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是半個小時后,陳青茹的眼淚已干,宋衛明的心也已經平復,他去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點起了煙,而陳青茹只當沒他這個人,徑自走回自己房間,把門帶上,反鎖。
宋衛明聽見關門時那“咣”的一聲,角牽起一抹冷冽的笑,他抖抖煙灰,然后換了個輕松的坐姿。
陳青茹的個他最清楚,溫得近乎弱,擅長自我反省而不是責怪他人,是中國社會最常見的賢妻良母,他們的婚姻或許存在一些小問題,但發發脾氣就算了,提離婚是不敢的。
兩煙的功夫,突然聽見房門被拉開,他回頭,看見陳青茹風一般從房間里出來了。
來到他面前,居高臨下俯視他,眼睛還是紅的,但整個人仿佛突然提起了氣神。
宋衛明正于下位,他呼出一口氣,把煙頭摁滅了,站起說:“青茹,你現在氣消了,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他的語氣有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的居高臨下。
“談什麼,離婚嗎?”陳青茹著他的眼睛說:“那就離!”
宋衛明沒防備會說這樣的話,“你什麼意思?”
陳青茹退到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因為沒有底氣,故意雙手抱,對峙般著他,“我說離婚!”
宋衛明的表終于收斂了,他把自己的外套拉鏈拉開,坐下來,“剛剛說的難道不是氣話?”
“不是,”陳青茹的聲線在抖。
“陳青茹,理智一點,離婚這話不是隨隨便便就出口的,你得對你說的話負責知道嗎?我的脾氣你了解,我不是那種跟你唧唧歪歪今天離了婚明天又來復婚的,離了婚我們就是陌生人,你確定要跟我當陌生人?”
“我確定!”直直盯著宋衛明。
宋衛明也著,帶點詫異的,仿佛今天才真正認識這個人,他迷茫了一會兒,又從煙盒里敲出一支煙,用打火機點,打了一下,沒打著,再打,還是沒打著,他索丟了打火機,把口里的煙出來,夾在兩指間,煙頭指著陳青茹,“陳青茹,你太任了,說結就結,說離就離,我們之間什麼事也沒發生,不過是吵了一架,你見過誰家夫妻吵一架就要離婚的,嗯?”
“我們只是……只是吵了一架嗎?”陳青茹哽咽著,眼淚掉豆子一樣掉下來。
“難道不是?”
“不是,”陡然拔高聲調,子也站起來,“你沒看到我快瘋了嗎?你什麼都看不見嗎?”
“好端端你瘋什麼呢?我哪里待你不好?你自己想想我哪里待你不好?”宋衛明也站起,他覺得自己簡直不認得眼前這個人了,一向是溫可人意的,怎麼結了婚就變潑婦了呢?
是他們的婚姻生活不好嗎?一切都很好,風平浪靜,波瀾不生,至多一些小打小鬧,就像今天的吵一樣。
他自認是個好丈夫,至比起他圈子里那些牛鬼蛇神,他已經是個模范了,他陪客戶去會所都從不人,他不煙會喝酒但有節制,他會賺錢且把錢全用在家里,還會幫著做點家務,他不理解陳青茹到底有哪一點不滿。
他的妻子難道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陳青茹怎麼會提出離婚?一定是吵架了在氣頭上,還沒冷靜下來,于是他扔下一句“我不同意”就轉離開了戰場,留陳青茹一個人在客廳冷靜。
陳青茹當然冷靜不下來,的眼淚跟下雨一樣,而且是一場無法停歇的大雨,越哭越悲,哭到后頭甚至不自憐起來。
認為自己是個委曲求全的人,從訂婚到現在,沒有一件事使滿意,當然沒有家暴出軌這樣的大事,但寧可被出軌,如此便是給了一個退出婚姻的理由,可偏偏都是日常瑣碎,沒有一件值得拿出來說,可就是這些小事,磨滅了的耐心,也磨滅了的。
當天兩人沒有再談,宋衛明在客廳沙發上睡了。
第二天陳青茹照常做早餐,超常去上班,除了不跟宋衛明說話,一切如常。
宋衛明終于安心了,他以為陳青茹又是像往常一樣發小脾氣,過幾天就好了,直到下午,陳青茹請了假回家,把離婚協議放在他面前,他才意識到事的嚴重。
他想跟陳青茹通,陳青茹卻在他說話之前先制止了他:“你現在不必跟我說話,好好看看協議,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微信上跟我說,這幾天我去住酒店,”說完轉就走。
“你去酒店住什麼?”宋衛明把那協議拿起來,隨手揮了,大步跟上去,但陳青茹中午就定好了酒店,并把換洗服也送過去了,現在提著個包就直接出門。
宋衛明拉,頭也不回地甩開,他再跟出去,陳青茹也不搭理,只快步走進電梯,宋衛明一直追到電梯門口。
兩人在電梯口用眼神對峙著……
不知為何,宋衛明一對上陳青茹的眼睛,便停下腳步,沒再跟進去了。
陳青茹是個溫的人,眼神也溫似水,但現在的眼睛里仿佛結了一層薄冰。
是可以從眼睛里看見的,不也是。
他失魂落魄,自己也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回家的,一進門就看見客廳地板上那份離婚協議,他跑過去撿起來,撕碎,撕兩半扔進垃圾桶!
他的婚姻,被扔進了垃圾桶,是陳青茹扔的!是那個脾氣那麼好,膽子那麼小,那麼他,從頭到尾都只有他一個男人的結發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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