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尾,陳青茹等教師提前去學校開會,再過兩天學校就要迎來新高一的學生。
其實暑假學校里也有學生,是一文一理兩個班的復讀生和高二升高三的在補課,陳青茹去自己辦公室時,特地從另一邊樓梯上來,經過一排教室,往教室里了眼,一片又一片烏的黑的腦袋,不知怎麼竟覺得欣。
在學校上課時嫌這些學生不聽話,等真兩個月不見,再見了竟又覺著他們可,甚至有點想念,也許老師對學生也是遠香近臭的。
上午開完了員大會,下午還有各科組的會議要開,陳青茹和溫老師中午吃完飯就回了辦公室,此時的辦公室里熱鬧非凡,幾個年輕老師正繪聲繪討論暑假旅游的見聞,吳老師這些年紀大點的則在八卦哪位老師新了男朋友,男老師們就聚在一起談房價,談票。
“誒,何老師懷孕了你們知不知道?”吳老師突然說。
“懷孕?什麼時候的事兒?”
“七月七八號左右吧,之前不是總懷不上嗎?到求醫問藥,總算功夫沒白費,給懷上了,就是胎位不太穩,現在在醫院保胎呢!”
一聽到“懷孕”兩個字,陳青茹就豎起了耳朵,因為也有心理準備明年或后年要個孩子。
何老師是省級優秀教師,今年34了,年輕時特別拼,剛來學校第二年就兼了兩個文科班的班主任,課程也排得相當滿,據說那時的力簡直比得過一個男人,陳青茹跟沒多接,只知道是尖刀班的班主任,這兩年想要孩子卻一直要不上。
“才懷上三個月就保胎,怎麼回事啊?”
“什麼況我也不清楚,就幾天前去的醫院,那天給我打電話咨詢婦保健院哪個大夫好,我給聯系的婦產科主任,那主任是我高中同學。”
“本來三個月不到的孩子沒必要保,自然的基因選擇,優勝劣汰嘛!”
“話是這麼說,人家好容易懷上的,能舍得自然流掉?”吳老師喝了口茶,然后故作長嘆:“所以說你們這些年輕老師啊,要趕找老公趕生孩子,等到三十四五了再懷,麻煩多著呢!”
這話也給陳青茹敲響了警鐘,以前常聽人說大齡產婦生孩子怎麼怎麼難,沒什麼覺,現在邊就有一例,的立刻深了。
真不明白造主為什麼要把人塑造這樣,生育期只有那麼短短十幾年時間,人們自己還沒有活明白,就不得不做出決定了。
而一旦生下孩子,人在激素的刺激下改變了心態,就不再是自己,而是孩子的母親,一生就在為孩子勞中過去,也來不及做什麼事,而現在就在這樣進退兩難的境地。
幾個老師還在討論,“既然何老師養胎去了,那的帶的復讀班……”
“肯定換一個班主任咯!”
“誒,青茹,”后座的溫老師突然拍了下陳青茹的肩,“你帶的15班高考考得不錯,說不定讓你上呢!”
陳青茹回頭,“別,我才卸擔子,而且我寒假已經把高一的課備好了一部分——”話音未落,就聽見歐主任在門口喊:“陳老師,你過來一下。”
陳青茹心里咯噔一下,像下樓梯時踩空了,看著溫老師,溫老師也看著,“怕真是……”
“陳老師?”門口,歐主任又喊了一句。
“哦,來了!”陳青茹立刻走出去。
……
歐主任的辦公室比陳青茹這間小得多,總共就只有四個座位,不像陳青茹們的辦公桌是一個一個格子間似的隔出來的,他這兒只一條兩米多長的紅木長桌,他坐在靠近門口的位置,桌角放著一盆綠得人的綠蘿,旁邊一摞書擺得整整齊齊,最上面是一本《會議紀要》。
這里的空調溫度調得太低了,陳青茹坐在歐主任旁邊,空調正對著吹,沒一會兒就覺得上寒颼颼的,可惜那遙控在歐主任對面的位置,不好去夠。
主任的話沒太聽進去,橫豎就是表揚的工作能力,想讓去帶復讀班,當然不可能答應。
“主任,您知道我今年準備結婚要孩子的,我分不出那麼多力來帶高三。”
“我知道,你還年輕,可以先辦婚禮,生孩子的事再稍微推遲些時候嘛,陳老師,你的教學能力和管理能力是有目共睹的,你把這個班帶好了,明年的市級優秀教師,你完全可以夠得上。而且這個班級的學生都很好帶,都是尖子生,二本率90%多,還有幾個要沖清北的,別人要帶我還不放心呢,是李老師一直在跟我推薦你,我也認為你可以勝任。”
“李老師?”陳青茹抬眼向歐主任。
“就是李瀾老師。”
陳青茹心想這李瀾也太小肚腸了,就因為宋衛明沒幫表弟辦事,上學期給使了一學期絆子,這學期還不放過。
“主任,我之前帶普通班的,帶復讀班沒有經驗啊!”
“所有事都有個開頭嘛,經驗是慢慢積累的。”
然后兩人推拉了幾個來回,陳青茹也不知道是空調太冷了不想再待下去還是心里也有點小僥幸,覺得只要帶畢業班就能再推遲一年生孩子,總之最終,答應了。
下午回家的路上,陳青茹一直在想該怎樣把這件事告訴宋衛明,思來想去的,最后也只是著頭皮把事兒說了,那時宋衛明在打游戲,聽這樣說,抬起頭來著,好一會兒,他作的英雄死了。
“衛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陳青茹囁嚅著。
宋衛明嘆了口氣,他放下手機,起去浴室。
陳青茹就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空氣仿佛變得很沉悶。
五分鐘后宋衛明洗了把冷水臉回來,陳青茹抬眼看了看他,見他仍坐回沙發里,低著頭不言聲兒,他額前的那縷發漸漸聚了滴水,滴落下來。
陳青茹挨近他,抱著他的胳膊伏在他肩頭,“衛明,我們先辦婚禮,過幾天我跟媽商量婚禮事宜,你呢,就安心工作,婚禮的事我們包辦了,等國慶假期就回去結婚,嗯?”
宋衛明點點頭,他被陳青茹抱著的那只胳膊回過去陳青茹的臉,眼睛卻不看,他在思考另一種可能:也許陳青茹不是被領導著去當復讀班的班主任,而是不愿生孩子,自告勇去的,卻還故意在他面前裝作很為難的樣子。
之前的幾次吵架到底傷,而夫妻之間出現裂痕,往往是從不信任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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