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彬本來在開會,看到手機上的消息都會選擇忽略,這次也一樣,手機響起,他隨意瞥了一眼,并不打算理會。
可來電的人卻是他最意想不到的——顧向北。
糾纏這麼多年,這是顧向北第一次主給他打電話。
想了想,他還是抬起手示意前方正在匯報的人暫停,拿著手機走出會議室,接通了。
“你想通了?”楊彬開門見山。
“閉,現在聽我說。”顧向北直接懟回來。
他這語氣讓楊彬很不爽,畢竟在他眼里,顧向北就是再難釣,再有傲骨,也不過是個可以隨便玩弄的阿貓阿狗,他皺起眉,訓斥道:“你跟我說話這是什麼態度?”
顧向北呵呵一笑,“就這個態度,你聽不聽,關于顧卓紳。”
“我說過你不許提他,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替他的名字。”楊彬徹底惱火,過開放式玻璃,所有人都看見楊彬氣急敗壞的樣子,紛紛噤聲不言。
“我不算什麼東西,我算他的兒子。”顧向北忽略他的火氣,輕飄飄的,扔下一個重磅炸彈。
“你說什麼?”楊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我是他兒子。”顧向北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爸是顧卓紳,我媽是康靜良,當年發生車禍的時候我不在車上,我活下來了,我也不是什麼生長在燕京的人,我來自旅安鎮,就是那個發生車禍的地方,你、聽、明、白、了、嗎?”
楊彬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急切的轉自己的眼珠,企圖想明白此刻的境況,卻發現大腦轟然空白,連一條清晰的邏輯線都理不出來。
顧向北聽他久久不說話,積攢在心頭多年的恨意終于發,也不管楊彬在不在聽,一腦地破口大罵。
“怎麼樣,楊彬,你個老不死的玩意想不到吧,你親手毀掉人生的人是顧卓紳的兒子,你口口聲聲說我不配他的名字,卻想不到我就是他唯一的。”
“你瞧不起我,你覺得顧卓紳的兒子不應該來自農村,但你知不知道,如果當年你在旅安鎮理后事的時候多留心一次,哪怕就問一,我的人生也沒必要在老許家常菜里蹉跎到二十歲,一油污還要被嫌棄沒有文化。”
“楊彬,你這人真的特別偽善,特別賤,自以為拿著幾個臭錢,仗著外國混的份就可以作威作福,自以為對顧卓紳深意重,看似終不婚卻又找一個又一個相似的臉來發泄,自我這麼多年,你自己不覺得很惡心嗎,裝他媽狗屁的深。”
顧向北罵得痛快,罵得酣暢淋漓,他也知道能垮楊彬的最后一稻草永遠都是顧卓紳。
于是他冷笑著,不不慢質問道:“楊彬,走到今天,你就算是死了,到地下去,都沒臉能再見顧卓紳。”
楊彬還是沒有說話,顧向北也懶得再等他回應,甚至心里冒出個邪惡的念頭:這老頭要是能因為打擊太大,當場心梗死過去就好了。
大概有幾分鐘那麼漫長,顧向北聽見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轟然倒地的巨響,隨后便是陣陣急切的腳步聲,電話里,幾道陌生的聲音響起。
“楊總,楊總,您怎麼了?”
“快120,快點!”
顧向北笑著掛斷電話,閉上眼睛,覺得現在的自己跟楊彬一樣恐怖變態。
不過那又怎麼樣,楊彬應得的。
都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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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款待故人的孩子,陳壽輝特意留下顧向北和胖小在水靖寺住下,經這麼大的一場打擊,顧向北自己也覺得這又垮了些,需要一場徹底的休息,也就點頭同意了。
剛才那個賣票的小和尚給他倆收拾出一間禪房來,就這麼住下了。
晚上,胖小和顧向北并排躺在大炕上,誰都沒睡著。
胖小突然問道:“哥,你打算怎麼理跟楊彬的關系?”
顧向北心想:我就一個月的活頭了,還想這些干什麼。
胖小接著道:“我說個建議啊哥,你別生氣,楊彬知道你是顧卓紳的兒子以后肯定要補償你,他腰纏萬貫的,我倒覺得你不要白不要,以后的日子也好過一點,再說了,本來就是他欠你的。”
顧向北沒生氣,他知道胖小這話是替他著想,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在他最需要錢的那些年沒有一人能出手幫他一把,現在快死了,有錢都沒命花,也就無所謂了。
顧向北調整了一下睡姿,不小心到側腹的傷口,疼得呲牙咧,半天才道:“別想了,那老東西能不能搶救過來還難說呢,管他呢,睡覺!”
佛寺的作息自律又規律,早晨五點,準時敲鐘,即使整個佛寺算上他倆也就四個人,小和尚早早挑水進來,醒他們。
“給,這是你們洗漱的水,這里不通自來水,記得省著點用。”
顧向北和胖小兩眼昏昏的爬起來,眼睛都睜不開,但畢竟是在佛祖面前,也不敢睡到日上三竿,胡拿涼水沖一把臉,勉強神點。
吃完早飯,快到中午時候,陳壽輝才從外面回來,他這一天到晚也不是個閑散的主持,山底下誰家要做法事超度,都得找他。
他回來時,顧向北搬了把椅子坐在門外曬太。
陳壽輝走上前,左看看右看看,才道:“你臉很差。”
“是吧。”顧向北不太在意,他這個,臉能好才見鬼,怕對方擔憂,隨口胡說道:“生了個小病,沒好利索,所以顯得憔悴。”
“不對不對。”陳壽輝的表諱莫如深,他又看了看顧向北的臉,嘆息道:“我會一點算命,你這面向天生凄苦,是個罪的,應該不是小病這麼簡單。”
顧向北笑道:“串行了吧,算命和相面應該是道士干的活,你們和尚也會?”
陳壽輝豎起一掌,神自若。
“阿彌陀佛,我佛講求六道回,因果報應,我雖不了解你的過往,卻能看見你上的業障。”
“那您說說吧。”顧向北坐直子,“我也好奇我上輩子到底是惹了什麼孽障,這輩子才能混這副慘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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