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原惟臉上的笑意不由自主地擴大,更覺得好笑了,等笑夠了,原惟盯了傅潤宜一會兒,頗慨地說:“傅潤宜,你真的有幽默的。”
聞言,捧著相機的傅潤宜卻一瞬失去了笑容。
察覺出傅潤宜的變臉之快,原惟問:“怎麼了?”
傅潤宜不是很想聊“幽默”這個話題,角下垂,搖了搖頭,無甚話地說:“沒事。我還想給你拍幾張照片,行嗎?”
想把失去的快樂用另一種方式拿回來。
本來原惟是答應了的,很好說話地對傅潤宜點頭,說“你拍吧”,但傅潤宜有點太不知節制了,幾乎一路都用鏡頭懟著他,導致返程途中,好幾個路人頻頻回頭,竊竊私語,用一種“這是什麼名人嗎”的眼神探究著打量原惟,甚至猜測起他的份是明星還是網紅。
探究的目會傳染,越來越多的人不明就里看過來,他們兩個為編鼓巷這段路上最引人注目的組合,連前面戴著黃帽子的小學生寫生隊都搶不走他們的風頭。
原惟不得不出言提醒:“傅潤宜,可以了吧?”
線很強,不得不手遮著顯示屏才能看清畫面,傅潤宜正投拍攝導演一職,不不愿又可憐地說:“……我在錄像。”
原惟問:“要拍多久?”
傅潤宜說:“等你不想拍,我就不拍了。”
原惟輕嘆氣,“那要拍到什麼時候。”
話是隨口說的,說完原惟留意起周邊的行人和路況,等綠燈亮起,他轉頭準備提醒傅潤宜可以過馬路時,發現已經收起相機。
“怎麼又不拍了?”
“拍好了。”傅潤宜輕輕彎著角。
人總是這樣貪心,一開始只是想拍一張照片留念,后來一張不夠,不笑的原惟想要,笑的原惟也想要,再后來,靜的原惟想要,的原惟也想要。
傅潤宜打開錄像模式有一會兒了,也沒有告知原惟,其實知道這樣做有點討厭,也明白自己好像很過分,仗著原惟不說討厭,便縱容貪心一求再求。
這段錄像如果回放,應該看起來很像一段廢片。
前半段里,幾乎都是無意義的街景,等間隔的壯梧桐,偶爾駛過的紅出租車,以及試探著去落焦捕捉的穿深T恤的男人。
街道中聲音嘈雜而乏味。
放在文藝電影里,大概是為了鋪墊一個失意者的枯燥午后——背竹筐的本地阿婆沿街賣;路過的文創店傳來的民樂聲;導游麥克風里在通知“附小十四班的同學請戴好黃帽子到這里集合”;肩而過的路人聊著“博館還有多遠”“待會兒去吃什麼”。
以及一句,原惟忽然看向鏡頭說的話。
“傅潤宜,走了。”
鏡頭因小跑而晃,鏡頭后的聲應著:“哦,來了。”
此后畫面中的原惟占據中心,這段鋪墊過久的記錄終于有了主題。
也有了一段較為完整的對話。
“傅潤宜,可以了吧?”
“……我在錄像。”
“要拍多久?”
“等你不想拍,我就不拍了。”
“那要拍到什麼時候。”
聽到這句話時,傅潤宜微微怔了一下,反應過來立馬按下停止,就到這里了,再多進一些聲音和畫面都會顯得很多余,像《白日夢想家》里拿到25號底片的華特,忽然從無意義中發現了意義。
“等你不想拍,我就不拍了。”
“那要拍到什麼時候。”
想起一則另類的影評里寫過,25號底片或許代表著人生中未知的覬覦。
編鼓巷的綠燈還有十五秒,傅潤宜將相機掛在肩膀上,懷里抱著一束花,另一只垂下去的手,悄悄向原惟靠近,試著去原惟的手指。
尋常的人群中,他們不尋常地牽起了手。
第17章 17真善良
回去之后,傅潤宜和原惟分工明確,一個將買來的白桔梗和藍繡球用玻璃瓶起來,另一個給臺暴的茉莉換上新陶盆。
傅潤宜的小貓很忙,四只腳歡快蹦跶,在客廳和臺之間往返監工,原惟先將盆栽換好,它便跟在原惟腳邊重新回到室。
之后原惟進衛生間洗手,它不敢進,便停在玻璃門前喵喵。
傅潤宜回頭看了一眼小貓,下一秒卻被衛生間傳來的嘩嘩水聲猛然刺激到大腦。想起一件要事,懊惱自己再三健忘,總是丟臉,剩下的那繡球也不管了,跑進衛生間,拿起臺子上的小玩,開柜子,塞進去,關柜子,一氣呵。
速度快到像在挑戰吉尼斯世界紀錄。
原惟旁觀全過程,甩了甩手上的水,什麼話都沒說,只笑了一下。
傅潤宜將繡球好,花瓶挪放到矮幾上,小貓又跟在腳邊,好像對新的玻璃皿興趣很大。
原惟從衛生間出來,看著傅潤宜家小而并不乏味的淺調客廳,那些明亮的塊里,一人一貓,相怡然。
相機就放在桌邊,原惟拿起來,問傅潤宜:“能看看嗎?”
傅潤宜說:“可以。”
可能是傅潤宜有拍完后立即查看照片細節的習慣,以及判斷取舍對來說也并非難事,廢片都會及時刪掉,從花店回來,傅潤宜雖然拍了一路,但細翻翻,也沒有多照片。
原惟很快就翻到頭,跳轉進上一次的拍攝存圖,看背景像是在什麼山上的涼亭里,旁邊的灌木很矮,阿同指尖落著一只黃蝴蝶,驚喜地遞給鏡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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