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嘉年站在門口,視線轉到同桌上。
邁著長, 兩三步跳到桌子上,站得高高的,所向披靡般把書包里的書本和試卷一腦往外倒。
彎腰抓起一把,洋洋灑灑地撕碎。
那些白花花的紙張如同六月飛雪。
同桌出一口亮晶晶的白牙。
“去年沒考, 今年總算考完了,雖然覺考了個狗屎樣,但老子不在乎!傻高三,傻復讀,老子終于解啦!”
那一瞬間,高考完的真實撲面而來。
去年的這個時候,顧嘉年的記憶十分淡薄,只記得自己渾渾噩噩地參加完兩天的高考,滿心驚恐地收拾完東西回家,把自己鎖在了房間里。
自我封閉到沒有閑心去觀察別人的反應,去同這種解放的快樂。
然而這一次,卻突然覺得自己到了。
仿佛空氣里都充斥著一甜味。
顧嘉年慢慢綻開了一個大大的笑容,走到座位前,從桌肚里翻出兩本厚厚的五三和如磚頭般沉重的參考書。
統統是這一年來噩夢般的存在。
仰著頭朝宋旻雯出手:“雯雯,拉我一把。”
“沒問題。”
宋旻雯用力地拽起。
“雖然老班說過,誰撕書誰打掃——”顧嘉年與一同站在桌子上,眼睛亮亮的,聲音里帶著一冒初愈的鼻音,“——但那都是之后的事!”
說著,“咔嚓”幾下片撕掉五三的頁,猛地揚起來。
真的考完了。
人生中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高考。
*
等把教室打掃完之后,顧嘉年回寢室收拾了東西。
其實并沒有多行李,被子床褥都是學校發的,冬天的服也已經打包寄回了云陌。
顧嘉年把幾件校服與當季的服疊起來放進行李箱,然后從書桌的屜里拿出遲晏給寫的那九封信。
或許是翻閱了太多次的緣故,每個信封都皺皺的。
小心翼翼地把翹起的邊角一一平,然后將它們進了行李箱的最深。
之后,顧嘉年拉著這個陪伴天南海北的行李箱,久違地坐上了回家的公車。
已經有一年沒有回過家,就連寒假都是在學校度過的。
年前,爸媽幾次打電話給老師和宿管,催回家,卻都被拒絕了。
倒不是多麼怨恨、討厭他們,只是自己知道的心理還沒有那麼強大,這一年又很關鍵,不想因為他們而影響復讀的緒,打自己的節奏。
爸媽大概察覺到了這一點,再加上顧嘉年的績一直在上升,他們便也不再說什麼。
可總不能躲一輩子。
何況現在已經考完了,不管他們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再影響的未來。
雨后,傍晚的北霖有種金燦爛的貴氣。
四的高樓大廈全是玻璃面,就連住宅樓也大多安裝了落地窗。
顧嘉年下了公車,沿著悉的馬路走到小區門口,不由得頓足片刻。
一年過去,這個曾經在漫長的時間里被稱之為“家”的地方,此刻竟有些陌生。
街邊那家吃慣的早餐店倒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家裝修小資的咖啡廳。
去年離開時,門口的銀杏樹下有一叢茂的野,現今已被鏟除,都不剩。
馬路也有許多變化,有些破損填了新的瀝青,還沒干,散發著一刺鼻的味道。
高考結束之后瘋狂的喜悅慢慢消散了一些。
顧嘉年斂著眉眼走進小區,一路埋頭走到單元樓下。
快步走進電梯,上了十八樓。
家里的大門閉著。
顧嘉年費勁地從書包里翻出一年沒有用過的鑰匙,剛想開門,門卻從里面被打開。
顧彬胳膊下夾著個公文包,一邊推開門,一邊彎腰穿鞋,余瞥見有人站在門口,提鞋的作一停。
他的樣子同一年前沒有什麼區別,穿著妥帖、模樣斯文,頭發長度和襯衫的樣式常年維持一致——還是那個一不茍的北霖二院外科副主任。
顧嘉年調整了一下緒,勉強掛起角,率先打了個招呼:“爸,我考完了……你要出門嗎?”
顧彬沒說話,繼續低下頭把鞋穿好,又對著門口的鏡子整理了一下襯衫領子。
片刻后,他掃了一眼,板著臉沉聲說道:“在學校住了一年,回家的路倒是還沒忘。”
顧嘉年沒吱聲。
顧彬倒也不需要的回答,自顧自地說:“醫院里有事,我今天要加班。你媽還在上班,晚點才會回來。”
他說著,把門推開得更大一些,側讓顧嘉年進來。
他們倆一直很忙。
一個是醫生,一個是東城區街道辦事主任,每天的瑣事一大堆。
大概是因為忙,才會覺得能把全部的空余時間都用在管教監視這個不的兒上,是多麼的偉大又嘔心瀝。
顧嘉年走進門里。
顧彬總算整理好領,向看過來。
長相有幾分相似的父倆四目相對,卻沒有太多親近之意。
顧嘉年從一年沒見的爸爸眼中看到了一生疏與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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