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玨突然笑了，若明拂塵，聲音也溫地像是要滴出水來：“這麼想要殺我麼？”

他握著謝重姒手腕，提攜向上，鋒利刀劍直他頎長脖頸，在最脆弱的一停下。

宣玨溫聲道：“那就刺這里。口心前，有肋骨護著。這是彎刀，不夠快，會折斷的，殺不了我。”

他像是哄，低聲呢喃：“刺在脖頸上，瞬息之間，便能讓我命喪黃泉，而且會死得痛苦折磨——”

“不妨試上一試？”

謝重姒定定地瞪著他，爾后朱輕：“你……”

宣玨指尖按在了手腕位上，本掙不得，看他若無其事地拉著手，毫無所謂地向脖上抹去，不由瞳孔微。

只覺渾上下也冷得徹骨，就連安分數月的足腕刺，也作痛起來。

宣玨脖上已有跡，皮刺破，鮮順流直下。

一點一點，滴在謝重姒鵝黃宮上。

宮人們看得是心頭大駭，愣是沒一個敢開口。

就連蘭靈都忘了磕頭求饒，渾抖地凄聲喊道：“陛下！！！”

就算陛下真這樣尋死了，娘娘也活不下去啊！！

宣玨不著痕跡地蹙眉斂眸，像是回過神來，察覺到握的雪腕竟是有了退意般后墜，他想起了什麼，齒間溢出溫和笑意：“算了，剛想起來，我暫且不能死。氏族作祟未休，南方水患北方天災，西梁東燕虎視眈眈，還有的磨。一年半載，才能收拾安定。等等我罷——”

謝重姒沒能給他回應。

宣玨這不管不顧的狠絕勁，不僅傷害自己，更是把也至絕境。

謝重姒渾冰冷，沒有毫力氣。

宣玨也察覺異樣，臉一變，將刀刃甩開，搭上腕脈，再探在已經發冷的脖頸。

然后一言不發地將抱起，轉去隔殿的溫泉池。

里面水波暖流，蒸汽四溢。

一扇繡蓮夏景屏風橫檔，遮住室。

宣玨抱著謝重姒走至泉前，三下五除二地將繁瑣宮裝剝落，也不顧衫會，擁著踏池。

懷中人意識模糊，冰冷得仿佛尸。

宣玨面無表地替順脈點，眸中沉狂戾，似濃稠滴的墨。

有宮人想要上來伺候，只聽到一聲厲喝：“滾！”

便再無人敢了。

都眼觀鼻、鼻觀心地跪在屏風外，目不斜視。

宣玨不知過了多久，懷中人才輕輕嚶嚀一聲，緩了過來。

仍未清醒，長睫低垂，眼眸半闔，像是冷，著他靠了上來，冰冷的，過他浸沒水中的結，還有仍在流的傷口。

溫熱里的一點冰寒分外明顯，宣玨卻只覺，他渾上下都被這冰寒給激得燥熱難安起來。

他嗓音沙啞地制止：“爾玉，醒醒。”

謝重姒聽不到，攀附而上，抬腕摟上他肩膀，肆意妄為地抱水波里唯一的力點。

不住地用瓣輕啄，從他結到下顎，再到僵的角。

輕車路般，囂張狂恣地掠走他的呼吸。

和剛婚時的肆意妄為并無二致。

宣玨明知一切是人非，截然不同。

但意志仍在緩慢消失，直至理智全無。

最終，他拋棄所有理智，低聲呼喚：“重重……”

謝重姒掙扎著想要睜開眼，意識模糊地“嗯”了聲，像是有些不知在何。

宣玨知道尚未清明，輕輕抬手。

在水霧里，擁住他的肋紅塵。

他眸依舊清潤冷靜到仿若察世間一切，嗓音卻因沉淪，喑啞似鐵，在最幽微低時，像極了云鶴喪偶時的悲鳴：“……我真的很怕失去你。”

寒風呼嘯，吹不暖氣四溢的玉錦宮。

春風暖徐，溫地輕拍宣玨院里門窗。

他倏地一睜眼，從夢境里掙轉醒，心尖都還是抖的。

沉默半晌，抬指按住眉心，喃喃地道：“這……還不如不睡呢。”

宣玨起著，推門而出，有仆人見他醒了，想要煎藥，被他輕輕制止：“方子不大管用，先放著。若是阿姐或是兄長問起，你們就說我還在服用，從未停過。”

下人應是。一旁白棠聽了，就知道他又夢魘難安。

白棠將江南一代的繁瑣事務，由弟弟蘭木打理，隨宣玨同回都。這一年半載以來，忙碌頗多。

白棠憂慮地對宣玨道：“主子，不多歇息會麼，天尚未大亮。”

宣玨擺了擺手，步有別于畫室的另一間南書房，淡墨書香，古卷橫于架上。

除卻案上筆墨紙硯，幾無雜，一塵不染。

書房北角窗下，立了樽紫銅凰熏爐，裊裊青煙，在逐漸明亮的天里升騰而起。

宣玨隨意攤開翰林院的幾本文書，邊看邊問：“如何？可有線索？”

都達貴人多，各方勢力魚龍混雜，白棠沒有在蘇州那般游刃有余，但仍舊恭敬回稟：“屬下探聽到的是，那子名為阿九。去年冬月初時，三皇子于江南幸，之后帶回京城，納為侍妾。”

這世軌跡錯，但三皇子仍舊在太元四年南下江南，和齊家有所往來。

宣玨不置可否，淡淡地道：“接著說。”

“屬下已傳令讓蘭木探尋，阿九是否是江南人氏。同時，太子府邸也有消息說，太子近月余茶飯不思，神憔悴，疑是病容。”白棠說道，“主子，太子府看得嚴，還需要繼續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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