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已經見底，學校傳來通知，大四畢業生要回校拍畢業照。

小冬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模糊的眼睛盯著屏幕看了好久，從第一天踏進校門開始，就盼著能穿上學士服戴上學士帽，然后漂漂亮亮地拍一張畢業照。

可是現在，連學校都回不去。

“安小冬同學，是這樣的，為了避免學校到時被記者圍堵，我們建議你不參與畢業照的拍攝。”

“啊？導員，我會很小心的，決不讓記者發現。”

“這……學校是公共場所，你來肯定會有人知道的，要是出點什麼狀況，我們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那好吧。”也不想讓學校為難，不拍就不拍吧。

“還有，畢業典禮也不建議你參加，我們會把你的畢業證書以及學位證書寄給你的。”

小冬抿了一下，沉沉地說：“好。”

一整天了，都窩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怎麼都不肯出來，朱巧珍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勸著，也聽不進去，人在極度傷心的時候真的是什麼話都聽不進去的。

“小冬，快醒醒，云朵的爸爸打來電話說云朵醒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傍晚，醫院，小冬匆匆忙忙趕到病房，在門口，就看到了云朵的母親正在小心翼翼地給云朵著胳膊上和脖子里的漬。

“叔叔，阿姨，云朵醒了？”

云母紅著眼眶，憂心之中又帶著一點喜悅，“是啊，剛才醒了一下，這會兒又睡著了，醫生說基本可以排除植人的可能，但是還是于半昏迷的狀態，沒什麼意識。”

小冬慢慢地走過去，眼淚不自覺地掛了下來，云朵渾都著管子，整個腦袋都裹著紗布，只留出眼睛鼻子和，若不是看到的父母，就認不出來就是云朵。

“云朵，云朵。”

小冬輕輕了兩聲，云朵睫了，慢慢地睜開了眼睛，朝小冬微微一笑，一，“老大……”

小冬點點頭，拉了的手，“嗯，是我，幸好你還認得我。”

云朵實在沒力氣，說話的聲音很輕很輕，“老大，別相信……學長。”

“你說什麼？”

云朵呼吸一下，用力地說：“別相信冷小北。”

小冬一陣茫然，“你說是冷學長？云朵，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快跟我說啊。”

云朵張啟著，可說什麼卻聽不清了，很累，沒說一句話都會消耗許多力。

小冬伏在耳邊輕聲說：“云朵，別說了，等你好了再跟我說，”了云朵的手，同時也覺到云朵正著，“云朵，你一定要好起來，我們說好的要一起拍畢業照，一起畢業，一起斗，我們說好的……”

云朵的眼角溢出明的眼淚，小冬手給去，“云朵，加油啊，好好休息，什麼都不要想，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夕已經下山了，剩下的余輝也逐漸地去，小冬一直在思索著云朵的話——別相信冷小北。

云朵一直都喜歡著冷小北，如果不是冷小北做了什麼事，肯定不會這麼說的。是啊，這件事從頭到尾不都指著冷小北麼，請他去跟葉柯解釋，葉柯非但不聽反而更加惱火，那麼他到底說了什麼呢？誰都不知道！

天逐漸暗下來，馬路上的路燈都亮了，來來往往的車輛也都打著大燈。小冬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在路邊走著，思念著葉柯，也思念著辰辰，不知道辰辰現在有沒有吃飯，有沒有哭鬧，不知道葉柯現在有沒有喝酒，有沒有在想。

以前分開的時候，心里也很痛很痛，但有一點還是很欣，那就是葉柯仍舊不依不饒地追著，而現在，連這一點小小的欣都沒有了，可能是葉柯也放棄了。

大多時候，人說要離開，不過是希得到男人的挽留，說離婚，他卻說好，還說得那麼絕，實在是傷了心。

坐上出租車，隨口報了地名，停車才發現竟然到了葉公館的門口。

悉的私家路，悉的大鐵門，站在對街，一跳一跳地試著看進里面，可是葉家的圍墻好高，什麼都看不到。

突然想到，以前的唐天放也是在這里默默地守候著葉雨的，那是一種怎樣的凄涼啊。

初夏的夜晚，樹叢里蟲鳴聲聲，蚊蟲聞到新鮮人的味道群涌而至，一邊用手揮趕著，一邊默默地想：天氣一熱就有蚊子了，小孩子最招蚊子，千萬不要用滅蚊劑，也不要用蚊香，孩子聞了都不好，一定要給辰辰用蚊帳啊，蚊帳就在柜最上面放著，買小床的時候一起買的。

另一邊的酒吧里，葉柯拉著莫以洋在喝酒，啤酒了一打又一打，桌上已經鋪滿了空酒瓶，葉柯卻還揮著手，“伙計，再來一打。”

“不要了，”莫以洋立刻阻止，“葉柯，夠了。”

“啤酒怕什麼，又不會醉，就是圖個痛快嘛。”

莫以洋無奈地搖搖頭，以前他拉葉柯來夜店喝酒，葉柯總是擺出一副鄙視的臉，現在倒好，他自己倒酒鬼了，“你真活該，干嘛不相信小冬？新聞鬧得沸沸揚揚，你再不出來澄清，大家都會信以為真的。”

葉柯打了一個飽嗝，酒氣直接沖到大腦，“相信，呵呵，我怎麼相信啊，人家冷小北都親口說了，我是他們之間的第三者，說不清了，事就擺在眼前。”

“我不相信小冬是這樣的人，你知道為什麼堅持要學法語嗎？”

“為什麼？”

“因為想聽懂你在電話里唧唧歪歪講些什麼，這可是的原話。”

葉柯一愣，遲緩地端起酒瓶，又仰頭咕咚咕咚喝個不停，直到胃撐，“吼，我憋不住了，我去趟洗手間。”

莫以洋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比起葉柯，他更加擔心小冬。葉柯啊葉柯，小冬用功用力地學毫無天賦的法語，全都是因為你的一句話，你可要惜福啊。

最后，葉柯是被莫以洋扛著走出夜店的，誰說喝啤酒喝不醉，事實證明，喝啤酒照樣會醉。

“我不回去，不能讓辰辰看到我喝酒，他會學壞的。”

葉柯說話已經大舌頭，走路也是東倒西歪的，幸好莫以洋夠強壯，不然怎麼挪得他啊，“你給我進去老實呆著，別。”累的夠嗆，他發誓等葉柯清醒之后一定要問他索要搬運費。

莫以洋開著車往自己的住所開著，既然葉柯不想回家，又沒有地方可去，那就只能帶回家了。

葉柯坐在后座，難得很，又是踢前面的座椅，又是拍車窗的。

“大爺，很快就到了，您就消停消停吧。”莫以洋加快的車速。

葉柯坐起來，腦袋漲得很，他轉頭看了看窗外，迷迷糊糊之中，仿佛看到了小冬獨自一人在大街上走著，“老婆，老婆……”

莫以洋往后看了看他，“嘿，還說要離婚，我倒想看看你舍不舍得離！”

葉柯的眼睛一直盯著小冬看，那是小冬吧，這麼晚了一個人在大街上安全嗎？車子不斷往前，他轉頭一直看著小冬，“老婆，你回來，你干嘛去啊？咱回家了。”

莫以洋看到后照鏡里的葉柯一直扭著頭，他也回頭朝路邊看去，哎呦喂，還真是小冬啊。他立刻打轉了方向盤，朝小冬開去。

小冬正走著，突然聽到后傳來一陣急剎車的聲音，回頭一看，猛然看到莫以洋從車里走了出來，“莫老師，這麼晚了，你又出來鬼混啊？”

莫以洋捋了一下頭發，“我在你心目中就這麼沒形象？”

“呵呵，那要看是白天還是晚上了，怎麼，今天又禍害了哪家的姑娘？”

莫以洋笑了笑，“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認識的，而且還很。”

小冬半信半疑，“誰啊？”

莫以洋故意賣起了關子，手一指，“你去后座瞧瞧不就知道了麼。”

小冬還真走去看，心里猜想著會不會是校友，打開門，葉柯的腦袋突然探了出來，差點撞上的，“鬼啊……”小冬尖一聲，嚇得立刻關門。

“鬼？你看清是誰了嗎？”

小冬平緩了一下心跳，當然看清了，一眼就認出來了，憤憤地說：“你們什麼刺激了？好好的倆男人干什麼不好竟然搞基，你們對得起你們的父母麼，還指著你們傳宗接代呢。”

莫以洋聽了哈哈大笑，“他的使命已經完了啊，不是你幫他完的麼，所以功退了。”

小冬翻起了一陣白眼，隨后，又認真地說：“莫老師，他胃不好，勸他喝點……我走了，我媽還在家里等我。”

“喂……”

不等莫以洋開口，車門打開了，葉柯抬腳走了出來，可是，他背啊，一踩踩了一個空，整個人沖著跌了出來，直接摔到了地上。

莫以洋和小冬看得哭笑不得，莫以洋連忙上前扶起他，“我說哥們兒，在你老婆面前別這麼丟人行不？你別里喊，現在人就在你面前，你別掉鏈子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