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燈很暗。
陸修狠狠吸了煙,腳步緩緩地,等到清醒過來的時候,竟然已經看得到三中的校牌。
怎麼不知不覺,走到了這里?
他自己也不清楚。
倒是保安室的燈驀地熄滅了,從里頭出來個大叔,看了眼陸修,又了眼睛再瞅了下,手擺的像撥浪鼓似的。
也許是燈暗,大叔沒認出陸修來,語氣也稍微有些不耐煩:“這麼晚了才回學校,早干嘛去了,校門關了!別進去了,自己回家去!”
陸修也沒為難,腳步跟著就往回走。
還能微微聽到后傳來的嘆息:“哎,現在的年輕人啰,整天就打游戲,上什麼學啊……”
三中宿舍修在外圍,和街道就只隔了一個圍墻。
每到周末的時候,宿舍也不鎖門。
早些時候不學生從這圍墻溜出去網吧開黑,后來學校采取措施倒是在墻頂上放滿了玻璃片,這還阻止不了有些人不要命的勇氣,逃學出去的人層出不窮,恁是沒減下來,還使得幾個滿手玻璃渣滴著鮮的學生家長跑來學校鬧。
后來又陸陸續續出了好多政策,當真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還都被一一拆解之后,學校索撒手不管了,所有防護措施都拆除掉之后,這里倒了每天曠課打架的必經之路。
陸修站在這并不陌生的地方,頭一仰。
今晚的星空出奇的漂亮,他目一點點移到宿舍邊上,心里有些空的。
他手一撐,腳下一用力,輕而易舉的坐上了墻頂上,從兜里出一瓶白酒,仰頭狠狠灌了下去。
“睡了麼?”
他手指猶猶豫豫的按下發送,卻莫名有些張的時不時盯著看下屏幕。
矗立規整的矩形宿舍樓,黑暗一點點籠罩下去,只有偶爾一兩點紅棕的磁磚還能反出月的。
似乎早已陷沉寂睡夢中的世界。
與自己,格格不。
“叮。”
短暫震之后。
他握著手機的手還有抖——
“沒有。”
蘇沐的消息回得很快,就好像今晚失眠的人,并不只有他自己。
五樓最右邊的窗口突然亮起微弱的,有那麼幾秒,陸修偏頭,甚至想到會不會是。
但亮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剎那間整座城市又重歸黑暗。
黑暗中有人嘆了口氣,舉起手里的酒瓶,看得花了眼。
很早以前有個人,總不準他喝酒。
“小小年紀的,總逞什麼大人能耐,酒喝多了對沒好的!”
那時候他叛逆,紅著脖子也要爭辯:“你不也總是喝酒嗎?你憑什麼管我!”
“陸修,你怎麼說話的!媽媽那是為了工作!”
為了工作,總是喝得醉醺醺的回家。
為了工作,總不能回家陪他。
也是為了更好的工作、更好的人,就這樣消失在那個雨夜里。
那天下著大雨,“唰唰唰”的雨聲砸到屋檐上,像是要把人的心都給揪下來。
大門敞開著,窗戶不時被狂風席卷過來撞擊上窗臺,發出“哐哐”的沉悶聲,得人心慌。
陸嘯滿是雨站在大門口,前后背被淋的了,下上的雨水串一條線一直往下狠狠的砸,他舉著手機咆哮著嘶喊著。
記憶中人總管他,他也從來沒有好好對說過話。
但也就是在那天,一直站在臥室窗臺邊上的陸修,就再也沒人管他了。
如今喝的酒一杯接一杯、一瓶連一瓶。
他喝得胃生疼,也再沒人管他了。
記憶匆匆忙忙劃過腦海,他頹然的坐在高,卻突然聽到一陣微乎及微的呼喚——
“陸修。”
回憶和現實撞的一剎那,陸修飛快偏頭,四目相接。
面前的人穿著單薄的純白睡,長發披肩,一雙漉漉的眼睛上來,似是將他的魂魄都一并住了。
陸修一條往前一,輕而易舉的跳下來,在面前坐了下來。
“你怎麼在這里?”蘇沐站著沒。
陸修拍了下大,一只曲起手臂放在上面,輕微上揚著角問:“倒是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從窗戶上看到的。”
“噢。”陸修淡淡應了聲,揚起頭又灌了一口酒,微弱的酒氣逐漸鋪灑開來,他湊近了些:“可能是心有靈犀?”
“剛好我也想你了。”
“嗯。”
蘇沐就這麼站著,一不的俯視著他。
不知是不是錯覺,今晚的月這樣肆無忌憚的灑到蘇沐的上,整個人像是被披上了一層白紗,發出的鼻音也著一冷淡。
小丫頭怎麼了?
陸修眉頭一把擰了起來,長臂一,就將人扯了過來。
蘇沐沒控制住力度,腳下一就被人給拽了下去,子在面前人上,相間還能彼此應到那灼熱的溫度。
陸修靠近耳邊,“怎麼了?不開心?”
想象中的掙扎沒有來。
蘇沐就這樣呆呆愣著,維持了他扯住的姿勢,沒掙扎也沒躲閃,過了好半天,微微低垂下去,慢吞吞吐了句:“好大的酒氣,不好聞。”
陸修聽的頓了下,子驀地起來:“那我下次洗的干干凈凈的給你聞。”
蘇沐瞪他一眼,從他上爬起來,看到他笑得整個人都花枝招展的。
一撅,索也跟著坐下來,一把奪過他手邊的酒瓶,就要喝。
“你干什麼?”陸修語氣嚴肅,警惕起來:“不是才嫌我酒氣重?”
“小酌怡。”蘇沐張了張,突然了下舌。
那作看得他頭一,子繃起來。
“嘗一下,可以麼?”柳葉眉微垂,委屈的看著他。
陸修角一抿,沒轍了。
喝!都他媽聽你的!
他手一松,蘇沐抬頭就飛快喝了一口。
幾秒之后,強烈的嗆人一點點從嚨蔓延全,小臉憋得通紅,手指攥住一邊的角,猛地咳了幾聲。
陸修慌了,飛快用手拍著后背,整張臉都苦一團。
“你說酒是個好東西麼?”順了順口突然問。
陸修手臂僵了下:“不是。”
“那你喝它做什麼?”蘇沐的子一點點側過來,面向他。
微弱的燈下,的那雙眼睛有著復雜不堪的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