥松了土才笑道,“多正常的事,氣什麽,之後他們這話怎麽說出來就他們怎麽咽回去。”
院子外,小六問謝晏,“侯爺,不查了?說不定線索就藏在一些們母日常的東西裏。”
謝晏道,“已經知道了許娘子是衛隊隊長,再去嵐城那邊順著查更簡單些,這裏就算了。”
小六疑的撓撓頭,“兩頭查不是更快嗎?”說到這裏他突然福至心靈,“您不會是不想讓卷進來吧?”
謝晏淡淡道,“畢竟是許娘子最後的願。”許娘子至死都想讓兒簡單快樂的活著。
小六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麽。
“侯爺,路在這邊。”小六提醒。
謝晏卻依舊擡腳踏上了另一條小道,“既然來了,跟主人告個別。”
沈氏聞言氣立刻消了一半,“便是瞎子也能看出你日後過的更好。”
秦知宜和的兒前後腳定親,然而李家隔三差五的上門問些兒的喜好,說是為了更好的布置小兩口的院子,李亦宸更是今天送本書,明天送只釵,兒喜歡的東西,他都想方設法的找來。
再看看鎮北侯府,提親已經兩個多月了,除了一個侯府管家偶爾上門商議婚儀流程,鎮北侯對秦知宜連個口信都沒有過,若不是梧桐苑那邊備嫁妝備的熱火朝天,恐怕都看不出來兩家人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親。
“可是嫁妝最有四十萬兩!”沈氏還是難以釋懷,“四十萬兩吶!”
之前知道秦知宜嫁妝多時還不太覺得,但東西真金白銀的擺出來,真的讓難以忍,不說別的,就今天送到梧桐苑的那一匣子東珠,沈氏脯起伏,“我兒只有兩顆!卻有一匣子。”
“同樣是嫡出嫁,卻比我兒多一倍的嫁妝,哦,到時候風大嫁,讓我兒被人嘲笑嗎?”
“也不知道秦知宜給你爹灌了什麽迷魂湯,明擺著給人家送菜的角,你爹卻護的跟什麽似的,不然在你爺爺那裏敲敲邊鼓,你爺爺也能替我們做主。”
秦知宜和秦的親事定下後就給老家的老爺子老太太傳了信,老兩口準備了許多東西,前兩天也到了上京。
老爺子重傳承,一直不滿許傾藍因為秦興德帶人回來就和離的的事,恨屋及烏,對許傾藍所生的秦知宜也不太喜歡,而因為生了秦澤海,連秦也一同得到了老爺子的偏。
若老爺子知道秦知宜的嫁妝比秦多那麽多,肯定不會同意。
可惜秦興德屢次警告,實在不敢冒險。
秦卻有竹悠悠笑道,“放心吧,風不了,我也不會被嘲笑。”
沈氏聞言立刻來了興致,“我兒又有什麽主意?快跟娘說說。”
秦道,“我哪兒有什麽主意,只是聽到些風聲,說承恩侯府的三姑娘們氣壞了,準備在婚的時候給找點麻煩。”
沈氏也想起了這一茬,秦知宜被賜婚後,再一次名上京,作為李亦宸未婚妻時衆人尚且覺得不配,何況是鎮北侯謝晏,要知道盯著鎮北侯夫人位置的姑娘們份地位可比盯著李亦宸的高多了。
而且秦知宜和李亦宸好歹是早年訂下的婚約,謝晏卻是被強迫,雖然強迫的人是太後,但太後怎麽會錯呢,那錯的就只能是秦知宜了。尤其癡鎮北侯的承恩侯府三姑娘,恨秦知宜恨的牙,秦知宜剛定完親的那段時間沒想找秦知宜麻煩,一直給秦府發請帖邀約眷,不過每次秦知宜都以備嫁為由拒絕了。
沈氏道,“那段時間我們秦府都跟著吃了不掛落,虧得六郎從中周旋,你爹的生意才沒多影響。”又嗤笑,“秦知宜在家多橫啊,一點虧不吃,結果那麽玩的人愣是被們嚇的整整兩個月都沒敢出門。”還有些憾,“也虧得這婚事到底是太後所賜,那些高門貴們又自持份不好做的太過分,這才沒堵上門來,不然秦知宜不知道要鬧出多熱鬧來。”
秦笑道,“備嫁時不好上門,出嫁時人家總能上門賀喜吧?”
上輩子姜三姑娘婚時可被們折騰的不輕,鬧的笑話在深宮都聽到了,後來即便了風無限鎮北侯夫人,也被嘲笑了一輩子。
秦知宜拉的仇恨比姜三姑娘還大呢,到時候怕沒人能注意到有多嫁妝了。
沈氏意會,心立刻變得妙,對啊,不能手腳,那些貴們搗老爺總不能怪在頭上。
“至于我的嫁妝……”秦臉上浮現出笑意,得意道,“六郎說,定讓我做最風的新嫁娘。”
沈氏好奇,“六郎要做什麽?”
秦的笑容幾乎抑制不住,卻賣了個關子,“這不是馬上到七夕兒節了嘛。”又裝模做樣的惋惜道,“可惜今歲的七夕,沒有侯爺陪的話,大姐姐怕是不敢出門。”其實還想讓秦知宜看看李亦宸為爭臉的樣子。
沈氏眼珠忽然轉了轉,“一會兒午膳的時候我問問你爺爺兒節請護衛的事。”
秦噗嗤一聲笑出來,“娘您可真是……”
沈氏很為自己的想法得意,“嫁妝多有什麽用?夫家的重視才是人立足的本。”
姿容靡豔,似乎傍晚盛開的花。
過了約莫一刻鐘,小夫妻兩人先後出來,看病的大夫和男大夫依次向侯夫人回話。
因為是秦知宜先看完的,那面善婦人回話,說秦知宜只是虛寒涼,氣卻還好,子養得不錯。
給開了些補方,并叮囑要時常走,強健。
和秦知宜在家中時看大夫說的一樣。
隨後,老大夫向侯夫人回的話,總算是給謝晏洗清了冤屈。
“回夫人,世子他一切都好,就是肝火太旺,可以吃些清淨氣的藥湯平緩。”
侯夫人怔住了。秦府門口的一場鬧劇自然又為上京茶餘飯後添了一樁談資。
鎮北侯府,謝晏書房,小六將秦府門口發生的事說了,“這位秦家大姑娘倒真是不吃虧,誰折騰了,最後誰自己收拾爛攤子。”
謝晏坐在書案後,仔細的看著袖箭的箭頭,問道,“這幾日去過哪裏?”
小六道,“一直沒出門,估計是那天嚇壞了,屬下覺得應該不知道母親的事,不然不會在那樣的況下拿出牛馬令。”
其實牛馬令本不是什麽賞賜,而是北疆軍中執行機任務的衛隊隊長令牌,衛隊只聽命于鎮國公一人,連謝晏也只是知道有這麽一個衛隊,本不知道衛隊的隊長竟然是個商人。
三年前鎮國公戰死沙場,許娘子也差不多是那個時候去世,如果秦知宜知道些什麽,應該會第一時間跟謝晏聯系,或者調查許娘子的死因,而不是為了保命才被迫拿出牛馬令。
小六猜測,“許是無意間見到了了牛馬令,許娘子隨口騙說是國公爺賜下,許娘子去世後,又作為留了下來。”
謝晏不置可否,只是盯著手裏的袖箭仔細看,小六道,“真的是清華散人制的武?”
謝晏順勢將桌上的瓷瓶也推給他,“還有杏林谷的藥。”
小六不由咋舌,“果真是財大氣。”這兩樣東西并不易得,在老國公去世後,渠道也跟著斷了,他們手裏都沒多。
謝晏道,“臨時逃跑,卻準備齊全,而且能在吳家護衛的圍追堵截下進深山……”
小六聽著也覺得有疑點,“這確實不是一般閨閣小姐能做到的事,如今想來,那日吳國舅被蟄應該也不是意外,那天若沒遇上我們,吳國舅被蜂子蟄豬頭,短時間也依舊沒辦法找麻煩。”
“您是懷疑的份?”
正說著,外面有人報道,“侯爺,謝天回來了。”
小六道,“來的正好。”
謝天進來後果然送上了上柳那邊對秦知宜調查的消息。
謝晏攤開卷宗,越看表越微妙,謝天道,“屬下跟城東那邊許宅附近的人都打聽過,這位秦姑娘從小就特別樂,玩的點子層出不窮,上山下水這種事也常做,據說跟一起出去游山玩水,東西總是備的特別齊全,玩的也特別盡興。”
“除此之外,左鄰右舍對最大的印象就是非常惜命,出門上總有防利,據說去個寺廟還在鞋底藏刀片,說怕萬一遇到拐子。”
謝晏看著卷宗上關于長軌跡,“……讀書稀松,樂,但對機關和藥理興趣濃厚,言之為世保命之本。”
小六道,“這麽看來,許娘子雖然沒有跟秦姑娘過份,但其實一直在暗暗教自保?”所以才不像一般閨閣小姐,那手裏這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也有了解釋,大抵是許娘子給的。
謝天道,“之前沒有注意過秦家,短時間能查到的東西有限,但許娘子既然是衛隊的隊長,那詔和消失的軍餉或許跟有關,即便許娘子什麽都沒告訴秦大姑娘,秦大姑娘那裏也應該會有些線索。”
小六道,“可是要怎麽查?直接把人請來問問?還是個朋友慢慢套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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