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向北離開家的第七天。
錢嘉熙攥著劇本,眉頭鎖,輕聲呵斥:“錯了錯了,這里不該是你的詞兒,你要等配角說完話再接臺詞。”
師頌南煩躁地抓起頭發,腦后的碎發,才道:“抱歉。”
“你今天怎麼回事,心不在焉的,以前兩遍就能順下來的臺詞你今天錯了五次。”錢嘉熙放下劇本站起,“你打起神來,王導要求很嚴格,你總是NG的話要挨罵的。”
“我知道了,我調整一下,先休息五分鐘。”師頌南轉去島臺倒冰水,還是沒喝,只拿著玻璃杯在腦門上,給自己的煩躁降降溫。
錢嘉熙見他這副沮喪的樣子,剛想要走過來安,還沒等手到師頌南的肩膀,對方已經放下杯子,轉朝臥室走去,還反手把門鎖上了。
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師頌南一頭栽倒進的大床里,被子沒疊,四糟糟的,自從顧向北走了以后日常的家務就沒人做了。
他瞇起眼睛看著天花板上刺目的燈,抬起雙手把臉埋了進去。原本以為沒有顧向北的生活是嶄新的開端,是回到正軌的安穩,可是真正失去他之后,生活變不咸不淡、不斷重復的循環,就連那麼點值得期盼的調味料都沒有了。
他的生活變了工作工作還是工作。
“你可真能忍。”師頌南放下手,目怔怔,“離開家七天還真就不回來了,連個消息都沒有。”
五分鐘,一分一秒都不差,錢嘉熙走過來敲響他臥室的門。
“師頌南,五分鐘到了。”
錢嘉熙就像個盡職盡責的老媽子,是一臺冷靜高效的工作機,跟這樣的人共事誠然會很有效率很有就,但在某些時刻也實在是太過無。
師頌南好容易平復下去的煩躁卷土重來,他紅著眼睛抓狂地從床上起來,一把抓起床上的抱枕,泄憤似的扔下門板,好像隔著那道門砸在錢嘉熙上,又好像——是在報復顧向北。
“你有本事一直別回來,我看你能去哪。”
錢嘉熙的聲音再次響起,“你說什麼了嗎,隔著門我沒聽清。”
師頌南收拾好心,最后深吸一口氣,然后打開門,臉上所有的脆弱、煩躁和失落都被他完的掩藏,只剩下那副淡然嚴肅的神。
“繼續吧,我調整好了。”
如果是十幾歲的小爺,他一定會選擇跟著自己的緒走,什麼狗屁王導,什麼狗屁錢嘉熙,什麼該死的工作,都統統滾一邊去,小爺不高興不想工作。
但他現在三十一歲了,不過是一個人默默收拾好心,裝做無事發生,明天還要去片場上在王導面前“虛心求教”裝孫子。
生活也把小爺的棱角磨平了,磨得圓潤,跟個球似的。
再次坐會客廳,錢嘉熙拿著劇本跟他對戲,這回師頌南打起十二分神,只用了一遍就順下來了。
錢嘉熙滿意地放下劇本,終于算是放過了師頌南,他說:“行,不錯的。對了,明天跟你對戲的是王導提攜的新人,是個剛畢業的小姑娘,你經驗富,演技也好,記得幫兜兜底兒。”
師頌南沒作聲,心里都明白。剛畢業的小姑娘在娛樂圈還沒站穩腳跟就能參演王導的電影當主角,這背后不是有資本的幫扶就是的吸引,更何況這王導還是個六十歲滿面油的老頭,簡直不言而喻。
這彎彎繞繞娛樂圈都看的明白,這圈子從里到外又臟又臭。
錢嘉熙拿來一旁的公文包翻翻找找,還有工作沒代清楚,正在這時,客廳的大燈忽然唰得滅了,兩人眼前一黑,手不見五指。
“怎麼回事,燈泡壞了?”錢嘉熙問。
師頌南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亮一小片角落,說道:“冰箱也停了,好像是跳閘了吧。”
“我去看看。”錢嘉熙也拿出自己的手機照亮,問道:“你們家電表在哪?”
“啊?”師頌南愣愣的,“我不知道啊,以前這些事都是顧向北管。”
錢嘉熙瞧了他一眼,沒多說,舉著手電筒滿屋轉悠了一圈,才終于在門口的穿鏡后找到了電閘。
“應該是欠費了。”錢嘉熙撥弄了一下電閘,沒有反應,他回到師頌南面前,問道:“手機就能繳費,你打開看看。”
師頌南據他的指引,找到國家電網繳費頁面,在登陸和輸碼的頁面又犯了難。
“賬戶應該是顧向北的手機號,碼我不知道。”他說。
錢嘉熙問:“顧向北以前沒跟你說過,或者你試試生日什麼的?”
師頌南頓了下,回道:“他說過,我沒記住。”
“再想想,咱們總不能再聯系顧向北問,實在想不起來得去找業了。”錢嘉熙淡定地坐回沙發里,著黑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師頌南杵在原地沒,他在想:這是不是一個很好的臺階,他是不是應該借著這個機會主聯系顧向北求和?
這個想法只在他腦袋里轉了一轉,就被他扔到腦后去了。
小爺生來是個倔脾氣,他不愿意做服的那一方。
又試了試自己的生日、顧向北的生日,甚至就連胖小的生日都試了,還是不對,師頌南又往紀念日上想了想,他跟顧向北從旅安鎮出來闖那天、他跟顧向北終于擁有自己的房子那天——一切一切,想得絞盡腦,還是都不對。
“跟顧向北有關的我都試完了,不對。”師頌南又抓了把頭發,沮喪地坐下。
錢嘉熙掀起眼皮,嗔怪道:“我就說你照顧不了自己的,讓你去我那住你還——”
他聰明的閉上,因為知道師頌南不愿意離開他和顧向北的巢,上次他提到讓師頌南搬到他家公寓樓下跟他做鄰居,師頌南嚴厲的拒絕了。
“搬到你那里去也就是換你照顧我而已,人還是要獨立。”師頌南像是在自嘲,笑了笑,眼睛里卻沒有一點溫度,“我總要習慣沒有顧向北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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