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頌南轉學到胖小班里上學時，一學期已經快要過半，雖然這個破學校從上到下認真學習的學生一只手都能數得上來，但是老師們還是勤勤懇懇準備了一場正兒八經的期中考試。并且特意強調，初三上學期的模擬期中非常重要，需要學生和家長特別重視。

消息一出，就連平時吊兒郎當、游手好閑慣了的胖小和謝二虎都裝模作樣的看了幾天書。

期中考試當天，胖小在楊秀華再三囑咐下背著書包早早去學校備考語文。將近十點時候，等店里吃早飯的客人陸續離開，許向北才拿著把大笤帚在店門口掃水，昨夜下了一宿秋雨，門口磚石積了一灘惡臭的黑水。

街道上空無一人，許向北專心干活，只能聽見他掃水時笤帚接地面的唰唰聲。

“你在干嘛？”

突然冒出的一道稚清脆的男聲嚇了許向北一跳，他還沒抬頭，先映眼簾的是一雙價值不菲的白運鞋。

不過這也足夠知道來者何人了。

許向北抬頭，一手拄著掃帚，笑道：“怎麼了小爺，你不去期中考試，來找我干嘛？”

師頌南對“小爺”三個字很用，抿了抿才悶聲道：“我不想考試。”

許向北聳了聳肩，懶得管別人家孩子的事，也不多說，只是靜靜看這爺想干什麼。

師頌南低著頭，用腳尖挲著地面，半天才支吾著說：“你不是小混混嗎，我想跟你學壞。”

許向北一聽就樂了，他非常莫名其妙又覺得好笑地看著小爺，半晌無奈道：“誰跟你說我是小混混的。”

“無所事事不上學的人就是混混，我爸跟我說的。”師頌南說話從來不講究什麼語言的藝，話說出口，全是冒犯。

也就是許向北生得好脾氣，再加上知道他并無惡意，所以才忍住沒一掌扇他臉上，而是說：“也行啊，你想干嘛？”

師頌南說：“干什麼都行，我就是不想上學了。”

許向北瞇起眼睛，打量他一番后直接破：“你想報復你爸你媽，通過毀掉自己的方式？”

被破的師頌南惱怒，脖頸和耳又開始泛紅，他氣急敗壞道：“你別管，我有錢，你就說怎麼才算是學壞就行了。”

“行吧。”許向北指了指店門，“你先去里頭坐著等我，我干完活再帶你玩。”

“哦。”小爺倒是異常乖巧，蹦蹦跳跳踩著干燥的地面避開積水跑進店里，仍舊坐在上次那個位置等著他。

許向北無奈笑了笑，繼續彎下腰干活。

一刻鐘以后，許向北放下笤帚，去洗了個手，穿上外套，從柜臺拿了點錢放進兜里，畢竟他也不會真的讓一個初三的學生花錢。

做完這一切，他走到師頌南邊上，踹了一腳椅子，說道：“走吧。”

師頌南瞪他一眼，跟著走出老許家常菜。

許向北走在前面，速度很快，師頌南一邊要保護自己的白球鞋，一邊還要試圖跟上他的速度，好不辛苦。

許向北帶著他七拐八拐，在旅安鎮錯雜的街道繞到師頌南徹底轉向，這才終于在一家極其不起眼，門臉被歲月侵蝕得幾乎看不出字跡的半地下小店門口停下。

師頌南惡心地皺眉，咦了聲，“這是什麼地方？”

“網吧啊。”許向北打了個響指，“小混混專屬。”

師頌南還是一臉嫌棄站在外頭。

“去不去？”許向北朝里揚了揚下。

師頌南看了看那不起眼的小店門臉和油锃亮的門簾子，半天才下了極大決心，咬牙道：“去。”

許向北笑了，掀開門簾走進去，敲了敲柜臺。

“柱子，在不在？”

師頌南跟在后走進去，半地下的環境里開了間小網吧，面積小得人多，又加上沒窗戶，搞得煙霧繚繞，一進去，連三步開外的許向北都看不太清。

他嗆了好幾口，咳嗽半天才緩過來。

不一會，老遠的地方一個男人直起腰，唉了一聲，“北子哥你來啦，你自己開個機子就行，我這邊忙不照顧你了。”

“，你忙你的。”許向北回了句，帶著師頌南門路往最里面走。

師頌南一路走著，彎彎繞繞經過不機子，每一臺后都坐著個形如枯槁的人，他們面前擺著不知道放了幾天的泡面，紅油濃湯上漂浮著煙頭，散發惡臭。

這些無業游民們差不多整天住在網吧里，那頭發油得都凝固在一起，渾上下就一件服，餿味熏得師頌南直想吐。

許向北帶他來到網吧最靠里的一個聯排位置，這里很安靜，除了他倆沒有別人。更好的是，整個網吧唯一的一扇窗戶就開在他們后。

“坐。”許向北打開窗戶，放新鮮空氣。

師頌南用兩手指嫌棄地拉開那把椅字，拍了拍灰才拘謹坐下，更別提眼前的鍵盤和鼠標，泛著一子惡心的油。

“看見沒，那些才是小混混。”許向北俯下，低聲音在師頌南耳邊說。

師頌南聞著他服上皂洗滌過后的味道，雖然比不上他過去在師家用的高檔國外洗，倒是也清爽好聞。

許向北笑著說：“我跟他們比還算是好的。”

師頌南懶得搭理這話茬，從兜里掏出紙巾，把鼠標鍵盤仔仔細細拭干凈，許向北倒是沒那麼多講究，一屁坐下開機后隨便選了個游戲。

“你打算幾點回家？”許向北問。

“不知道。”師頌南垂著頭，“今晚我是不想回了。”

“你要在這過夜啊。”許向北驚詫看過來。

“嗯。”師頌南把干凈的鼠標擺回去，反問：“不行嗎？你要是不愿意可以隨時走，不用陪我。”

許向北看了他半天，轉過頭重新投游戲，模棱兩可道：“再說吧。”

師頌南也不再說話，點開一款以前最喜歡的槍戰游戲，等著游戲加載的功夫，他看了眼墻上的掛鐘。

現在學校里那幫人應該還在考語文，而他已經開始打游戲了。

想到這，他生出不知從何而來的洋洋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