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是誰呢？還是個男子。

……共進溫泉？開什麼玩笑。

上輩子南下染了風寒, 半夜趕往長山莊, 他和戚文瀾都是向正巧在姑蘇的三皇子借來幾個宮，伺候爾玉了泉水。

宣玨那雙眸被遮在青白傘檐下，沒人窺到向來清潤的眼里變了神。

冰冷危險，之生寒, 讓人不寒而栗。

齊岳見宣玨走遠，本想一個人再到湊閑玩個樂子，比如去看看有沒有人趁著雨賽龍舟, 他個賭注。可宣玨那番話在他耳邊翻滾循回, 齊岳頓時索然無味。

他住那個黑男子道：“哎！離玉是要去哪？”

黑男子腳步頓住, 言又止。

齊岳不耐煩地用折扇隔空點了點，道：“快說。白棠，我又不會害他。”

白棠想到宣玨叮囑的分寸，一想反正是要拉攏的舊友, 便道：“長山莊。”

齊岳奇了：“去那兒干什麼？”

卻也腳尖一轉，后腳就跟了上去。

而此刻的長山莊，霧氣彌漫。

本就蒸汽飄渺的溫泉眼口，雨點朦朧而下，更添恍惚。

水滴順著尖角屋檐，斷了線的串珠般滾落，滴在檐下的石階上和小水坑里，叮咚作響。

謝重姒只覺得周遭一切，遙遠而冰冷。

像是隔了九重云端，不真不切，唯有上浸骨髓的冷，是真的。

其實周圍溫度很高，即使秋雨傾盆而下，落在上也是溫熱的，更別提下溫泉，近乎是滾燙的。

尋常人泡在里面，得是滿頭大汗，謝重姒卻只有冷，所有的都失了真。

模模糊糊的，能聽到江州司的那只桃子，用難得和的音調說道：“平心靜氣，別想雜事。呼吸吐納，默念默讀。”

謝重姒長發是盤繞髻的，即使有霧氣上涌，江州司也能清楚看到謝重姒羊脂玉般的白皙后背，瞇了瞇眼，找準位，提起銀針就刺了進去。

謝重姒只輕輕了下，沒躲，也躲不開。手指頭都快凍僵了。

霧氣凝水珠，混著逐漸變小的雨滴，落在發間眉梢，還有垂眸的長睫上，沖散了薄薄一層冷汗。

不知過了多久，謝重姒齒之間才溢出一痛哼。

江州司知道，這是緩過勁來了，差不多能進行下一步。

松了口氣。

江州司是半跪在池邊低矮的圓石上的，袍角已全，將袍角一系，去鞋，試探著放了一只腳進去，正準備下水。

桃子不喜水，冒雨陪著已屬不易，霧氣上來，桃子拼命地撲閃翅膀。江州司便手指一拖，將這鸚鵡放在了池岸邊，手勢道：“就呆在這兒吧。”

又放下另一只腳，忽然耳尖一，庭院后的和門，有腳步傳來。

江州司還以為是有客人或者山莊的管事仆經過，沒多在意，漫過泉水，就要靠近謝重姒。

然而后橫拉木門“唰”的推開，江州司向來毫無表的臉上，閃過不愉，皺眉剛要斥問這里的下人怎麼這麼不懂事，就聽到勁風一劈。

江州司在鬼谷里不算善武的，但武功也不弱，先思緒一步反應，左斜閃過，右臂在池岸一撐，就從池里躍起，同時橫掃過。

那邊的人閃了過去，只能見到霧氣里的一截青傘骨——方才就是這玩意，尖端打在了池岸上。

襲擊的人似是下了狠手，池岸的石塊碎裂濺開，有一塊著江州司的臉頰劃過，側臉生疼，也了真火：

這誰找死呢？！

江州司一扣左臂，剛要用暗，就聽到噗通跳水聲，臉一變。

那人襲只一瞬，朝著謝重姒的方向去了。

但是……

阿姒背后了針！正在位上，不能大！

江州司口不能言，左瞧右看，沒能立刻找到桃子，心下一急，也不敢冒然攻擊水中人，唯恐傷了謝重姒。

飛快圍著岸邊走了圈，終于見到一蹦一跳，躲在了一片落葉下的桃團子，連忙抓起它，手速飛快。

桃子還沒來得及懵，就被迫也語速飛快，忙不迭得替主人翻譯起來：“別！你是誰？！”

“無論你是奔著誰來的，先別，背后有針！”

“你到底是誰，說話啊！”

“喂，啞嗎？！”

霧氣朦朧，再里頭就有些看不清了。

宣玨不假思索地下了水，見到溫泉池中人影，便拉了懷里，此刻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謝重姒渾輕飄飄的，半昏迷著，察覺有人靠近，倒也不抵，任由擺弄，顯然很是信任——

宣玨自然知道這信任不是對他的，而是對岸上那人。

他方才只來得及打個簡單照面，沒流，再聽著嘈雜耳的連哭帶嚎，不由冷了神。

施針浸泉，醫不差，加之爾玉又信得過，只有可能是鬼谷的師兄——怎麼聲音這麼難聽！

可就算是鬼谷的師兄，也不能這麼……

掌心的細膩，宣玨甚至不用低頭看，就能猜到水下的景。

也不能這麼坦誠相待吧？

誰知道他打著什麼心思？

非得泡溫泉才能施針嗎？！

謝重姒后背差不多被扎刺猬，宣玨不敢，平緩了下呼吸，嗓音微啞地沉聲道：“在下宣玨，近來殿下居在我府上。殿下金枝玉葉，救治診斷茲事重大，閣下也不好一人決斷，帶著殿下來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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