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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階上春漪》 第120章 尾聲(上) 願,宋琰永遠不會有越過底……

第120章 尾聲(上) 願,宋琰永遠不會有越過底……

三日後, 修業坊的蘇宅,張燈結彩,喜氣盈門。

衆人簇擁著剛從刑部大牢裏放出來的蘇妙漪, 回到了蘇宅。

“快快快,火盆。”

穆蘭懷著孕, 卻仍是所有人裏最神抖擻的那個,稔地張羅著。一個火盆便被擡到了蘇妙漪腳下。

容玠攙扶著蘇妙漪, 寸步不離,“來。”

蘇妙漪過火盆,又被虞汀蘭拿著柳枝在上掃了好幾下。

柳葉拂過的臉, 還有些珠被甩在了上, 忍不住發笑, “夠了……”

“這哪裏夠?”

穆蘭瞪大了眼, 搶先道,“你在大牢裏待了這麽久,還上了刑場, 可得多掃幾下去去晦氣。”

“……”

蘇積玉也一聲不吭地抄起柳枝, 與虞汀蘭一邊一個, 在蘇妙漪上混合雙掃起來。

蘇妙漪無可奈何,只能往後面躲了躲,剛好進容玠的懷裏,連累了容玠也被掃了滿頭滿臉的水珠。

不過他倒是一句怨言都沒有,任憑那些柳葉在面上拂來拂去。

直到蘇妙漪被風吹得打了個寒, 才出聲道, “晦氣掃夠了,就先讓妙漪回去沐浴梳洗吧。”

一句話提醒了衆人。

虞汀蘭連忙說道,“浴房早就準備好了。”

浴房裏, 水汽蒸騰。

蘇妙漪閉著眼靠在浴桶邊,只覺得這些時日所有的疲乏、驚懼都終于隨著那些熱騰騰的水汽從自己的離。

在水裏泡了許久,甚至還小憩了片刻,再睜開眼時,又變回了那個神氣揚揚、神煥發的蘇妙漪。

梳洗後從浴房裏出來,蘇妙漪就聽得院中傳來衆人熱熱鬧鬧的吵嚷聲。

“這次能救下蘇妙漪,首功還得是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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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穆蘭的聲音,“玉映既說服了謝老太師,還尋到了那麽多士子聯名上書……”

“首功我可不敢當。淩將軍和邵將軍帶著湘城的功臣們向聖上請命,這才是最要的。”

淩長風頗有些得意地咳了兩聲,剛要一口應下,卻被李徵輕飄飄地掃了一眼,于是生生改口道,“最厲害的還得是李夫人!懷六甲,沖鋒陷陣,憑借著三寸不爛之舌,竟把全城的百姓都給忽悠跪了……”

功勞繞回到了穆蘭上。

穆蘭忽然發現江淼一直沒說話,比尋常沉默,忍不住捅了捅,“你那陣法才是最唬人的,我原來還以為你就是三腳貓功夫,沒想到還真是江半仙吶。”

江淼笑了笑,慢悠悠地給自己斟了杯酒,“也該你們見識見識我的真本事。”

“聽說你那天進宮去了,究竟是去做什麽了?”

“……”

江淼作一頓,輕描淡寫地,“沒做什麽,想見宋琰,沒見著。”

提到端王,氛圍忽然僵了一下。

縣主轉移話題道,“其實那日,我原本是想借刑場上的機關,換人頂替妙漪的……”

衆人一愣,頓時齊刷刷看向

容玠微微蹙眉,“母親,你怎麽能……”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縣主連忙解釋道,“說來也是妙漪行善得善報,是那姑娘主找上門來,同我說,自己患惡疾,不久于人世,而曾經過知微堂的恩惠,所以心甘願替妙漪走這一遭……”

衆人啞然。

“當年白鴨案,永福坊也是心甘願……”

容玠眉頭微松,“好在最後沒走到那一步……否則即便那子是心甘願,妙漪心中也無論如何都過不了這道坎。”

縣主面訕訕,默然不語。

江淼忽而問道,“那姑娘現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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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漪既無事,自然也走了。怎麽了?”

江淼笑了笑,“沒什麽,就是想見見這個願意替死的中豪傑。”

另一邊,淩長風盯上了容玠,“所以說來說去,只有你那日躲清閑去了?”

容玠不置一詞。

倒是李徵,又瞥了淩長風一眼,“他的計劃若說出來,怕是許多人會沒命,也包括你們。”

聞言,衆人頓時變了臉,紛紛堵住耳朵。

“我們不聽了!”

著院中哄鬧的一桌人,蘇妙漪忍不住笑出了聲。

直到這一刻,才終于有了劫後餘生的實

容玠聽見的笑聲,轉頭一看,率先起迎了過來,垂眸打量,“如何?可要早些歇息?”

蘇妙漪朝他搖了搖頭,隨即看向坐在院中的其他人,鄭重其事地行了一禮,“蘇妙漪這次能死裏逃生,全靠諸位不離不棄、鼎力相助。此恩此,妙漪永生難忘,定盡心圖報。”

院中靜了靜。

容玠從蘇妙漪上收回視線,也跟著拱手行了一禮,“九安亦銘記諸位恩,來日也定當竭力以報。”

蘇妙漪轉頭看了他一眼。

“救你,便是救我。”

容玠面不改,“你我之間,不分彼此。”

“行了。”

淩長風看不下去了,拍案而起,“你倆有一個算一個,全都得給我報恩!”

風清月明,衆人在院中觥籌錯、語笑喧嘩。酒過三巡後,皆有些微醺。

暄在原位上踟躕了片刻,才走過去給虞汀蘭敬酒,“裘夫人……在湘時,裘郎中是代替了我,死守湘。如今他雖被封了將軍,可我聽說,民間還是有些質疑他、詆毀他的聲音……所以我打算,親自出面,替他澄清一切……”

虞汀蘭苦笑,“連追封的聖旨都無法打消那些人的疑心,恐怕你出面,也無濟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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暄深吸一口氣,才下定決心道,“所以我打算,以仲氏後人的份,替裘郎中澄清。”

虞汀蘭一怔,驚愕地看向仲暄。

“裘夫人,其實我是仲桓將軍的曾孫,姓仲,名暄。”

姓埋名數年的仲氏後人,最後卻是甘願為了替閆氏後人正名,自曝份。

另一邊,蘇妙漪、穆蘭、江淼醉了一團,容玠和李徵想將們分開,都不知該從哪兒下手。

江淼似乎是醉得最狠的那個,可又像是最清醒的,竟是搖搖晃晃站起來,先將穆蘭推給了李徵,又將蘇妙漪還給了容玠,自己則後退兩步,倒進了顧玉映懷裏,笑道。

“我要……走了……你們別纏著我……”

蘇妙漪只以為是在說醉話,“你要去哪兒?你不做王妃娘娘了?”

江淼靠在顧玉映上,連連擺手,“做不了,一點也做不了……沒那個命……”

容玠攬著蘇妙漪,手指輕輕梳著肩上垂落的發,目卻是往江淼上掃了一眼,若有所思。

***

江淼說的不是醉話,而是真的。

翌日酒醒後,所有人看見的屋子和留下的字條,才意識到是真的舍去了端王妃的份、毅然決然地不告而別了。

蘇妙漪在看到留書的第一時間,便去汴京城的所有城門走了一遭,可卻還是沒能尋見江淼。

“死丫頭……”

蘇妙漪有些難過,又有些恨得牙,“走這麽著急做什麽?也不讓我送一程……”

江淼之所以沒出現在幾個城門口,其實是因為還沒出城,而是進了一趟宮。這次進宮,不是為了見端王,而是為了見皇帝。

自從下了罪己詔後,皇帝纏綿病榻,轉眼間蒼老衰頹了許多,有出氣沒進氣,就連吞咽藥湯都有些艱難,看起來也時日無多了。

江淼坐在榻邊,喂他喝完了一整碗藥。冷眼看著眼前這個見面不相識的至親,有些微妙。

“聽說前幾日斬蘇妙漪,刑場上鬧得十分厲害?”

皇帝虛弱地靠在墊上,看向江淼。

“嗯……”

江淼應了一聲,低眉斂目,“端王殿下替您傳了口諭,饒蘇妙漪不死。他如此越俎代庖,陛下就不生氣?”

皇帝有氣無力地笑了一聲,“朕如今這幅模樣,再生氣又能如何?況且朕早就將監國之權給了他。”

江淼默然良久,忽而道,“陛下分明有兩個兒子,為何如此偏心宋琰?”

“……琰兒的母親,是朕鐘之人。”

提及莊妃,皇帝打起了些神,嘆氣道,“朕這一生,都活在樓家的影裏,前朝有樓岳,後宮有貴妃,若沒有商霏,朕怕是早就被瘋了……商霏有孕時,樓家正著朕立太子。幸好,幸好商霏在那個關頭也為朕誕下了皇子,否則這天下怕是早就改姓樓了……”

江淼沒什麽滋味地笑了笑,“……明白了。”

皇帝約察覺到有哪裏不對勁,輕咳幾聲,轉向江淼,“你為何突然問起……琰兒?”

他渾濁的目忽然越過江淼,看向殿門口。

江淼放下手中的藥碗,轉頭,對上了宋琰的視線。

皇城城樓上,江淼與宋琰一前一後地走著。

宋琰向江淼上背著的包袱,啞聲問道,“……你要去哪兒?”

“與殿下無關。”

“你是孤的未婚妻。”

“殿下如今只手遮天,連生殺大權都掌握在手中。區區一樁賜婚,一個名號,想要撤去應當也是易如反掌。”

宋琰低著頭,跟在江淼後,“你究竟是為了蘇妙漪在怨我,還是……還是聽見了別的什麽?”

江淼終于停了下來,回頭看他,“宋琰,你還有什麽必要試探我?不論我聽見了,還是沒聽見,劉喜已經死了,所謂的證據,我也還給你了。那日我就說過,你可以高枕無憂了。”

宋琰掀起眼,深深地看向,臉有些發白,但卻有種意料之中的平靜,“你果然什麽都知道了……”

知道才是莊妃的親生骨,是真正的公主,而他僅僅是只剛出生就被調換的、卑賤的貍貓。

江淼著他,“不瞞你說,其實我也想過。這帝位,你宋琰能做,難道我就不能麽?”

端王看向江淼,神,“你……”

“可我不喜歡。”

江淼斬釘截鐵地,“我心裏只有我自己,我只想做我自己喜歡的事。你汲汲營營想要的帝位,在我眼裏就是個苦差事。所以你想要,那就給你好了。”

“……”

“不過宋琰,你該慶幸,慶幸如今的大胤仍是以脈為尊,你姓宋,就是比其他人高出一等……換句話說,若今日的大胤,姓宋姓江,姓容姓顧,不論姓氏,不論脈,有才能者皆可為王,那我就未必會全你了……”

語畢,江淼轉便想要離開。

宋琰忽然手攥住了的手腕,艱難地吐出一句,“……留下。”

“……”

“做我的王妃,皇後。我可以向你發誓,後宮唯你一人,而你我的孩子,生下便是太子,是下一個天下之主。”

江淼嗤笑一聲。

宋琰的聲音低了下去,“留下來,哪怕是為了蘇妙漪呢。”

江淼愣住,轉頭,“蘇妙漪?”

“我雖不是父皇的親生脈,可從小到大,人人都說我很像他。若有朝一日,我做了帝王,只會更像他。像他一樣多疑,像他一樣狠心……”

江淼蹙眉,眼神倏然化作利刺,向宋琰。

宋琰垂下了眼,并不看,聲音也變得輕飄飄,“我會懷疑,你有沒有把我們的告訴蘇妙漪,告訴容玠……我會懷疑,容玠會不會拿著這個把柄,變下一個樓岳……疑心的種子一旦埋下,一年、十年、二十年,終有一日會生發芽。”

“……”

“阿淼,你也不想看見蘇妙漪和容玠,落得一個和樓家一樣的下場吧?”

宋琰緩緩松開了江淼的手,語調溫得不像話,“只有你留下來,看著我、拴著我,才能避免這種事發生。”

江淼盯著他。不知過了多久,眉頭卻是一松,眼眸裏的利刺也緩緩斂去。

“用不著。”

慢吞吞,卻篤定地說道,“宋琰,你與他不一樣。”

宋琰眸,僵住。

“如果你像他一樣多疑,湘之戰就不會力容玠。如果你像他一樣弱,就不會暗中安排一個患惡疾又過知微堂恩惠的子,送到扶縣主面前,為蘇妙漪籌謀假死之計。”

江淼找到了那個願意替死的姑娘,得知了一切。

“還有……如果你的心腸是黑的,江淼這個人,也早就死在了臨安。”

“你之所以看起來那麽像他,只是因為你懷著這樣一個世的。”

頓了頓,江淼甚至出了一個笑容,“但從現在開始,我把這個還給你。你可以做你自己,做一個好君王了。”

宋琰怔怔地,不知何時竟已紅了眼眶,再開口時,聲音是沙啞而困的,“既然,既然你信我……為什麽不能留下……為什麽我們不能……”

江淼沒有說話。雖然臉上在笑,可眼神卻是冷淡且平靜的,讓宋琰不敢再繼續問下去。

“臨別之際,我還有件東西想送給你,就當是念你這些年在臨安的照拂。”

江淼低頭,忽然從袖中拿出了一個金腕釧。

宋琰呆住,看向那金腕釧。

江淼的話本,他也讀過。在的故事裏,有一對被迫分開時,子也贈了男子一個金腕釧,以示慕和堅定的守候……

“宋琰,千萬別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江淼緩緩道,“要做個好皇帝,知道嗎?”

宋琰的眼裏乍然閃過一

他太過驚喜,以至于本聽不出江淼那聲音裏的古怪。他有些迫切地出手,任由江淼將那金腕釧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突然想起什麽,他也從袖中拿出了一個心打造、上頭刻著龍紋的羅盤,遞向江淼。

“這是贈給江半仙的。拿著它,往後再無人敢為難你。”

宋琰獨自站在城樓上,眼睜睜地看著江淼走下城樓,走出皇城,瀟瀟灑灑、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被金覆罩的街巷間。

他看著,就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回到了在臨安的那些年,他一直在暗……窺視著

「那個孩子,在臨安,江淼……什麽都不知道,絕不會同你爭搶什麽……琰兒,母妃只有一個心願,替我照顧好……」

這是莊妃臨終前,告訴他的話。

可是十多年的母子誼,還是不信任他,更信任劉喜。所以將江淼的存在告訴了劉喜,要劉喜盯著他,不許他對江淼手。

沒想到的是,劉喜比他更擔心此事敗。從拿到信的第一日起,劉喜就在慫恿他殺人滅口、斬草除

宋琰第一次去臨安,第一次將江淼拐到六合居時,原本是抱著殺心的,可他沒能下得去手。

他看著毫無拘束,自由自在的,很羨慕,也很喜歡。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起,他開始照顧江淼的生意,開始給準備喜歡的吃食,開始在臨安流連忘返……

當江淼的影徹底消失在視野中,宋琰怔怔地收回視線,只能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金釧。

他看著那金腕釧,臉上突然又浮現出了一笑意。

這是江淼留給他的最大念想,似乎代表著,只要他能做個好皇帝,或許終有一日,還會回到自己邊……

宋琰轉過,慢慢地踱步離去。

他送給江淼的那個羅盤裏,塞著莊妃的信。那日江淼還給了他,現在他又心甘願地付于

在劉喜手裏,那是他的把柄。

在江淼手裏,那是他的底線。

願,宋琰永遠不會有越過底線的那一日。

從皇宮裏出來後,江淼坐上了出城的馬車。

想起方才宋琰那被到熱淚盈眶、恨不得肝腦塗地的模樣,翹了翹角,笑得有些冷。

男人喜歡哄騙人,可他們自己卻更容易被哄騙。

如今時局,外患未平,的確不能像殺劉喜一樣,那麽幹脆地殺了宋琰。得留著他,讓他發揮作用,哪怕就是個釘子的作用。

那金腕釧裏,藏著一種毒。

若一直戴著,不會傷及命。可若戴久了,突然有一日摘下來,不多時便會斃命。

當宋琰心裏再也沒有江淼的那一天……

那便是他的死期。

這也是江淼為了保護蘇妙漪,做的最後一件事。

江淼靠著車壁,漫不經心地叩著手裏的羅盤。

願,宋琰永遠不會有越過底線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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