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他蹦蹦跳跳離開了知微堂,蘇積玉眼皮跳了跳,“……什麽病?”
蘇妙漪搖著小團扇從樓上走下來,“人間疾苦,有錢無阻。”
見蘇積玉有些疲乏,蘇妙漪讓他上樓歇息,自己則坐在角落裏翻看賬簿。
越看越投,越看越高興,連外頭進來了幾個府學的學子都未曾發覺。直到……
“聽說容玠回來了?”
蘇妙漪翻著賬簿的作倏然一頓,詫異地擡起頭。
穿著襕衫的學子們駐足在幾步開外的書架前,一邊挑著書,一邊議論。
“是啊,不僅回來了,還搬進學宿了。你們說奇不奇怪,容府離得又不遠,他為何要與那些鄉下來的破落戶一起學宿?”
“嘖,難不之前的傳言是真的?容玠真和家裏斷絕關系了?可他圖什麽啊?”
“不知道。他今日回來時那副模樣,看著也怪憔悴的,這半個月在外面就算不是風餐宿、恐怕也吃了不苦頭……”
蘇妙漪默不作聲地聽著,眉頭微蹙。
直到那些學子挑完了書,到找人結賬,才恍然回神,匆匆起走了過去。
容玠回府學的消息前腳傳進知微堂,後腳容奚便出現在了知微堂。
蘇安安坐在樓梯上嚼著糖糕,奇怪地看他,“這還沒到吃飯的點呢。”
容奚輕嗤一聲,“我今日可不是來蹭飯,是來傳話的。你姑姑呢?”
蘇妙漪從他後繞了出來,“找我?”
容奚轉頭看見,角一掀,笑得跟當初綁蘇安安時一模一樣。
蘇妙漪後背竄起一陣涼意,“有話說話,再這麽笑就給我滾出去。”
容奚收斂了笑容,拍拍手。
容氏的仆從魚貫而,擡著三四個箱子,哐當幾聲,重重地擺在了知微堂正中央。
這陣仗把江淼都驚了,從櫃臺後彈起來,“這什麽玩意?聘禮嗎?容二公子,太早了吧。”
江淼一句話把所有人都幹沉默了。
容奚臉微變,說話竟都打了個磕絆,“你胡說什麽?!這是大伯母讓我帶來的,你不管想什麽辦法,將這些裳送進府學,給容玠。”
丟下這麽一句,容奚就火燒屁似的告辭離開,半刻都不想在知微堂多待。
“……”
蘇妙漪著眼前三大箱東西,長嘆了口氣。
盡管一點也不想在容玠跟前面,可既然扶縣主發了話,便不得不遵從了。
這三大箱若一下全搬過去,太過興師衆,況且容玠大概率也不會收,到時還得再重新搬回來……
想了想,蘇妙漪只從箱子裏拾了些裳和文房四寶,裝了個輕便的包裹。
淩長風把這三個箱子擡上樓後,沒急著離開,此刻就抱著胳膊靠在門口,酸溜溜地嘲諷,“喲,容大公子還真是金貴又氣,還要家裏送綾羅綢緞和筆墨紙硯,這也能離家出走?本就沒斷吧!”
蘇妙漪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是誰當初闖江湖還揮霍爹娘給的銀錢,那壑清劍就是鐵證。淩俠,你還有臉說別人?”
淩長風臉微僵。
見狀,蘇妙漪還以為是自己話說重了,剛想著要如何補救,就被淩長風打斷了。
“你剛剛喚我什麽?”
“……淩俠?”
淩長風雙眼一閉,捂住心口,像是被擊中似的往門框上倒去,“爽!”
“……”
“以後就這麽我。”
淩長風神抖擻地轉下樓,將樓梯蹬得咚咚響。
蘇妙漪一言難盡地張了張,無聲地做了個罵人的口型,然後也拎著收拾好的包袱下了樓。
剛要出門,竟又被醉江月的一個雜役攔住,“蘇老板,雲娘子讓小的把這個食盒給您,說您肯定能明白的意思。”
“……”
蘇妙漪左手拎著包裹,右手提著食盒,面無表地進了府學。
因朝廷有意興盛學,臨安府的府學前不久才重新整修擴建了學宿,院落裏不僅有山石亭臺,還有小橋流水,雖比不上富貴人家的園景,但也有些韻味致。
天將暮,正是學子們要上晚課的時辰,所以學宿裏的人并不多,蘇妙漪一進來就瞧見了在院子裏站著的遮雲。
“遮雲。”
蘇妙漪喚了一聲。
遮雲轉頭看向蘇妙漪,表忽然有些異樣,“蘇娘子,你怎麽來了?”
“來做善事。”
見他神遮掩,還時不時朝一個方向張,蘇妙漪覺得奇怪,也順著他的目看去,就見一臨水的小榭。
天昏昧,只能依稀看見一對男相對而坐的影。
蘇妙漪還未來得及細看,就被遮雲側擋住。
“這麽巧,顧娘子也來了?”
蘇妙漪瞇了瞇眸子,問道。
遮雲尷尬了一下,“蘇娘子眼神真好……”
其實蘇妙漪沒看清,但現在卻是確定了。
“你那麽張做什麽?我來也沒什麽事,只是來替旁人送東西。”
說著,將包裹和食盒遞過去,“一個是縣主的,一個是青雲的。既然顧娘子在,我就不過去打擾了。告辭。”
不用跟容玠面對面,蘇妙漪反而松了口氣,轉要離開。
“遮雲,你在同誰說話?”
一道清潤磁的嗓音忽然傳來。
蘇妙漪一擡眼,就見容玠已經走出小榭,站在廊檐下了過來,顧玉映隨其後,也在他邊站定。
“公子,蘇娘子來給你送些點心和……”
遮雲回答。
蘇妙漪揚聲補充,“義兄與顧娘子慢聊。知微堂還有雜務要忙,我就先走了。”
隔著一段距離,蘇妙漪看不清容玠的神,只能聽見他平靜的聲音。
“顧娘子,天已晚,你是該回去了。”
“蘇妙漪,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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