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

傍晚時分，太落山，天邊燒得一片橙紅。

窗戶打開了一條，晚風吹進來，帶著淡淡的青草香。

病房里的氣氛沒有繃了。

沈鳶靠在床邊，打著小盹。

烏黑長發散下來，搭在肩膀上，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床上的賀京辭，睫輕輕了一下。

過了很久，他緩慢地睜開眼睛。

這一次，眼神比前幾次更加清晰。

他側過頭，第一眼就看到伏在床邊的沈鳶。

賀京辭的嚨干，聲音細微得幾乎聽不見。

他用盡全的力氣，輕輕喚了一聲。

“小滿。”

聲音很輕很輕。

但沈鳶一下子驚醒了。

抬頭，看見賀京辭睜著眼，正緩緩看著。

沈鳶怔了怔，隨即輕輕笑了。

紅著眼眶，俯下，把額頭輕輕在他的手背上，聲音溫又堅定：“我在。”

“我一直在。”

賀京辭眨了眨眼，角了，像是想笑。

賀京辭緩慢而艱難地抬了抬手。

沈鳶立刻扶住他的手，小心放到自己掌心里。

賀京辭微微用力，握了握。

力氣很小，卻無比堅定。

沈鳶低聲笑了，眼眶卻止不住又紅了：“別著急，慢慢來，

有我們在，慢慢來。”

賀京辭的眼睛微微彎了彎，出一點點淡淡的笑。

不需要更多言語。

賀京辭靠在枕頭上，眼睛半睜著，安靜地看著。

沈鳶低低笑了一聲，聲音很輕很暖：“我陪著你。”

的指尖輕輕握著他的手。

賀京辭睜著眼，看著沈鳶，輕輕啞聲了一聲：“小滿。”

“我在。”

賀京辭看著，眼底浮起一點溫熱的笑意。

他嚨干，卻倔強地出幾個字。

“別……哭。”

沈鳶眼眶一熱，卻還是咬著牙笑了：“沒哭呢，騙你的。”

賀京辭眨了眨眼，像是被安到了，又慢慢閉上了眼睛。

睡得很安穩。

沈鳶握著他的手，一整夜，都沒有再松開。

天快亮了。

晨過窗簾的隙灑進來。

賀鳴樓推著江淮君進門，打著哈欠進來換班。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面包香氣。

賀京辭醒得更久了。

雖然還虛弱，但眼神清亮了不。

江淮君紅著眼睛，輕輕了他的手背，笑著說：“京辭啊，嚇死媽了。”

賀鳴樓也在一旁低聲附和：“這下好了，醒過來，一點點養著，很快就能回家了。”

賀京辭眨眨眼，像是想笑，但實在太累了，只能了角。

沈鳶端著溫水，蹲在床邊，一點一點地喂他。

小心翼翼，溫至極。

賀京辭盯著，嚨里出兩個字，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累嗎？”

沈鳶一愣。

隨即，笑了。

輕輕搖頭，認真地回答：“不累，看到你醒著，就一點都不累了。”

賀京辭看著，目里帶著和的笑意。

沈鳶俯下，小聲說：“你乖乖聽話，慢慢恢復，等你能吃米粥了，我給你燉最香的粥吃。”

賀京辭眨了眨眼，像是在笑著答應。

沈鳶又輕輕哄著：“再好一點，就可以下床了，到時候，我推你去院子里曬太，好不好？”

賀京辭微微了手指，像是想要拉著。

沈鳶立刻手，溫地把他的手包在掌心里。

賀京辭輕輕握了握。

江淮君和賀鳴樓早就等在一旁。

見他醒著，江淮君紅著眼眶，忍了又忍，才沒掉下眼淚。

推著椅緩緩靠近床邊，輕輕握住賀京辭另一只手：“京辭，媽在這兒。”

賀京辭微微了手指，雖然力氣小得幾乎覺不到，但江淮君一下子就到了。

笑著，眼眶發紅：“沒事了，沒事了……你慢慢養，媽每天陪著你。”

賀鳴樓站在床尾，看著床上的兒子，目深沉克制。

他不多說話，但此刻也走近了兩步，低聲開口：“好好養，不急。”

賀京辭慢慢眨了眨眼，眼里出一點點淺淺的笑意。

雖然他還沒辦法長時間開口說話，但那份安心已經清清楚楚地寫在了他的眼神里。

江淮君了他的額頭。

賀鳴樓也彎下腰，替他蓋好了被角，一下下整理得很認真。

病房里沒有多余的話。

只有，藏得極深又極重的。

沈鳶在一旁，一直默默陪著。

直到被李秋蓮拉住。

“小鳶，”李秋蓮輕聲說，“你也累了，休息一會兒吧。這里有我們。”

沈鳶搖了搖頭。

但江淮君溫地笑著補充了一句：“你要是倒下了，京辭醒來也會心疼。”

沈鳶怔了怔。

低頭看看賀京辭，又看看大家，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俯，輕輕在賀京辭耳邊說：“我就在隔壁休息，馬上回來，不怕。”

賀京辭微微眨了眨眼，似乎是聽懂了。

沈鳶這才慢慢起，被李秋蓮拉著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賀家人。

江淮君握著賀京辭的手，一點一點地給他講外頭的小事。

講花園的樹開花了，講鄰居家新養的小狗，講他最吃的菜館又換了老板。

賀鳴樓偶爾在旁邊幾句話，叮囑護理事項，提醒翻的時間。

賀京辭閉著眼，靜靜聽著，角不自覺地彎著。

江淮君看著，眼眶又忍不住泛紅。

但忍住了，只是輕輕拍了拍賀京辭的手背：“想睡就睡，別撐著。”

賀鳴樓在旁邊替他調整了下床頭的角度，又把被子掖了掖。

賀京辭輕輕了手指，像是回應。

他太累了。

每一寸都在提醒著他，必須休息，必須恢復。

但他還是舍不得，就這麼閉上眼睛。

舍不得眼前這些悉的人。

舍不得錯過哪怕一秒鐘的陪伴。

江淮君笑著，聲音哽著溫：“不急，京辭，我們都有時間，慢慢來，什麼都不急。”

賀京辭的呼吸慢慢綿長下來。

他安靜地睡著了。

臉上還掛著那點微微的、幾乎看不見的笑意。

江淮君收回手，小心翼翼地攏了攏薄被，低聲囑咐：“讓他多睡一會兒，越睡恢復得越快。”

賀鳴樓點了點頭，搬了把椅子靠在床邊靜靜坐著。

一切，都安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