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緋在說完這段話以后，整個會議室里的氣氛一下子沉默下來，顧清風結上下了，想說什麼，卻說不出口。

他本來是想著，興師問罪來的。

然而寧緋這麼一說，他那些辱的臺詞，居然……有些沒法講出口了。

媽媽的死，他是知道的。

顧清風稍微撇過臉去，對寧緋道，“寧緋，我外面養多人你都管不到我頭上來，我媽說你，你也別頂，你沒反駁的資格。”

“那你這話也記得原封不地跟你媽媽說吧。”寧緋似乎是失去了所有和顧清風爭辯的力氣，搖搖頭，將資料蓋在顧清風口輕輕扇了一下，“讓我管好你，但是很顯然，我管不到你。”

作勢要走，卻被顧清風一下子拽住了，男人擰著眉看向寧緋，“你確實管不了我，但是我可以管你，寧緋。”

寧緋挑眉，“顧總這是什麼意思？”

“剛才紀徊是因為你給我甩臉的吧。”顧清風說這話的時候，眼里帶著些許嘲諷，“他對你到底是舊難忘，還是說雄的占有作祟呢？”

能讓紀家大這麼不爽，他還是蠻爽的。

想到這里，顧清風冷笑一聲，“你要是被我發現跟紀徊又有什麼勾結，就給我收拾東西滾出顧家——”

“是嗎？”寧緋目清冷，吐字清晰，“該勾結的一年前都已經勾結過了，我現在就可以收拾東西滾，老公，你舍得嗎？”

顧清風一噎。

剛還得意自己能讓紀徊這麼不痛快，現在被寧緋一句話說得他自己又不痛快了，寧緋這話顯然是在暗示過去跟紀徊有過一段，甚至不回避。

顧清風氣得腦門上青筋突突直跳，“寧緋，你真找死啊。”

“有時候覺得你這樣無能狂怒的樣子還可的。”寧緋笑瞇瞇地拍了拍顧清風的臉，“看不起我就跟我離婚，別一天天的又辱我又舍不得我。看過日劇四重奏沒？里面有句臺詞，連垃圾都丟不掉的人在垃圾眼里也是垃圾。”

顧清風快要被寧緋氣死了，他清楚知道寧緋這個人有多不要命，今天離婚明天寧緋就能告訴全世界他不起來又障礙，那整個顧家上下丟臉都丟大發了！

寧緋完他的臉，嘖嘖兩下，拿著資料走了，顧清風一肚子氣最后踹了一腳茶幾，連帶著茶幾上寧緋泡的那杯咖啡也跟著晃了一下，差點抖出來。

生氣導致口干舌燥，顧清風抄起茶幾上的咖啡，咕嘟咕嘟一口氣灌完了，寧緋故意去到一半折返回來，敲敲門板，“哦，忘說了，這是紀徊喝過的。老公，你現在跟他不僅有過同款朋友，還喝過同一杯咖啡，算接吻過了。”

顧清風噗的一下把咖啡全噴了出來。

******

晚上十點，上流社會的晚宴，寧緋邀出席，邀請的人是裴家千金裴真真。

會場大門口，裴真真穿著高定禮服正著八方來賓的捧場夸贊，此時門口保安驚呼了一聲，“出去！這里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穿這麼窮酸。”

“臉倒是眼，估計是想攀高枝的小網紅吧。”

裴真真順著聲音看去，發現寧緋正站在門口，穿著一極為簡單利落的休閑裝站在那里，沖著擺擺手。

眾人鄙夷，裴真真卻推開人群，親自迎接，“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呢。”

“你的面子我肯定給啊。就是差點沒趕上。”寧緋一把摟著的胳膊，口氣親昵嫻，不像旁人那般討好裴家千金。

“公車坐過頭了，又坐回來的，服了我這豬腦子，站點都記不住。”

“你要笑死我。”裴真真說，“我說了我喊我哥去接你啊，非不讓。裴大帥！”

“能不我這個名字嗎？”當哥的裴璽開人群走過來，“寧緋，晚上好。”

說完，他給了寧緋一個眼神，“晚上你可能有點不方便，一會我送你倆去小房間……”

話還沒說完，裴真真一下肘擊在裴璽口，“什麼意思？”

“紀徊等下也要來，我怕他倆見了尷尬……”裴璽作為和紀徊穿一條檔長大的兄弟，寧緋和他的這段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當初寧緋結婚，到驚嚇的不只是紀徊，還有裴璽。

跟紀徊談過的人能看上顧清風那種一事無的廢紈绔子弟，裴璽深震驚。

裴真真說，“那也是他紀徊對不起寧緋，憑什麼要我們寧緋避著他？”

話音剛落，會場外面傳來超跑的聲響，寧緋聽聲音就能聽出來是紀徊的車子。

人的眼神閃了閃，還沒說話，紀徊已經熄火下車，玩世不恭的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劈開人群走過來，眾星拱月。

在發現裴真真邊的寧緋以后，男人的腳步一頓。

眼皮輕掀，紀徊嘖了一聲道，“你怎麼在這里。”

“我請的。”裴真真拉住了寧緋的手，“我過生日，邀請寧緋，你有意見嗎？”

“一個敢請一個敢來。”紀徊說，“沒有我，能認識你啊？”

意思是，若不是自己帶著寧緋見世面，這輩子都沒機會認識他們這個圈子里的人。

裴真真護短，反問道，“你怎麼知道不能？”

紀徊笑出聲來，當初十萬塊都要問他借的寧緋，再投胎十次都不到認識他們。

他說，“你這句反問其實就是最好的回答了，但凡能認識，你就不會反問我了。”

裴真真被紀徊一懟，氣得一腳踩在裴璽鞋子上，裴璽嗷地喚了一下，“我不痛啊？”

“你把他轟出去！”裴家千金耍起了小子，“我倒是沒喊他來呢！他怎麼來的！”

裴璽無辜地說，“我發微信喊他來的，你也沒說不讓他來啊。”

“你也出去！你也滾！”裴真真說，“裴大帥，你跟你的狐朋狗友一起滾！”

裴璽說，“行行行，你生日最大依你——”

話音未落，寧緋擺擺手說，“沒事，我走好啦。”

紀徊眸一變。

“真真，今天是你生日，別鬧得大家不愉快。紀也沒說錯，本來我就不是你們這個圈子里的人。”

若不是紀徊，寧緋確實沒辦法到裴真真這個朋友，和紀徊分手后，裴真真還愿意再聯系，已經十分看得起了。

道，“該走的人是我，我就是過來給你送個禮。”

說完，寧緋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一看就是親手做的，“喏，給你。”

周圍人嗤笑。

“這麼點禮，打發花子呢。”

“還是裴家千金大格局啊，是我我都懶得收。”

“沒錢就別來這種地方唄，明知道不進來還要。”

被人這樣排斥和看不起，也不生氣，韌如清風，笑著將禮遞給了裴真真，“好了，我還得趕著公車回去呢，晚了就沒車啦。”

寧緋的生活畫風和他們這群富二代差了十萬八千里，可是這些話從里說出來卻如此坦然。不怕被有錢人瞧不起。

裴真真張了張，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一意孤行喊寧緋來參加晚宴，也許對寧緋來說是一種無形的力。

“我喊我哥送你……”

“不用不用。”寧緋全過程沒有去看紀徊一眼，像是刻意忽略了他的存在，“你哥得陪著你呢，我自己回去吧。”

紀徊有點不爽。

這人怎麼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喂，他在這里。

你前夫哥在你面前站著呢。

寧緋，你寧可斜視都不看老子是吧。

紀徊皮笑不笑地說，“來這里就是給人看笑話來的，你趕讓走吧。”

“別呀。”裴真真聽到紀徊這麼說，臉上還有些愧疚，寧緋善解人意地拍拍，“沒事。”

“是我給你添麻煩了。”裴真真低下頭去，“顧著邀請你來，沒想過你來了會承很多非議，你不生我氣嗎？”

“不生氣。”寧緋道，“當初跟紀徊談的時候，這樣的非議我就過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紀徊的眉心跳了跳，男人下意識去看寧緋的臉，人白白凈凈地站在那里，周圍流言蜚語從耳邊掠過，這些年來，從未停息。

低聲哄著裴真真。

“對不起，緋緋，我不是故意讓你難堪，讓我或者我哥送你回去，彌補一下我現在心里的愧疚吧。”

“好了好了，我坐你哥的車子回去還不行嗎？我不生氣，你別難。”

裴真真將車鑰匙遞給裴璽，對著寧緋道，“我喊服務員先領你下去，你在車上等一會，我哥跟客人打完招呼就來。”

寧緋點頭，轉離開。

后，裴真真剛把鑰匙丟過去，裴璽還沒拿住呢，邊上過來一只手，半空中接走了鑰匙。

裴璽說，“你什麼意思？我車是吧？”

紀徊把裴家的鑰匙抓在掌心，“沒你的事，邊呆去。”

裴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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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后，寧緋坐在裴璽的車上，等來了拉開駕駛門的紀徊。

單獨相的那個瞬間，往事如同浪般涌來。

寧緋下意識要下車，紀徊一看坐在后排，摔上前排車門，直接鉆了后排，高大的軀就這麼迫到了寧緋的面前。

人說，“怎麼是你？”

“為什麼不能是我。”

紀徊道，“你都嫁進顧家了，他們沒給你配個司機？”

寧緋倒是坦誠，“沒有。”

紀徊冷笑一聲，“顧家是要破產了嗎？兒媳婦待遇也這麼差？那窮酸樣，司機保鏢都不給你配，你也是窩囊，不會自己爭取一下？”

寧緋說，“爭取過，沒用。”

紀徊眼睛微微瞇起。

他說，“你嫁進顧家一點好都沒撈著，未免也太沒用了。”

寧緋也說，“對。”

紀徊的手指攥了，“你真這麼覺得的嗎？”

寧緋說，“那你想我說什麼？”

紀徊沒說話，隔了許久，他道，“豪門不是那麼容易就給你撈到錢的。”

“這倒是。”寧緋點點頭，當初問他借十萬塊的事就跟掌似的又在臉上了。

怎麼人人都能撈著，偏撈不著呢。想要的，比錢還難撈。

紀徊擰著眉看了寧緋好一會，去了前面開車，寧緋倒也不跑了，他送就送吧。

舊人相見，竟是這般沉默窒息的畫面，寧緋轉過臉去，麻木地看著車窗外不斷掠過的夜，心也跟著下沉。

二十分鐘后，紀徊開著車子到別墅區，寧緋一個人走下車，那麼大的別墅就沒開一盞燈，外面看去窗門鎖，一片漆黑。

紀徊從駕駛座出頭來，“顧清風不在？”

寧緋說，“不在。”

“他不回家？”

“沒有一天回過。”寧緋說，“這不是他的家，只是他的一房子。”

“……”紀徊的心又刺又，不知道是什麼覺，他一方面覺得顧清風這樣從不回家是件好事兒，這代表著寧緋和他從未真正發生過什麼夫妻關系，但另一方面，他又覺得憤怒。

憤怒寧緋那麼好，有人卻對棄如敝履，毫不憐惜。

想著想著來氣了，紀徊說，“寧緋，你在顧家混這樣，這個豪門就非得嫁進來不可麼？”

寧緋說，“嗯。”

怎麼能承認得這麼堂而皇之！

“你眼里就只有錢嗎！”紀徊熄火下車，去拽寧緋的手，“你怎麼會變這樣寧緋！你當初——”那麼老子都是演的嗎。

不遠傳來一聲悉的驚呼，“寧緋，你這個不守婦道的——”

話音未落，一位貴婦人沖到了門口，手就要來抓寧緋的頭發，但是的手剛過來，被紀徊一掌拍開了！

咔咔的照相機聲音響起，這貴婦人還帶了不狗仔隊過來拍現場抓的證據！

一場變故，驚呆了他們幾人，寧緋抬頭，看見自己的婆婆鐘霞正怒不可遏地瞪著，也不知道帶著狗仔在邊上蹲了多久，“這麼晚回來，果然是出去鬼混了！我就知道，早上問你事兒，你表現得如此不在乎我兒子，指定是心里有鬼！他不回家，你就在外面養野男人？”

寧緋被鐘霞拽了一把，“我們顧家怎麼會娶你這種水楊花的人進門！家門不幸啊！我要打電話喊我兒子回來，你給我等著！”

鐘霞被氣昏了頭，打電話搖人，寧緋都來不及阻止，等到鐘霞挨個打完電話，搖了顧家人來，打算當場轟出門去，這才有力氣扭頭去罵那個夫——

“你這小白臉在哪混的，還敢推我！吃飯的家伙，給我兒子清風戴綠帽，就是跟顧家作對，你等死吧你——”

說到一半，鐘霞啊的尖了一下，那一刻，貴婦人的氣質全無，臉上只剩下驚嚇。

倚著車，紀徊在夜里懶洋洋地回寧緋的婆婆鐘霞。

“接著說啊。”

他點了煙，扯扯角，“怎麼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