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汴京城,盡管繁華熱鬧,卻也不似蘇妙漪預想中那般香花如繡、紙醉金迷,更多的還是車水馬龍、熙來攘往的煙火氣。
可等天越來越亮,街上的人越來越多,那遠遠勝過臨安的錦繡奢靡、金碧相輝,便從晨霧中逐漸顯現出來。
蘇妙漪、淩長風和容玠坐在最前面的馬車裏,三人的心卻截然不同。
除了蘇妙漪是初來乍到,看什麽都興味盎然、意氣揚揚,其餘兩個土生土長的汴京人卻似乎都陷了前塵舊事,臉上的悵然遠遠大過欣悅。
“我們現在經過的,便是州橋了吧?”
蘇妙漪掀開車簾,一邊左顧右盼,一邊問後兩人,“我很小的時候就聽人說,汴京是天下之樞,而州橋就是汴京的正中心,是最熱鬧最金貴的地段……
我還聽說,但凡是能開到汴京州橋的鋪子,那在行當裏都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李家香鋪、曹婆婆餅、還有溫州漆什鋪……這些鋪子的名號,就連婁縣的人都知道!”
下了州橋,兩邊的招幌隨風招展,匾額一片接著一片,參差錯落,看得人目不暇接、眼花繚。
蘇妙漪的視線從那些鋪子的招幌上一一掃過,就像狼見了羊似的,目不轉睛地一個勁打量,腦海中已經有了知微堂三個字混在其中的景象。
“咚。”
後忽然傳來一聲撞擊的悶響。
蘇妙漪一驚,收回視線,轉頭就見淩長風不知怎麽地坐到了地上,疼得齜牙咧,還一手擋著臉,一手朝揮,“快,把簾子放下來……”
蘇妙漪不明所以,朝外看了一眼,將車簾放下,“你見不得啊?”
淩長風咬牙,“看到從前就一直跟我不對付的那群紈绔了。要是被他們看見我現在的樣子,指不定會怎麽嘲笑我!”
蘇妙漪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被蘇妙漪的眼神一刺激,淩長風瞪了瞪眼,不甘心地對嚷了起來,“你也別看了,有什麽好看的,現在外面那條街有一半都是裘家的!”
“……”
蘇妙漪噎了一下,下意識看向容玠。
容玠微微頷首,證實了淩長風的話。
蘇妙漪欣喜的表扭曲了一瞬,“……那另一半呢?”
淩長風從牙裏勉強出一句,“原來是我家的,現在也是裘家的。”
“……”
蘇妙漪的表徹底垮了,也失去了再往街道兩邊瞧的興致。悶悶不樂地搖著團扇,既像是羨慕嫉妒恨,又像是吞了一只蒼蠅般惡心。
半晌,才又手將車簾掀開一角,飛快地掃了一眼左邊的鋪面。酒樓、茶肆、瓷、字畫……果然都是裘恕白手起家的那些生意。
盡管一直知道裘恕是天下首富,可從前也只知這個名號,直到如今親眼看見這條街的盛況,才對首富的名號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蘇妙漪被打擊得厲害,可振作得也快,眉梢一挑,揚言道,“有朝一日,這條街說不定就姓蘇了。”
淩長風撇了撇,還是忍不住給蘇妙漪小小地潑了一盆冷水,“你要說你能從這條街裏摳幾家鋪面出來,我信。可你要說整條街都姓蘇……那除非裘恕死了。”
“……”
蘇妙漪一個眼刀飛向淩長風。
淩長風噤聲,目朝置事外的容玠一瞟,轉移火力道,“喂,你信嗎?”
容玠掀起眼,不聲地,“當然。”
蘇妙漪頓時眉開眼笑。
淩長風:“……”
為了討好蘇妙漪睜著眼睛說瞎話,早知道容玠這麽不要臉,他也不要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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