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在市區,為了發展旅游業前年新搞出來的一個概念,陳青茹和宋衛明的家離古城不過四十分鐘車程,但因去年暑假高二升高三在上課,平時周末節假日陳青茹又只想在家躺著,今天才第一次過來。
找了個地方停車,然后和趙珂步行進古城一條街。
這條街上往來游人不多,當地人多些,都打著遮傘,幾個穿漢服打油紙傘的年輕孩子正在橋上拍照。
越往里走景越平常,兩邊的建筑看起來古古香,其實不過是套個古代的殼兒吃飯娛樂的地方,了點兒文化特,道旁攤子上賣的小玩意兒還有點意思,譬如古代的撥浪鼓兒、糖人兒,還有手工做的中國結、掌大的小籃子……陳青茹和趙珂在幾個小攤前看了看,并沒有買,因為看出來那都是義烏小商品市場上批發來的東西。
逛了一圈下來,趙珂熱得直拿紙巾汗,說:“我覺這古城缺點意思。”
陳青茹用手掌扇著風,“你之前說你在云南,那邊的古城怎麼樣呢?”
“還行,比這里古樸一些,剛開始我還喜歡,后來去多了又沒意思了,那里好就好在一種氛圍,不年輕人在路邊擺攤,是真的在賣創意,”說著從帆布包里掏出一個竹篾編織的掌大的盒子,遞給陳青茹,說:“送給你。”
“什麼東西?”陳青茹覺著新奇,托起那古樸的四方的盒子細看,料想是盤弄了很舊的老件,所以表面才澤瑩潤。
“我可以打開嗎?”
“當然!”
陳青茹翹起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揭開盒蓋,只見里面躺著一片樹葉,略微枯黃,上面有斑駁的痕跡,葉子頂端打了個小孔,穿過一條鏈子,做鑰匙扣的模樣,陳青茹拾起來,到一陣膩,葉子表面應該打了層蠟或膠水。
“真是別致!”陳青茹嘆。
“這是我在云南那邊山上撿的葉子,覺得蠻有意思,就收藏起來做鑰匙扣了,好看吧?”趙珂問。
陳青茹看見這片葉子,眼前就仿佛有了一整個秋天山林的景象,連連點頭,“我真的太喜歡了!”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
然而陳青茹看著看著,又有點惆悵了,因為突然意識到自己已許久沒見過真正的秋天山林的景象,在城市里,目之所及全是高樓大廈、車流人流。人本是,卻困在鋼筋水泥鑄就的牢籠里。
說:“我覺生活無趣的。”
趙珂啊了聲,“姐你怎麼突然慨起來了?”
“我不知道,我以前還不那麼覺得,”陳青茹把葉子放回盒子,蓋上蓋子拿在手里,邊走邊說:“結婚之后就有這種覺,好像我的一生已經被定義了,我必須這樣走下去,但這種生活……太乏味了。”
如果沒有結婚,即便生活在鋼筋水泥的牢籠中,也認為自己還能有各種各樣的選擇,但一旦進婚姻這道門,就由不得自己了,仿佛有無數雙手在推著往前走,包括宋衛明的潛移默化,劉春梅催生的力和自己對自己的作為妻子的要求。
“婚姻這種事我也搞不懂,但我覺得你可以多留出點時間干自己的事,不要總想著家里,更不必照顧姐夫,不然就像老一輩的人那樣,把一輩子蹉跎在家庭里了,”趙珂說:“你有空就出來走走嘛,譬如寒暑假,可以去旅游,不帶男人那種!”
陳青茹笑了笑,“是,我應該這樣。”
然而話剛說完包里手機就響了,陳青茹索著掏出來,一看,來電人正是宋衛明,向趙珂無奈地笑笑,然后接起來。
“青茹,你什麼時候回來?”
“現在已經在市區了,和趙珂在古城玩兒。”
“哦,回來了嗎?今天到家里來吃飯啊!”
趙珂湊過來對著電話說:“不用了姐夫,不打擾你們夫妻二人世界了。”
“哈哈哈,不打擾,不打擾,你姐平時可常念叨你,記得來吃飯——唉,青茹,你今天會回家吧?”
“對啊,我待會兒就回去。”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玩得開心,”說完就掛了電話。
陳青茹搖搖頭,揚了揚手機對趙珂說:“看見了吧?”然后邀請:“你今天去我家吃飯吧,跟阿姨打個電話說你不回去了,就在我家住。”
“住你家?”趙珂連忙擺手,“可別,我夾在你們夫妻之間很不自在的。”
陳青茹知道趙珂的格,也就沒再強求。
……
下午六點多,陳青茹和趙珂分手各自回家了,路上,特地去超市買了好幾樣宋衛明喜歡的菜,一到家就直奔廚房。
路過飯廳時,看見垃圾桶里兩個外賣餐盒,心想該不會宋衛明這些天都在吃外賣吧?
走到廚房,里面的一切布置還是離開時的樣子,記得離開那天在洗砧板,洗到一半被宋衛明了出去,現在那洗了一半的砧板還放在洗碗池里,朝下的那一面爬上了霉菌。
趙珂還放下家里的一切去旅游呢,要真這樣,廚房怕是要長蘑菇了。
人進了婚姻,但凡有點責任心,就總有事放不下。
嘆了口氣,戴上清潔手套,先把砧板洗刷了,然后才開始洗菜做飯。
大概七點多,陳青茹在做最后一道鯽魚湯時,宋衛明回來了。
他人還在客廳就聞見廚房飄出來的香味兒,“青茹你回來啦!”他踢踢踏踏直奔廚房……
走到飯廳里,他看見桌上那幾道冒著熱氣的菜——辣椒炒、辣子丁、可樂翅,就忍不住走過去直接了筷子,他每樣都吃一口,邊吃還邊嘆:“你在你媽家那些天,我天天吃外賣,以前還不覺得,現在頓頓吃外賣覺真難吃!”
“還有一個菜就好了,”陳青茹往鯽魚湯里加調料,突然想到什麼,“你怎麼今天下班這麼早?”
“還不是為了回來見媳婦嘛!”說著,他放下筷子往廚房來了。
人說小別勝新婚,果然不錯,他看見陳青茹,手就不安分地往腰上,陳青茹用手肘推開他,“哎呀,你不熱啊?都是汗!”
“不熱,跟老婆親熱怎麼會熱?”
陳青茹地繼續推他,“別鬧了,你先出去,我收拾下廚房,差不多湯就好了。”
“那好吧,我等著你,”宋衛明在臉頰上親了一口,才不不愿地退出去。
然后,他去冰箱里拿了兩瓶冰啤酒出來,桌上沒看見起子,他又去找起子,找來找去看到茶幾上放著一個致的竹篾編的小盒子,他打開,見里面躺著片致的葉子,就高聲問:“這里一片葉子是你在古城買的?”
陳青茹也就逗他說:“是哦,那里很多這種小玩意兒。”
“多錢?”
“66,”陳青茹隨口謅道。
“什麼,一片破葉子這麼貴?”宋衛明皺起了眉,他暴地起那片葉子左看右看,說:“我看這沒什麼特別的,就一片葉子。”
“小珂送我的啦,你那麼張干嘛,上次給我買的包是這個近百倍的價格,你不也眼睛都沒眨一下嗎?”
“那能一樣嗎?”宋衛明說。
他這個人炒炒出來一種脾,對垃圾,哪怕單價再低也絕不手,有上漲空間的票,單價再高他都會買,說起來,他給陳青茹買的包包本不一定值那個價格,但他買的是logo,是面子,自己老婆用貴的包包,即是在給他長面子,況且他那天買包是為了給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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