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殺手低著頭,沉默不言。
陸正涵陡然喝道:“說!”
那殺手倒是個骨頭的,“我做這行十幾年,是講道義的,既然收了金主的錢財,便不能出賣他。”
沈昭寧也不著急,森冷地眨眸,“你不愿在這兒招供,想必是想去鷹衛獄親口跟副指揮使大人招供。”
這句話的言外之意,誰都聽得懂。
這殺手自是知道,他落在鷹衛的手里,但沒進鷹衛獄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
聽聞,鷹衛獄有一百零八種刑罰,每一種都足以讓鋼筋鐵骨的男子漢折了腰骨,沒人能走著出來。
“我問最后一次,是誰收買你殺我?”沈昭寧清冷的聲音著幾分冷戾。
“是……”這殺手眼神閃爍,不由自主地看向周嬤嬤。
周嬤嬤撞上他的目,連忙避開,扶著老夫人轉了個方向。
他指向周嬤嬤,“是。”
陸正涵沉鷙地瞇眼,心里掀起驚濤駭浪,“不可能!”
周嬤嬤買兇殺人,應該是聽命于母親辦事。
可是,母親再厭憎沈昭寧,也不可能殺人吧。
紫葉狠厲地把周嬤嬤拽出來,迫使跪在地上。
周嬤嬤駭懼得瑟瑟發抖,卻矢口否認:“我和你素不相識,更是從未見過你,你休要胡說八道誣蔑我!”
陸老夫人倒是冷靜得出奇,子也不難了,十分坦然。
那殺手道:“你沒見過我,但我見過你。”
“大爺,這人定是大夫人用銀錢收買他,要他誣陷奴婢。”周嬤嬤急中生智,朝陸正涵道,“大夫人為了誣陷奴婢和老夫人,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你何時見過周嬤嬤?”沈昭寧不理會潑來的臟水,直接問那殺手。
“那日,一個婆子找到我,給我五百兩,代我潛在澄湖底,伺機把掉進湖里的子拽到湖底。”殺手說道,“事之后,再給我五百兩。這一千兩我和弟弟平分。”
“找你的人是周嬤嬤嗎?”
“不是。”殺手接著道,“那婆子穿戴齊整,我一瞧便知是大戶人家的仆婦,便悄悄跟著,打探的主子是哪戶人家。”
“我們做這行的,若被府抓了,若是供出金主,自己才能判得輕一點。因此,我們一般要暗中打探金主的份。”
“那日,我跟著那婆子到了一條小巷,看見和一位穿戴講究的嬤嬤說了好一會兒,那個嬤嬤就是。”
殺手指向周嬤嬤,言辭篤定。
周嬤嬤氣急道:“你口噴人!我每日都要照顧老夫人,本沒出府過!”
陸正涵好似被驚到了,怔愣得不發一言。
沈昭寧冷寂地凝眉,“陸大人,我把此事給京兆府徹查,你沒意見吧?”
他猛地回神,眉宇間有幾分茫然。
“不能報!”陸老夫人突然喝道,疾言厲地怒罵,“陸家的清譽不能毀在你手里!”
“陸家的清譽早就被你們陸家人敗了,你還做著白日夢呢。”沈昭寧的角溢出一抹清凌凌的冷笑,“你吩咐周嬤嬤在蘭亭雅集殺我,無非是要滅口。如此一來,你的就永遠不會被人揭發。”
“我沒,你休要胡說!”
陸老夫人心虛地避開犀利的目,踉蹌著去拉周嬤嬤,想要離開這兒。
陸正涵覺得母親的表有點不對勁,母親要殺沈昭寧,是因為一個嗎?
“一個關乎你余生榮辱富貴的,一個沾滿了腥的,一個連在天之靈的老爺都不會原諒你的。”沈昭寧咄咄人地視,眼梢飛落一殘忍,“這個一旦揭開,你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不要說!不許說!”陸老夫人歇斯底里地喊道,眼里布滿了懼意,“老大,我們回去,回去……”
陸正涵從未見過母親害怕這樣,心疼地摟著,對沈昭寧冷厲道:“母親還病著,你不要嚇唬母親。”
卻聽見沈昭寧輕的聲音,好似被冰泉浸了三日三夜,寒意森森。
“你二十多年的‘母親’,對孝順有加,豈不是讓你的生母寒心?”
“你說什麼?”他不敢置信地看,瞳孔劇烈地起來,“什麼生母?”
陸老夫人死死地拽著他,手腳抖得厲害,“老大我們回去,不要聽這賤人胡說……”
沈昭寧的語聲無比的清晰、冷漠,“老夫人不是你的生母,你的生母趙姨娘早就被害死了。”
晴天霹靂!
陸正涵聽見頭頂有滾滾天雷砰砰地炸響,腦子里轟隆隆的,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生母?
死了?
陸老夫人的臉龐變得死白死白,軀搖晃了兩下,兩個婆子連忙扶著。
“大夫人,大爺是老夫人十月懷胎、拼了半條命才生下來的,你以為你信口胡謅幾句,就能挑撥老夫人和大爺的母子嗎?”周嬤嬤義正辭嚴道,“大爺不是頭發長見識短的婦人,不會相信你的鬼話,更不會因為你的挑撥而疑心老夫人。”
“陸大人,你每喊一句‘母親’,就是在你生母趙姨娘的上劃一刀。”沈昭寧婉的眉目泛著三分凜,“若你不信,我有人證。”
陸正涵凝定不,眼里卻浮現出激憤的,拳頭攥得邦邦的。
“你所說的每個字,當真不是胡言語?”
“你可以不信我,但二十多年前府里的丫鬟,你不能不信。”
沈昭寧給紫葉遞了個眼神。
陸老夫人突然沖過來,面目變得猙獰可怖,“我殺了你!”
冬香正要阻攔,卻見陸老夫人自己絆到了自己,整個人往地上撲摔而去。
陸正涵眼疾手快地拉住,扶站穩了。
“老大,我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才把你生下來,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傾盡全府之力栽培你才,我全心全意地護你,比對鴻兒和雪兒都好,有對不起你半分嗎?”
陸老夫人難過地哭著,靠在他上。
眼見母親如此傷心,他心疼極了。
他如何不知從小到大,母親對自己有多重視,有多疼?
可是,沈昭寧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
這時,紫葉帶著一位跟周嬤嬤差不多年紀的婦人走過來。
陸老夫人和周嬤嬤看見陳青萍,面大變。
陳青萍冷漠地看著們,眼里藏著一怨恨。
“老夫人貴人多忘事,只怕是早已忘了奴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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