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自省自警後的秦知宜有如胎換骨。
在家中做姑娘時,不曾這樣深奧過,因此兩名婢一看繃的臉,堅毅的眼神,就嗅到了不對勁。
早晴小心翼翼問:“夫人,是哪裏不舒服嗎?”
秦知宜搖頭,籠自己的襟,認真道:“早晴,晚上睡前給我備個大點的湯婆子。”
秦知宜尋常不怎麽用湯婆子,因為嫌那笨重碩大,用小巧的暖爐比較多。
可湯婆子是灌熱水的,封蓋口,水灌得多多的,能暖許久。比暖爐耐用。
秦知宜決定,改掉依賴謝晏的陋習,自立自強。
離他遠點,才會回到以前那樣自在的時候。
若換晚桃,大概要口不擇言地問出口,問秦知宜和世子一起睡怎麽還要湯婆子。
秦興德變為友軍之後,接下來的事十分順利。
沒過幾日,忠勇伯府,松鶴堂。
李亦宸跪在老夫人面前,一臉倔強,“求祖母允我跟秦知宜退婚。”
李老夫人眸沉沉的盯著他,“因為那個秦?”
李亦宸堅定的道,“是,孫兒只想娶。”
三太太幫腔道,“母親,咱們又不是跟秦家退婚,不過是把大姑娘換二姑娘,實在是那秦知宜驕奢跋扈,配不上宸哥兒,母親為何不允?”語氣中竟帶了些埋怨。
老夫人被氣笑,“配不上?當初你們收許娘子送來的好紙名硯,大儒拜帖的時候怎麽不說配不上,哦,現在飛黃騰達了,開始嫌棄人了?”
李亦宸臉漲的通紅,三太太卻是不服,“當初宸哥兒努力上進,秦知宜既然和宸哥兒訂了婚,自然也該跟著一起上進才是,如今宸哥兒已經是探花郎,可是你看看呢,還是不學無,草包一個,這怎麽能怪我們宸哥兒。”
李老夫人冷笑,“你見過秦知宜?你親眼看到不學無了?”又看向李亦宸,“還是你親眼看到了?上次我讓你去見人,你倒好,奉違!”
李亦宸道,“既然不喜歡,孫兒不想給無謂的希。”
李三太太也嘟囔,“我怎麽沒看到,就看對秦太太那跋扈勁兒就看出來了,真要娶了,以後進門不得騎到我頭上來,還有,就因為秦太太沒及時給撥月例銀子,便直接賣了藏珍閣的房契,這種不知輕重的兒媳婦兒,誰敢要。”
李老夫人只覺得無力,二十多年前,李家還只是普通軍戶,大兒子二兒子能幹,大兒子升為總旗後,上峰給兄弟倆說了,千戶的一對姐妹花,一個爽利大氣,一個明能幹,想著三兒子聰慧但弱,千挑萬選,選了秀才之張氏,就是看中了老實聽話,這樣不管是三房帷還是妯娌之間,都能和睦相,卻不想老實人得了勢倒是比誰都張狂起來了。明明傻乎乎的什麽都不懂,卻還自以為是。
已經懶得再理會三太太,看向李亦宸,“你也覺得秦知宜跟外面那些人說的一樣?”
李亦宸沒說話,顯然是默認。秦興德頓時遲疑。
“退婚不就行了。”門口傳來一個怪氣的聲,“放心,我們李府不會礙著大姑娘攀高枝,今日我就是來退婚的。”
秦知宜擡眼,就看到一個微胖的中年人邁步進來,不到四十的年紀,滿頭珠翠的宦娘子打扮,只是還保留著邊城市井小民的氣質,正是李亦宸的親娘李張氏。
秦興德急忙起,“李三太太,貴客駕臨,有失遠迎。”
李張氏不客氣的在上首坐下,沈氏跟在後面,急急忙忙的對秦興德和秦知宜解釋道,“李三太太聽說大姑娘今日回來,想過來看看,不想聽到了姑娘的話,想來是誤會了。”
“你看看你,哪兒還有點當家主母的樣子,跟個小輩兒低三下四的,像什麽話!”李三太太訓斥了沈氏一句,回頭打量秦知宜:厚重的劉海兒遮住了小半張臉,一暮山紫的襖倒是利落方便,卻完全不是千金小姐的做派,再看看旁邊一氣度的秦,李三太太對秦知宜是一萬個看不上,心裏打定主意今天這婚非退不可。
“有什麽誤會?若沒這想法,就不會提什麽進宮的事,橫豎我們李家也不會娶有二心的媳婦兒,不如就退了這婚事,我們也不耽誤秦大姑娘你的前程。”
秦知宜朝李三太太福了福笑盈盈的道,“三太太放心,這門婚事我絕對不會退的,其實就算我退了婚也不能宮,皇上不喜歡我也就罷了,若皇上喜歡我,到時候知道我和李家六郎定過親,豈不是要遷怒六郎?到時候誤了六郎的前程算誰的。”
三太太之前還真沒想到這一點,平常人家都不想說個被退過婚的媳婦兒,何況皇上……
雖然不覺得秦知宜會招皇上喜歡,但萬一呢,不會用兒子的前程去賭,不過這婚還是要退的,大不了別讓秦知宜進宮就是,斜眼睨著秦知宜開口訓斥道,“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竟然說什麽男人喜不喜歡,還知不知廉恥?”
秦知宜順從的福了福,“三太太教訓的是,秦知宜記住了,也請您放心,我母親在時就常講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說話算話一言九鼎,何況是訂下的婚約。”
掃過沈氏和秦微變的臉,秦知宜笑瞇瞇的道,“只要李家沒做出通敵叛國、謀逆造反之類人神共憤的事,我秦知宜絕對不離不棄。當然,李家要是背信棄義另當別論。”
李三太太挑剔的話全都被堵在了嗓子裏,明明是在挑揀秦知宜,怎麽搞的好像是秦知宜再給李家立規矩一樣,而且這話什麽意思?今日要是再蛋裏挑骨頭的退婚,就是背信棄義?
秦知宜見狀不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對秦興德福了福道,“爹爹,我剛回來還需要休整一下,先回院子了。”
秦興德也覺得事需要重新梳理一下,連忙道,“對對對,你先去休息,一會兒再來用膳。”
出了花廳,雲苓哼道,“什麽貍奴,剛剛就是有人在聽,盯著這邊呢。”
“那李三太太也是好笑,咱們前腳剛到家,後腳就攆來了,還挑揀起大姑娘來,有規矩,有規矩無拜帖上門,有規矩直接跟姑娘家說退婚?”又疑道,“二姑娘為什麽會不想進宮?”
雲苓和秦知宜從小一起長大,自然也了解沈氏母的德行,因為出的緣故,沈氏特別看中門第,常以書香門第之後為傲,對秦也是照著所謂宦人家千金小姐的標準養的,總覺得秦投錯了胎,不然當個皇後都沒有問題。
如今有了做皇後的機會,不應該放棄才對啊?
“也許已經進過了。”秦知宜嘟囔道。
雲苓沒聽清,“您說什麽?”
“沒什麽。”秦知宜道。
重生這種事,大概除了這個經歷過穿越的人才敢去想吧。
秦上突然備的氣質,面對時的涵養,這些都需要長年累月的沉澱,再加上對宮中的了解,秦知宜覺得,只有秦上輩子進過宮,這一切才解釋的通。
全天下只有那裏有著最嚴苛的規矩禮儀,而且在那裏最先學會的事除了規矩,就是忍……
宮中的生活想也知道不好,所以如今的秦對于宮幾乎帶著恐懼。
因此事才出了變數。
雲苓道,“想把您送進宮,撿忠勇伯府的婚事,二姑娘想的可真,不過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秦知宜搖了搖頭,“不,這個婚我會退的。”
雲苓愣了一下,“為什麽?”
秦知宜道,“我雖然不介意夫君心裏裝人,但棒打鴛鴦的事兒我可不做。”
若秦進宮,李亦宸也就只能心裏想想,不僅不礙事兒,反而方便了,但如今看來秦顯然不會進宮,那麽兩人就很容易鬧出事端來,畢竟沈氏和秦都不是安分的子,李三太太是個糊塗蛋,李亦宸目前看也不太能拎得清,私德可是員考察的重要項目之一,寵妾滅妻都會影響仕途,更別說其他的,秦知宜找個好公司是為了活得舒坦,可不是為了給頂頭上司天天屁。
況且一個奇葩同事還能忍,畢竟哪個公司都不了極品,但兩個頂頭上司都奇葩的話,那會非常煎熬。
反正李家于而言只是目前相對省事兒又合適的公司,又不是唯一的選擇。
雲苓疑,“那您剛那麽斬釘截鐵的說不退婚。”
秦知宜道,“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嘛,退婚是要退,但總不能白白便宜了李家吧,我娘投資了他幾年,他如今名利雙收,到最後明明自己想違約,卻還要把我的名聲搞臭讓我退婚,哪兒有那麽便宜的事兒。”
要知道這時代姑娘的名聲就是簡歷,要找好工作簡歷當然非常重要,李家既然想毀約,那自然要付違約金。
不過新的工作單位也要開始起來了……
秦知宜想了想,吩咐雲苓,“一會兒找本詩集出來。”
雲苓疑,“要詩集做什麽?”
秦知宜慢悠悠的道,“要送給二姑娘。”
雲苓心裏立刻把想好的孤本換了普通詩集,卻忍不住問道,“好端端的為什麽要送二姑娘。”
秦知宜微微一笑,因為二姑娘知曉未來啊,就算一輩子呆在後宮,但前朝哪些人家加進爵的肯定也能知道一些,這麽好的金手指,不好好利用豈不可惜?
老夫人問道,“為什麽許娘子在世的時候秦知宜沒有任何不好的名聲傳出,三年不在京城,回來不過短短幾日,驕奢跋扈,不學無的名聲就傳的到都是,甚至沒參加過一場宴會,你好歹是探花郎,這點事你想不明白嗎?”
“祖母的意思是,這事兒是秦太太和二姑娘做的?”李亦宸道,“您對們有偏見,秦知宜對秦太太的態度很多人都瞧見了,秦太太從來不敢管,這也是有目共睹的,即便是繼母,起碼的尊重總該有。”
“而且若照您這麽說,這幾日外頭傳二姑娘的話也特別難聽,狐之類的就不說了,還說珠胎暗結,與多人有染,這事兒是不是就是秦知宜幹的?”
正是因為這個,李亦宸不忍心之人委屈,才下決心快刀斬斷麻和秦知宜退婚娶秦。
李老夫人怒道,“怎麽可能!”
李三太太嘟囔道,“怎麽不可能?前些天的事都傳遍了,還說什麽跟鎮北侯在一起,也就騙騙外人,我看就是蓋彌彰,榮昌街那麽多人看著吳國舅追上了,說不準就是自己沒了清白,所以就要把兒的名聲也毀了。”
李老夫人聞言氣的脯起伏,怒道,“張氏,你也是人!張口就毀兒家清白,其心可誅!”又問,“若不是秦知宜有本事,鎮北侯為何要幫遮?鎮北侯可不是隨便幫人的人。”
李三太太自然說不上來,但為了兒子的終大事,還是寸步不讓,“如果不是真的出了問題,為什麽那秦興德突然著急提婚期?而且之前明明已經說好了換二姑娘,昨兒我去又堅決不同意,可見是那秦知宜出了什麽醜事,怕砸手裏。”
三太太越說越覺得是,打定主意不管老夫人如何反對,必不能娶一個無才無貌,還失了貞潔的人回來委屈宸哥兒。
李老夫人瞪著,“你去秦家退婚了?”
三太太心虛的了脖子,厲荏道,“父母之命,妁之言,宸哥兒的婚事,我為何不能做主?”
李老夫人看著李張氏油鹽不進的模樣陡然失去了說話的,只對尚算聰慧的孫子做最後的努力,“秦知宜因為守孝耽誤了婚期本來現在就該議親,若真如你娘所說出了事,秦家還敢將秦知宜嫁進來難道不怕得罪我們李家?”
“你說我對二姑娘有偏見,試問哪個正經姑娘會引自己姐姐的未婚夫?”
李亦宸急急辯解,“沒有引,是孫兒對一見鐘。”
“祖母,前年我游學上柳,曾親眼見不辭勞苦為災民治病,還帶頭捐銀子幫助災民修房施粥,這樣的子怎麽可能品不好?”
李老夫人疑的皺起眉頭,“你確定是秦二姑娘?你跟說話了?”
李亦宸怕李老夫人又說秦有意攀附,急忙道,“只是遠遠一瞥,雖然布簡,但難掩麗質,災民們本不知道是誰,只神醫,後來孫兒還是從一大戶下人口中得知是秦家姑娘。”
李老夫人卻覺得這更像是秦知宜做的事,這六孫兒從小聰慧,自然也是盡心盡力給他挑媳婦,比起他們未婚夫妻未曾見過面,和秦知宜卻相過一段時間的,“秦知宜在上柳守孝三年,外家是杏林世家,你怎知不是秦知宜,而是二姑娘?”
李亦宸覺得老夫人實在是無理取鬧,“許娘子老家在上柳,秦家的祖宅也在上柳啊,當年二姑娘和秦老爺回鄉祭祖,回京時孫兒恰巧與其結伴,孫兒親眼見手捧醫書,日夜不輟,孫兒確定是。”
三太太也道,“就是,秦家太太可是出書香門第,教出來的兒怎麽也比許娘子那個商戶教出來的好。那秦知宜字兒都不一定認識呢,怎麽可能會醫。”
李老夫人直接無視三太太這個糊塗蛋,教李亦宸,“秦太太確實出書香門第,但因父罪充坊,七八年裏的都是取悅男人的教導,早就移了,絕對不適合做當家主母。”
看現在的模樣就知道了,跟著慕興德一回來,許娘子就退位讓賢,甚至沒找過麻煩,賤籍籍立刻了豪商家的正頭娘子,前頭的姑娘還不用管,多好的一副牌,但凡稍微聰明點,對待秦知宜給幾分真心,讓秦姐弟和秦知宜守相助,不僅秦家能更上一層樓,許娘子也會為秦姐弟的助力,偏偏小家子氣的整天吹噓自己書香門第的出,只想著跟許娘子鬥法,要人家一頭,偏偏又不過,便頻頻使昏招,還覺得別人都看不出來。
老話說,買豬看圈,不相信目短淺的秦沈氏教出來的兒能上得了什麽臺面。
李亦宸卻不明白的苦心,只堅定的道,“孫兒這輩子非二姑娘不娶,若祖母我娶秦知宜,那我立刻申請外放,至三年不會回京,也不會認這個妻子。”
李老夫人聽到他的威脅,徹底寒了心,“罷了,你要退便退吧,別糟蹋了人家秦知宜,只是記得你們今天說過的話,將來家宅不寧,仕途不暢時,不要怨我未曾給你們打算。”
李亦宸迫不及待道,“多謝祖母。”
有了李老夫人的首肯,三太太退婚時便理直氣壯了許多,為了防止秦知宜賴著不退婚,還先放出了風聲,不是李家想退婚,實在是秦知宜德行有虧。
上一世顧年愛錯渣男,為別人付出一切最后落了個滿門抄斬的結局。 這一世顧年重生歸來,身邊有了他。你要的江山我給,你要的復仇我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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