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徐也把那沓保證書的廢紙疊好，走到辦公桌旁，把它們都塞進了碎紙機，一陣哄聲響過，年又回了剛才的沙發，一點一點的猜，“錢全在他那兒？”

周父又嗯了一聲。

公司所有的項目包括招標的承擔人都是周父，但是資金全被蔣父卷上跑了，這件事是上個月發生的，現在追債的已經不知道來過公司多次，每天都要來找周父，周父報了案，但是警方已經明確說了這筆錢追回來的可能非常小。

但那些債主不管，他們每天都會來找周父，著他公司的地址，著他寫下什麼保證書承諾書，簽字摁手印，揚言說再不還錢就要讓他去吃牢飯，他們甚至從公司追到了家里。

找到了周徐也。

雜的辦公室，周父狼吞虎咽的在吃飯，周徐也在沙發上坐著，就在他旁邊，父子兩人都很安靜，周徐也扯了抹笑，“爸，你已經很厲害了，一個人撐了這麼久，快一個月了吧，上個月遣散了員工，整個公司都只有你一個人。”

周父掩飾臉上的表，著急忙慌的低頭夾菜，周徐也依舊笑著，“至于蔣叔，您心里清楚就好，這次吃了他的虧，咱們下次吸取教訓。”

年低眸，淡淡的表，“什麼困難都沒事兒，您還有我和我媽，咱們一起過去。”

周父吃飯的速度越來越快，大口大口的往里塞，都塞滿了還不停下，周徐也往他旁邊坐了坐，攔住他筷子，又開口，“爸，您信我，這次真沒事兒，他卷走的那些錢咱們找警方，無論他跑哪兒也肯定給追回來，公司等咱們緩過這段時間還能再建。”

午后的明明是溫暖的，卻過玻璃窗照到雜的辦公室地面上，照在父子兩倚靠著的影上。

周父抱著頭終于痛哭，這個為家里撐了幾十年風風雨雨的男人在自己兒子面前哭的像個孩子。

“我和他幾十年的，我已經把他當親人了，他居然一直想著騙我。”

“他真不是個東西，他居然一直都在騙我。”

……

周徐也把周父從公司帶回了家，因為近一個月都沒好好休息，這個男人蒼老的很快，等他睡著后，外面天也黑的差不多，周徐也穿了件外套準備出門，發現周母抱著自己的首飾盒坐客廳。

等周徐也從樓上下來，周母抬頭，“承承，你什麼時候有空，陪媽媽去賣些東西。”

周徐也看見懷里的首飾盒，此刻兩個手腕空空，脖子上的項鏈也不見了，年出聲，“您別著急，我去找一下其他人看能不能想辦法借到些錢。”

許母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媽媽的首飾很值錢的，這些年貴的沒買，賣了以后也能先還一些錢。”

“不用，您在家陪我爸就行了。”

市中心的燒烤攤兒，曾經在基地一塊兒玩賽車的人在一張桌上，上個月公司出了事兒，基地也沒法繼續開，那些債主去過兩次后，周父就暫時給關閉了，桌上的這些人也只能先回家待業。

啤酒上來，有人開了兩瓶放周徐也面前。

周家出事，他們都知道。

有人買了煙回來，還是習慣的先往周徐也那邊遞了一，年沒點，面前的酒也沒，指尖夾著那白煙捻了兩圈，煙屁撒下來些煙草。

周徐也開口，“我家的事兒你們應該都知道了，我現在需要借些錢。”

這句話一出，一桌的人都安靜了，沒有人開口，過了一會兒，終于有個人笑著說，“你需要幫忙的事兒我們肯定幫，但是我現在手上也沒什麼錢，雖然上個月回家前你爸給發了工資，但是現在基本上都花完了。”

有人接話，“錢的事我們無能為力，但是如果其他方面需要幫忙我們一定幫。”

周徐也咬上了煙，薄抿著，沒說話。

剛才點的菜陸續開始上，他拿下煙，淡笑，“吃吧。”

碗筷撞，有人開始拆包裝，其他人也開始上手，只有周徐也面前包裝完好，等他們吃到半程，周徐也起，把桌上手機揣進兜里，“你們吃吧，我先走了。”

他走之前，給這桌人結了賬。

周家的倒臺仿佛是一夕的事，快到沒有人反應過來。

周一上課，周徐也請假沒去，連于盛懷都不知道為什麼。

沒有上學的這些天，周徐也不是在家陪周父就是出去借錢，以前周家輝煌的時候，結的親戚很多，而且說句實話，他們都沒獲一點周家的利益，但是現在的周家負巨額外債，所有的親戚都勢利眼到恨不得躲著走。

周徐也去過一兩次，每個人都掛著虛偽的笑容作出自以為是的關心，他們把無能為力表演的淋漓盡致，末了還要留他一塊兒吃飯，周徐也看著那一大桌子菜，笑笑，“你們吃吧。”

他開始整晚整晚的睡不著，房間不開燈不拉窗簾，一個晚上他就這麼靠著床沿坐地板上，一直盯著外面燈火闌珊的城市燈火，以前他心里藏著事兒不愿意說時就喜歡這樣坐著。

一旁的手機響起，周徐也掃了眼那個悉的號碼。

手機被他握在手心里，電話響到最后幾聲，快掛斷時他終于接起。

“喂，周徐也？你這幾天怎麼不來上課？”帶著疑問的聲音。

周徐也的手心發燙，他閉了眼睛，腦袋后仰枕到床上，沒有聽見他的回應，許念禾又問道，“周徐也？你在沒在聽？”

“在呢。”年終于出聲，嗓音里盡量著自己的疲憊，調侃的笑道，“只不過請了幾天假，怎麼，想我啊？”

那邊許念禾的臉紅了紅，以前周徐也頂多是會逗，但沒想到他有時候這麼不要臉。

周徐也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角勾起，“許念禾，我爸公司這段時間有些忙，我請幾天假幫一下忙，過幾天就會回去上課了。”

知道他不來的原因后許念禾放心了許多，慢慢哦了一聲，“我幫你抄筆記吧，劉老師這幾天講的可快了，一天復習一章。”

“好。”

黑暗中，周徐也聽著的聲音，輕輕又閉上了眼，好一會兒后，電話掛斷，年也睡著了。