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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上春漪》 第117章 117(一更) 妙漪,我們躲起來吧。……

第117章 117(一更) 妙漪,我們躲起來吧。……

“罪己詔?”

刑部大牢裏, 正在謄抄書稿的蘇妙漪擱下筆,驚訝地起走到囚室柵欄邊,“聖上下了罪己詔?”

柵欄外, 顧玉映和江淼坐在獄卒搬來的椅子上,神已經比回京第一日松快了不

顧玉映頷首道, “梁王完了,樓家倒了, 朝堂上有人重提當年的矯詔案,懷疑是樓岳自己僞造詔令,陷害容相。可樓岳抵死不認, 口口聲聲說那詔令為真。為了定罪, 李徵在朝堂上叩問聖上, 那紙罷相詔令究竟是真是假……”

蘇妙漪聽著都有些心驚。

以樓岳做刀, 刺向天子。

容玠和李徵這是打定主意要著皇帝認罪……

“聖上最後當著所有朝臣的面,承認那詔令是自己醉後所寫,而容相和容伯父是蒙冤而死。散朝後, 聖上便一病不起, 下了罪己詔, 還令端王殿下監國……”

看出蘇妙漪的擔憂,顧玉映安道,“如今已經風平浪靜了。”

“這段日子汴京城裏還真是熱鬧……”

蘇妙漪舒了口氣。

顧玉映的目在囚室掃了一圈,見四都堆著吃穿用,忍不住笑道, “你這兒倒是也熱鬧。”

蘇妙漪還沒說話, 倒是被江淼搶了先。

“每日來看蘇妙漪的人太多了,昨日連那位在寺廟裏吃齋念佛的義母都來了。”

“扶縣主也回京了?”

“嗯。”

蘇妙漪點頭,又皺皺眉, “你們回去也說一聲,讓那些上了年紀的,有了子的,都別來了。畢竟是刑部大牢,日日像趕集一樣跑過來,算怎麽回事?也免得李徵為難。”

“你這囚室也住不了幾日了吧。”

江淼挑眉,“樓家如今已經垮了,朝堂上是容玠和宋琰說了算,他們很快不就能將你放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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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蘇妙漪和顧玉映不約而同陷沉默。

江淼的神一僵,不安地追問,“不是嗎?”

蘇妙漪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幾日,穆蘭他們總同說,樓家垮了,沒事了。可自己心裏清楚,這次在小報上撰造詔令,是實實在在地踩到了底線,越過了皇權。就算樓岳死了,樓家垮了,朝廷也未必會放過……

這不是一件靠容玠就能化解的生死危局。

***

太極殿上。

端王穿著一襲紫公服,腰系通犀金玉帶,坐在龍椅側下方擺放的側座,聽著文武百的奏報,而從前伺候皇帝的劉喜就拱手站在他側。

樓岳下獄,容玠了百之首。此刻,他就站在大殿最前方,正奏請端王封賞湘一役的有功將領。

“此事,孤已請示過父皇。”

端王說道,“湘一戰,邵軒和淩長風率軍潛伏敵營、生擒拔都,是頭等功。邵軒晉為踏雲軍五廂都指揮使,加封懷化將軍,淩長風晉為副都指揮使,加封忠武將軍。其餘援救湘城的諸將,亦論功行賞。至于府庫司郎中閆如芥……”

頓了頓,端王拿起兩封奏章,“淩長風與邵軒已將實稟明,閆如芥是被小人陷害,蒙了不白之冤,為褒獎其忠烈,追封為昭烈將軍。”

容玠靜靜地聽到最後,唯獨沒聽到對蘇妙漪的置。

端王不發話,似乎是想按下不表,可容玠卻已經等不下去了。

“殿下,知微堂的蘇妙漪,此刻還被關押在刑部大牢中。”

一提及蘇妙漪,就好像投落了一顆石子,打破了江水上薄薄一層冰面,底下的暗流洶湧再也無可遮掩。

當即有諫站了出來,斬釘截鐵道,“殿下!蘇妙漪撰造詔令,該當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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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附和的聲音便壯大了起來。

“臣附議!區區小報,膽敢撰造詔令,來日還不知招惹出什麽禍端!”

“當死蘇妙漪,懲一儆衆!”

容玠驀地看向那些出聲之人,眉宇間掠過一戾氣。

李徵看了他一眼,率先走出來,朝端王拱手道,“殿下,臣以為不妥。其一,蘇妙漪在小報上所寫的詔令,與真正的詔令相差無幾,所以撰造二字,并不妥當。

其二,蘇妙漪在小報上傳出詔令,歸究底是為了救湘城的百姓,是事急從權、不得已而為之。

其三,聖旨被罪臣樓岳耽擱在半途,若無蘇妙漪的小報,便會釀大禍。如今,淩長風、邵軒等人皆有封賞,缺一個蘇妙漪,豈不是厚此薄彼?臣以為,蘇妙漪足以功過相抵,至多罰些銀錢也就罷了……”

最後一句又是引起了一些朝臣的不忿。

可還不等他們言語,一道暗含威勢的冷冽嗓音便從前面傳來——

“若諸位還是執意要揪出一個罪魁禍首,以儆效尤,那麽與其懲治一個蘇妙漪,倒不如置我。”

此話一出,端王眼底出錯愕之

衆人的目也霎時聚集到了最前面說話的容玠上。

容玠低眉斂目,語調平平,“臣在只前往湘城之前,曾對蘇妙漪說過,特殊時期,當行雷霆手段。之所以有此一舉,皆因臣唆使。若要論罪,該先論臣的罪。”

大殿裏陷一片死寂。

衆人面面相覷,忍不住都在心中掂量起來:盡管知道蘇妙漪與容玠關系非同尋常,可沒想到竟好到了這個地步。

若是如此,那麽針對蘇妙漪,就等同于要和容玠個魚死網破……

一時間,有些不過是跟風囂的朝臣都遲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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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亦神沉沉地看向容玠,剛要說什麽,就被殿外的一道年邁沙啞卻鏗鏘有力的聲音截斷。

“蘇妙漪絕不能放!”

太極殿,所有人不約而同轉,紛紛循著那聲音朝外看去,只見一個龐眉白發、耄耋之年的老者被侍攙扶著,一步一步地從殿外走了進來。

看清那老者,端王瞳孔一震,驀地起,誠惶誠恐地從側座走了下來,“太師……”

李徵的臉也變了,下意識看向容玠。

容玠目直指殿外,眉宇間已經覆著層層寒霜。

殿外走進來的,是連顧玄章都要恭恭敬敬喚一聲老師的兩朝帝師謝墉。

謝墉步履蹣跚地走進來,所過之,群臣噤聲行禮。直到走到了容玠面前,對上了容玠的視線。

那雙略顯渾濁的眼著他,帶著一

“容氏祖上三代宰輔,到了這一輩,竟出了個徇枉法、藏污納垢的相。你已故的祖父和父親若知容氏門楣遭此辱沒,當疚心疾首、難以瞑目。”

“……”

容玠掩在袖中的手猛然攥,就連額頭上的青筋都若若現。

可他什麽冒犯的話都難以說出口。

當年矯詔一案,謝墉是朝中為數不多相信容胥和容雲錚,替他們申辯的人,為此甚至在宮門外跪了一日一夜。後來容胥和容雲錚被治罪,謝墉也告老致仕……

“不論是出于何種意圖,那蘇妙漪利用小報假傳詔令是鐵板釘釘的事實。而禍起微,那些駐軍無詔起兵,竟視小報為軍令、為聖意,這勢必搖國本的患……所以蘇妙漪此人,唯有一死。”

謝墉轉向端王,推開一旁攙扶的侍,艱難地跪拜下去,“草民死諫,祛蠹除,以大逆重典,彰國法!”

隨著謝墉的引領,那些原本被容玠所震懾的諫們又如飛蝗般卷土重來,紛紛跪下請命,治罪蘇妙漪。

太極殿,烏地跪了一大片。

容玠站在人群中,目掃過那群朝臣,半晌才落回謝墉上。

一時間,耳畔似有重重嗡鳴掩蓋了那些人的聲音。

二十年前,為了讓祖父和父親活下來而跪求聖恩的謝墉,二十年後再一次跪下,是為了置蘇妙漪于死地……

***

群臣激憤,端王以需得請示皇帝為由,勉強散朝

皇宮外,容玠獨自坐在馬車上,雙手在握,撐著額,閉著眼,姿態有些頹然。

「方才朝堂上的形你也瞧見 了……」

散朝後,端王在花園與他了一面。

他眉頭鎖,面為難。

「蘇妙漪這次闖的禍實在是太大,連謝太師都驚了。」

「九安,我保不住蘇妙漪……」

車簾驟然被掀開,李徵風風火火地上了馬車,“方才在殿上跳得最兇的那些人,都是樓岳的舊黨。依我看謝太師出山,恐怕也和樓岳不了幹系……”

李徵臉鐵青,毫不客氣地叱罵道,“這個老不死的東西,自己死到臨頭了,還要拖著蘇妙漪墊背!”

“……他不是沖蘇妙漪。”

容玠緩緩垂下手,嗓音沙啞,“而是沖著我。”

李徵看著容玠,言又止,“你還是要冷靜下來,若一時沖,恐怕就中了樓岳那個賊的詭計……況且如今是端王殿下監國,萬事由他做主,他定會想方設法替你周全。”

容玠口滾了一下,擡手叩了叩車壁,“去謝府。”

謝府外。

進去通傳的仆役眼神閃躲地走了出來,看也不敢看容玠,“容,容相 ,老太爺今日累了,已經歇下了,不見客。”

“那我就在這兒等,直到太師願意見我為止。”

謝家仆役言又止,默默搬了把椅子出來,容玠卻視若無睹,仍定定地站在那兒。

沉,空中下起了綿綿細雨。盡管遮雲取了傘替容玠撐著,可初春的雨如細、如銀針,翻飛如梭、無孔不,很快便浸了容玠半邊袖。

他這尊大佛站在謝府門口,來往的路人無不側目,竊竊私語。

謝府的仆役又匆匆走了出來,“容相,老太爺說了,絕不會見您,您還是請回吧……”

容玠,剛要說什麽,卻有一道聲從後傳來,“顧玄章之顧玉映,奉家父之命,求見謝老太師!”

容玠神一頓,回就見顧玉映撐著傘,拾階而上。

“是,是……小的這就去通報。”

謝家仆役認識顧玉映,立刻轉又回了謝府。

顧玉映看向容玠,“朝堂上的事,我都聽說了。謝老太師已經認定你偏袒蘇妙漪,你說什麽都別無用,與其在這兒耗費時間和力,不如去做些其他事。謝老太師,給我。”

容玠眸暗沉,“只怕就是先生來,也未必能勸得他。”

這種話,顧玉映自便聽得多了。

“你怎知我不如我爹?”

問道。

話音既落,謝家的仆役推門而出,看了一眼容玠,才走到顧玉映面前,“顧娘子,老太爺請您進去。”

顧玉映頷首,收傘進了謝府。

看著謝府的門重新闔上,容玠攥了攥手,轉離開。

“公子,我們現在該做什麽?”

遮雲將容玠送上了馬車。

“去查,誰找來的謝墉。”

李徵說,謝墉多半也是樓岳和其黨羽的手筆,可他不信。當年因祖父之死,謝墉將樓家視為寇仇。所以,或許還有旁的人特意找到了他,在他面前搬弄是非……

容玠目沉沉地想著,剛要放下車簾,忽然就見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在雨中狂奔,從謝府門外飛快地經過,甚至還摔了一跤,又立刻爬起來。

“那不是知微堂一部的探首嗎?”

遮雲驚訝地認出了那人。

容玠的心跳忽然失速,聲音也不太對勁,“他過來……”

遮雲連忙跑了過去。

探探首一看見容玠,當即臉發白地沖了過來,“容相!容相,你救救我們東家吧……宮中剛剛下了旨,明日要將東家……斬于鬧市!”

“咔嚓。”

容玠手掌下的車駕驟然崩開了一道裂

***

聖旨傳到刑部大牢時,無所事事的獄卒們正端著凳子在蘇妙漪的囚室外排排坐,聽蘇妙漪說一些因為各種原因沒登在知微小報上的新聞。

聽到聖旨後,獄卒們都大吃一驚,恨不得從宣旨的侍手中將聖旨搶過來,辨一辨真假。

“大膽,一個個都不要命了是吧?!”

侍怒斥了一聲,隨即丟下一句“好好準備斷頭飯”,便揚長而去。

獄卒們面面相覷,眼裏皆是錯愕,再看向囚室怔怔坐著的蘇妙漪時,錯愕變了惋惜。

“蘇老板……”

有人結結地喚了一聲,“你先別怕……容相,容相和李大人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或許事還有轉機……”

此話一出,其餘獄卒也紛紛附和。

蘇妙漪從最初的懵然裏慢慢緩過神來。看向囚室外的獄卒們,張了張,“……有酒嗎?”

獄卒愣了愣,當即應了一聲。

蘇妙漪收回視線。

下一刻,囚室外便傳來獄卒們見了救星似的聲音,“容相!”

蘇妙漪一怔,轉過頭,只見容玠已經站在了囚室外,眸晦暗地看著

獄卒已經飛快地過來打開了囚室的門,又悄無聲息地退下。

容玠走進囚室。

蘇妙漪率先移開視線,回到桌邊替他斟了一盞茶,“玉映今日來過了,特意給我帶了些好茶,你嘗嘗?”

“……”

“若是不想喝茶,我向他們討了一壺酒……”

容玠徑直走到蘇妙漪前,握的手,阻止了挲茶盞的作,隨後眼眸微垂,定定地看向

四目相對,蘇妙漪面上的輕松逐漸淡去。

不知過了多久,容玠才,聲音得極低,低到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清,“……今夜子時,我會來帶你走。”

蘇妙漪的心頭驟然一沉,“已經走到這一步了?”

容玠沉默片刻,“今日朝堂上,謝老太師領著百以死諫諍。”

“謝老太師?”

蘇妙漪微微睜大了眼,“你說的是,謝墉?”

容玠頷首。

蘇妙漪怔住。

難怪,難怪容玠會被到劫獄這步田地……

原來要死的人竟然是這位老太師。

“謝墉常年不在京城,久居山中,不問世事。你猜,是何人將山下的見聞給他,煽風點火,添油加醋。”

“……樓岳?”

容玠看著,“是劉喜。”

蘇妙漪面上閃過一意外,“劉喜?”

忽地想起什麽,恍然大悟,“是因為劉其名,他與我結了仇。”

“劉其名或許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還能有什麽原因?”

“因為我。”

容玠往囚室外看了一眼,隨即在蘇妙漪邊坐下,手仍地攥著,“那日查抄樓府,樓岳告訴我,當年將那份罷相詔令傳得滿城皆知的人,不是他,而是劉喜。”

蘇妙漪忍不住站起了,皺眉,“你說過,夢溪齋的丁未明已經死了。死無對證,這會不會是樓岳的攻心計,故意利用劉喜挑撥你和端王之間的關系……”

“我與你想得一樣。可如果只是攻心計,劉喜便不會如此。他定是生怕我繼續追查,將矯詔案這把火燒到他上,才會在你這件事上,先下手為強……”

說到這兒,容玠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他閉了閉眼,“罷了,劉喜究竟是不是罪魁禍首,我不想再計較了。”

蘇妙漪怔了怔,看向容玠,“……這并非你行事的風格。”

容玠低垂了眼,目落在與蘇妙漪相握的手上,“聖上下了罪己詔,祖父和父親沉冤得雪,這已經夠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我不能再失去你。”

蘇妙漪眼睫一,“我是死囚,你若劫走我,也是死罪。你我二人,餘生便只能像世叔一樣,改名換姓,東躲西藏……”

抿了抿,輕聲道,“容玠,我們做錯了什麽嗎?”

這話像是在問容玠,又像是在問自己。

容玠握著的手一

其實除了劫獄,除了帶蘇妙漪走,他或許還有其他法子,可以爭個頭破流,可以鬥個不死不休,讓他們都能在汴京城留下來。

但……為了什麽呢?

憑容家如今的實力,他今夜悄無聲息地帶走蘇妙漪,是件輕而易舉的事。從此他們避世居,無憂無慮,餘生不聞窗外事,再也不會在生死邊緣游走。

離開,可以毫發無傷。

留下,卻要付出很多代價。

所以他思考的問題變了——

拼死拼活的留下來,又是為了什麽呢?

為了某一個人的皇位,為了這搖搖墜的王朝,為了天下萬民的福祉?

有意義嗎?

終于,容玠,嗓音沙啞得幾乎聽不太清,“妙漪,這世間事與我們想的不一樣。原來,不是做了好事就會有好報,不是犯下惡行就一定會被懲罰。做過一件好事的人,未必會永遠做好事,志同道合的友人,也會在岔路分道揚鑣。天不是永遠亮著,再清澈的水裏也藏滿污濁……”

說著,容玠掀起眼,一瞬不瞬地仰視著蘇妙漪,“我們什麽都改變不了……”

這是第一次,蘇妙漪在那雙漆黑的眼裏看見了恐懼和萬念俱灰。

“妙漪,我們躲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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